夏雲依自己也暈眩了起來,可是她使勁掐住自己的手臂,迅速喂下了一顆解藥,頓時便清醒了過來。
這迷藥的藥效大概只有一炷香的時間,夏雲依心中十分猶豫,她知道,永絕後患的方法就是趁着這時候殺掉他們所有人。
可是……她下得了這個手嗎?
夏雲依在地上撿起了一把刀,手微微顫抖着,對向了酈靈旭的心口。
這兒荒山野嶺的,就算夏雲依暫時迷暈了他們後逃跑,可能也跑不了多遠,就會再次被他們擒住。場上倒地的黑衣人大概有十來個,只要她現在殺完了他們,就再也沒有後顧之憂了!
可是夏雲依拿着刀,卻怎麼都下不了手。
她掙扎了許久,最後只好認命地嘆了一口氣,扔下刀,從包袱裡取出一瓶藥,給那些黑衣人喂下。
這種藥能夠封閉他們的五感和武功,但是大概只能維持一天一夜左右。
喂完了藥,夏雲依便匆匆離開了。車伕離這兒離得遠,但是那迷藥藥性極強,他也吸入了一點,昏倒在地上。夏雲依給他餵了解藥,搖醒了他,催促道:“快離開這兒!”
車伕爬了起來,雖然有滿腹的疑問,卻也知道此地不能久留,駕着馬車飛奔而去。
馬車駕駛了一天一夜,途中夏雲依還故意抹去了一些蹤跡,以免被人追蹤。
到達了一個富庶的城鄉地,夏雲依便準備下了馬車,棄陸乘船前行。她又付給那車伕多一倍的銀子,在他的千恩萬謝中,和他道別了。
這會兒夏雲依一副男裝打扮,她的五官原本就是清秀,並不十分漂亮,因此扮起男裝來還有那麼幾分樣子,並不顯得突兀。
夏雲依一邊搖着扇子,慢慢散着步,還真有點翩翩公子的風度。
“哎,你這人怎麼這樣?沒錢就別來啊,吃霸王餐啊?”一個酒樓前,店小二對着某個男子推推搡搡的。
夏雲依好奇地看了一眼,可這一眼竟然讓她發現,那竟然還是個熟人。
她對那個男子的印象很深刻,因此這會兒一眼認了出來,那白衣翩翩的模樣,分明就是慕容飛塵!
就是曾經她在小巷裡被小偷盜走錢袋,而他替她找了回來,然後便很快離去了,讓她想好好道謝都沒機會。
“這位公子用了多少錢?”夏雲依走了過去。
店小二一臉誇張地道:“二十兩!這人吃了我們家二十兩的東西,卻不付錢,那可都是山珍佳餚啊,鮑魚海蔘,成本可不低的!”
“這二十兩我付了。”夏雲依毫不猶豫的從懷裡掏出了二十兩銀子遞給小二,要知道,她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銀子。
“哎!謝謝您嘞!”看到銀子,店小二的臉上笑開了花,不再爲難慕容飛塵,轉身進了酒樓。
“你是?”慕容飛塵疑惑地看向夏雲依,隱隱覺得眼熟,可是一時卻想不起來。
夏雲依狡黠一笑:“出門在外,總有難處,舉手之勞罷了。”
“那就多謝兄臺萍水相逢,仗義相助了。”慕容飛塵生性豁達,在他看來,五湖四海皆朋友,而且他平日裡看到有人落難,也會盡量幫一幫。所以,他這會兒的態度也十分瀟灑,不卑不亢。
“慕容兄客氣了,是我欠你一個人情。”夏雲依拿出了自己的錢袋,微微一笑。
“哦?”慕容飛塵挑了挑眉,他的記憶力一向
很好,可剛纔卻沒認出夏雲依,這會兒看到夏雲依的錢袋,卻一下子想了起來,輕笑道,“原來是‘姑娘’,不是‘兄臺’啊!”
兩人一起走在街上,一個白衣翩翩,一個容貌清秀,手中都拿着摺扇輕搖,倒是惹得不少女子紛紛側目。
“夏姑娘該是京城人氏吧,怎麼會來這兒?這兒距離京城可有很長一段距離。”慕容飛塵問道。
夏雲依笑了笑道:“不想在京城呆了,便離開了,慕容兄呢?”
慕容飛塵挑了挑眉,伸手拂去衣角的灰塵,隨意地道:“我啊,居無定所,四海爲家。不知夏姑娘接下來要去哪?”
這地方就類似於夏雲依所知道的蘇杭,最是溫柔鄉,富貴地,要是能長長久久的住在這兒,也是一件幸事。可是夏雲依卻沒法長久留在這裡,她還要躲開軒轅清冷的追蹤,最好是離開麒麟國,到一個他們找不到的地方。
“不知道,沒有什麼特別想去的地方,只不過是四處闖蕩罷了。”
聽完這話,慕容飛塵卻忽然頓住了腳步,拿着摺扇在手上輕拍了一下,爽朗笑道:“既然如此,可否考慮與我同行?我常年遊歷天下,嚮往四處名山大海,看盡天下奇聞軼事,夏姑娘以爲如何?”
夏雲依想過的就是慕容飛塵所說的自由生活,自然是欣然應允道:“慕容兄如此厚意,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再說了,慕容飛塵常年遊歷天下,肯定是有豐富經驗的,她跟着他也就有了保障。
兩人所想的皆是一樣,而且越談越投機,自然是結伴同行了,當夜就坐上了船離開。
慕容飛塵很會享受,而夏雲依又有用不完的銀子,因此兩人坐的是最高級的畫舫,畫舫內張燈結綵,宛如仙境。還有一些歌姬撥弄琵琶,低聲吟唱。
慕容飛塵與夏雲依一邊吃着瓜果點心,一邊聽着樂曲,十分自在。
“簾內彈琴的姑娘,可否告知芳名,在下能否有幸一見?”慕容飛塵心情頗好的搖着扇子,他生性瀟灑風流,在這種風月之地自然是毫不拘束。
琵琶聲停住了,良久,簾內才傳來應答聲:“奴家面容染疾,恐不能見人。”
這歌姬的聲音輕柔婉轉,十分動聽,就連夏雲依都想見一見真人了,因此便問道:“不知姑娘身患何疾,我是大夫,或許能治。”
慕容飛塵驚訝道:“你是大夫,能治病?”
說話間,簾內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那歌姬掀了簾子過來,臉上戴着一個面紗。她出來時,夏雲依和慕容飛塵都是眼前一亮,那身段氣質,倒不像是個賣唱的歌姬,而是世家大族出來的小姐。
“您就是大夫?”那歌姬的眉宇間帶着淡淡憂愁,跪坐了下來。
夏雲依見她尚有猶豫,也放下了自己的僞裝,解開束髮帶,任憑一頭青絲披下來,笑道:“姑娘不必介懷,我也是女子,如果方便的話,可以卸下面紗,讓我替你看看。”
見狀,慕容飛塵便識趣地離開了。
那歌姬猶豫半晌,伸手解開了面紗。
夏雲依在麒麟國時便見到許多怪病,因此這會兒也不驚訝了,只見那歌姬的半邊臉上竟然生着一種毒包,這種毒包呈褐藍色,導致周圍的皮膚都潰爛了,顯得有幾分可怖。
可是那另半邊臉白皙光滑,可以看出歌姬在患病前是何等的容貌絕色。
“其實我這半邊臉是被人下毒所致,自從毀容後,便一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只能來了這畫舫中,唱歌度日。”歌姬嘆息道。
夏雲依端詳許久,由於這種毒包長在臉上,臉部皮膚脆弱,而且牽連着許多神經,她也不敢輕易動手術。
外科手術也有弊病,有些病症是不能輕易動刀的,否則很可能手術失敗,連命都葬送了。
“抱歉,姑娘,你這臉上的病我也不敢輕舉妄動,但是我師父一定能夠治好。”夏雲依拿出了紅止,遞給歌姬,“你去臨月城月府,找一個叫月如霜的人,將這個交給他,他一定會治好你的病。如果方便的話,你幫我帶一句口信,就說我一切都好。”
夏雲依不敢在臉上輕易動刀,以免傷及重要神經。而這歌姬說她的臉是中毒所致,中藥調養雖然見效慢一些,卻也能夠治好,這就是月如霜的強項了,治好這歌姬的臉對他來說不是難事。
而且夏雲依自己是沒辦法回臨月城了,如果這歌姬去找月如霜的話,她拿着這瓶紅止,月如霜見到後也就知道是她了,給他報個平安也好。畢竟夏雲依是假死脫身,他們都還不知道她的情況。
那歌姬緊緊捏着那瓶紅止,感激地道:“若是尊師能夠治好我的臉,那麼姑娘就是我的大恩人了。”
她也聽說過月家月如霜的名號,天之驕子,醫術奇才,恐怕她的臉是真的有救了!
“不用客氣,你能帶着這藥去找我師父,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夏雲依忙道。
歌姬卻搖搖頭,執意道謝,又從懷中掏出了一塊令牌,上面雕刻着精緻的花紋。
“我原是飛花宮中的一名護法,只是被仇家所害,毀了容貌,武功盡失,因此一直不願回去。姑娘以後如果需要幫助,可以帶着這令牌去飛花宮中,自然有人相助。”
夏雲依驚訝地瞪大了眼,這幾日她遊歷時也聽說過,飛花宮乃著名武林門派,門中所有弟子都是女子,想不到這歌姬竟是飛花宮的護法!
她武功盡失,又毀了容貌,難怪會淪落至此。
“你……你爲何不願回去?”夏雲依問道,她很難想象,一個女子遭受了如此變故,卻不願回師門,而且憑藉着自己一人,賣藝爲生。
“師門規矩甚嚴,我這幅樣子回去也只不過是丟我師傅的臉,倒不如就讓她們以爲我已經死在外頭了。”歌姬黯然道。
這時,門外已經有人來催了,她們都是沿河賣唱的歌姬,這會兒已經要趕往下一輛畫舫了。
歌姬朝着夏雲依點了點頭:“我先告辭了,有緣再見。”
“你叫什麼名字?”夏雲依連忙問了一句。
“嶽亦敏。”那歌姬留下這麼一句話,便匆忙而去。
夏雲依握着那塊令牌,收進了懷中,心中忍不住有些爲她嘆息。
這時慕容飛塵也走了進來,他搖着摺扇,微微凝眉,上下打量着夏雲依。
“怎麼了?”夏雲依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我應該在哪見過你,不止那一次。”慕容飛塵皺眉深思着,搜索自己的記憶,忽然道,“對了,宮宴上,我還在宮宴上見過你。”
這下夏雲依也嚇了一跳,慕容飛塵居然說在宮宴上見過她,那樣的話,慕容飛塵的身份地位也絕對不低,不是什麼人都能去宮宴的。
對了,麒麟國排行第一的慕容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