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半，美國航線中心球館的訓練場內已經沒什麼人了。“管理員”卡迪納爾還是按照老習慣，幫工作人員們一個個撿起那散落一地的籃球。卡萊爾拎着公文包從辦公室內走了出來，和卡迪納爾打了個招呼。
之後，這個學院派主帥巡視了一圈訓練場，似乎在尋找什麼。
“找亦嗎？”見卡萊爾停下腳步，卡迪納爾便隨口一問。
“嗯，他今天沒留下來加練？”
“那個小子，一天不加練他會難受死的！喏，今天，這小子在力量訓練房呢。”卡迪納爾指了指訓練場側面一個被落地窗隔出來的房間。那個房間，正是小牛隊的力量訓練室。
卡萊爾順着卡迪納爾手指的方向看去，裡面，光着膀子的亦陽正揮汗如雨地擺弄着各種器械呢。
“真難得，這傢伙居然在做無球的訓練。”卡萊爾饒有興趣地看了起來，亦陽來小牛隊這麼久，可是很少主動去力量房加練的。有球訓練，往往佔據了亦陽大多數的加練時間。
“他聽說威斯布魯克上一場比賽砍下了40分，整個人就跟發了瘋一樣。那個俄城零號是一個強壯的衝擊型後衛，所以，爲了有效遏制住那傢伙，亦最近都愛泡在力量房內。”卡迪納爾笑着給卡萊爾解釋了前因後果。
“羅馬可不是一天建成的。”卡萊爾當然知道，憑藉這幾天的加練，亦陽的身體對抗能力也無法和威斯布魯克相提並論。“但......總比什麼都不做的好。”這個學院派主帥，還是滿意地笑了笑。
“幫我看着他，練力量不能練得太狠，不然有可能適得其反！我妻子還在等我回家吃飯呢，再過半個小時，讓他回家休息！”卡萊爾指了指自己的手錶，卡迪納爾則做了一個“OK”的手勢。
“沒問題，頭兒！”
※※※
亦陽還在吃力地舉着啞鈴，一顆顆汗水順着他的肌肉線條向下流淌。亦陽感覺自己現在全身就像是被灌入了金屬一般，硬邦邦的，卻似乎不怎麼靈活了。
又一次舉起啞鈴，手臂處巨大的酸脹感緩緩傳來。亦陽沒有憋氣，而是盡力按照節奏呼吸。
就在這個時候，力量訓練房的玻璃門似乎被什麼人推開了。幾秒鐘之後，卡迪納爾的臉出現在了亦陽的視野當中。
“瞧瞧你，擦擦汗吧。”卡迪納爾坐在亦陽對面，並扔給了他一條毛巾。
“謝謝。”亦陽接過毛巾，擦了擦早已溼透的全身。
“你這樣練可不行，小子。比賽還沒開始，你就會把你自己的身體弄垮的。”
“可是......如果不這麼做的話......”亦陽說話的時候都還在喘着粗氣，今天他真的是練得太狠了些。
“嘿，到籃球場上去，咱們去放鬆放鬆。你現在，應該感覺全身都特別沉重吧。”
卡迪納爾說完之後，亦陽詫異地擡起了頭。這個傢伙，把自己現在的感覺完全說中了。
“走吧，好歹我的職業生涯也有11年了。這些東西，我還是能教你的。”這個頭髮掉得沒剩幾根的白人前鋒偏了偏頭，領着亦陽往籃球場走去。
在籃球場上，卡迪納爾帶領亦陽做了一些放鬆身體的運動。當然，還有各種各樣像瑜伽一樣的拉伸動作。
“練完力量之後的拉伸非常重要，平時也許可以忽略這個環節。但如果訓練量太大，拉伸是必須進行的！適當的拉伸可以舒展肌肉，讓肌肉變的更加有彈性，不至於使肌肉變的僵硬。怎麼樣，是不是感覺現在身體不像剛剛那麼沉重了？”
亦陽一邊訓練，卡迪納爾則一邊在指導，並對亦陽解釋這麼做的目的。
“嗯，好多了。”亦陽感覺剛剛被灌入身體中的“鐵”，似乎都被融入到了血液之中。
雖然小牛隊的訓練師也會指導亦陽這些，但在一個經驗豐富球員的帶領之下，亦陽感覺還是有些不一樣。
“當然，肌肉拉伸除了緩解肌肉的壓力外，也會防止乳酸堆積。明天，你的肌肉應該不會出現痠痛的不適感。所以，以後好好聽訓練師的話，我這些，都是從他們身上學來的。”
拉伸、放鬆、休息，當亦陽做完卡迪納爾所要求的全部動作之後，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輕快了不少，似乎又恢復到了平時的狀態。這感覺，和剛剛在力量房中可完全不同。
“布萊恩，你懂得可真多。”亦陽發自內心地崇拜起了卡迪納爾，他沒想到這個平時連垃圾時間都不一定會上場的傢伙，居然在訓練上有如此心得。
“等你的職業生涯也像我這麼長的時候，你會比我懂得更多。”卡迪納爾開心地笑了笑，這個白人前鋒似乎總是那麼隨和，總是那麼樂觀。
“上一場比賽，威斯布魯克拿了40分，你是什麼感覺？”兩人就地坐在訓練場的地板上休息，卡迪納爾也和亦陽閒聊了起來。
“威斯布魯克的40分，讓我忽然發覺，我根本就不是這個聯盟最優秀的年輕人。戰勝湖人和科比之後，我開始有些自滿了。但事實告訴我，我離最優秀，還差得很遠。所以，我不願意浪費任何一秒提高自己的時間。只有不斷追趕，纔不會落後。”
聽亦陽說完，卡迪納爾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亦陽這個傢伙，永遠以成爲最優秀爲目標。而卡迪納爾自己，從高中到進入聯盟，他和最優秀似乎完全就沒有半毛錢關係。
但這並不能影響卡迪納爾熱愛職業球員這個行當，他也許不是最好的，他也許註定會活在聚光燈之外。但他，是一個真正職業的職業球員。只要球隊需要，只要他力所能及。那麼，卡迪納爾會在所不辭，竭盡全力！
現在，既然卡萊爾把亦陽交給了自己。那麼，自己就要把這件事情做到底。
“如果我們真的和雷霆碰上，你想好怎麼對付他了嗎？”卡迪納爾側過頭，盯着亦陽。
亦陽沒有回答，常規賽階段雖然他和威斯布魯克算是平分秋色。不過到了季後賽，以前的經歷只能用作參考而已，並不能代表什麼。到底要如何遏制威斯布魯克，亦陽還真是沒有頭緒。
“來吧，我教你。”卡迪納爾站起身，並衝亦陽勾了勾手指。
亦陽懵了一下，但還是站了起來。之後，卡迪納爾從一個鐵框內拿了一個籃球出來，甩給亦陽。
“來進攻吧，要突破我，對你而言應該輕而易舉吧。”卡迪納爾說完，張開雙臂，橫在了亦陽面前。
“你確定嗎？布萊恩。”亦陽知道卡迪納爾有幾斤幾兩，雖然亦陽很尊重這個老將，但事實就是，卡迪納爾根本不可能防住自己。
“來吧，我雖然老了，但並不是沒用。”
“那......我可進攻了。”
說完，亦陽控球朝三分線靠去。卡迪納爾見亦陽襲來，並不慌張。雖然那個一號後衛，可是曾在科比頭上拿了30分啊！
亦陽沉肩，忽然往卡迪納爾右邊扎去！他相信，以自己的速度過掉卡迪納爾，只用一步就夠了！
事實也是如此，卡迪納爾根本就來不及橫移，亦陽輕鬆超車，朝着籃筐進發。
然而亦陽一隻腳纔剛剛踏入三秒區，他卻感覺自己被卡迪納爾再次纏住。卡迪納爾沒有放棄防守，依然拼命地貼防，雖然他的努力看起來似乎並沒有什麼作用。
在卡迪納爾的緊逼之下，亦陽還是成功完成了上籃。這一次得分亦陽完成得輕輕鬆鬆，他不知道卡迪納爾到底是想告訴自己什麼。
“再來！”然而，卡迪納爾只是將球重新甩給亦陽，然後自己再一次張開雙臂橫在了亦陽面前。
亦陽沒有說話，恭敬不如從命咯。他再一次對上卡迪納爾，這一次，亦陽做了一個變向弧度極大的Crossover，依然是一步便將卡迪納爾過掉。
但卡迪納爾還是沒有放棄，他像一條瘋狗一樣死死咬住亦陽。亦陽起三步上籃，卡迪納爾不惜拽住了亦陽的球褲。雖然球還是進了，但亦陽感覺似乎並不那麼輕鬆。
“你犯規了。”
“犯規，有時候是更好的防守選擇，再來！”卡迪納爾沒有廢話，平日裡和藹的他，此刻卻像一位嚴師。
三番五次地，亦陽突破卡迪納爾的防守，完成上籃。但亦陽感覺，自己想要得分，似乎越來越吃力了。
他一次次的進球，並沒有擊倒卡迪納爾的意志。這個頭髮都掉光了的老頭兒的確沒什麼硬實力，但他就是能夠做到一點，永不放棄！
之後，卡迪納爾的防守動作越來越大，亦陽的體能也被迅速消耗。
終於，在一次上籃的時候，瘋狂逼搶的卡迪納爾一手切掉了亦陽手中的籃球。亦陽剛想伸手去撿，卻發現卡迪納爾直接飛身一撲，將籃球死死摁在了自己身下。
“我贏了！”卡迪納爾躺在地上喘着粗氣，但卻面帶微笑。
亦陽則呆在原地，這只是訓練而已，但卡迪納爾卻拼命得像是在正式比賽中一般。
“如果不是訓練，你早就吃我幾記暗肘了！如果對手威斯布魯克，你就這樣防他！讓那個傢伙無時無刻都甩不掉你，讓他永遠活在你製造的陰霾之中！他身體更強壯，你就比他拼得更兇！他想輕鬆上籃，你就把他掀翻在地，告訴他，自己不是好惹的！來，再來！”
之後，亦陽的體能被越來越大的消耗，卡迪納爾那傢伙卻還是對亦陽形影不離。哪怕被突破，他也不會放棄，而是竭盡全力地回追。
有好幾次亦陽衝擊籃筐，甚至還被卡迪納爾勇敢地造了進攻犯規。卡迪納爾一次次被衝撞，一次次摔倒，但他都沒有怨言，而是很快爬起來，將球丟給亦陽。“再來！”
當亦陽再一次被卡迪納爾勇敢地攔下，而自己又吃了一個進攻犯規之後，他似乎瞬間明白了什麼。亦陽他走上前去，伸手將卡迪納爾拉了起來。
不惜代價的死纏爛打嗎？這，還真是一個瘋狂的防守方式！
“還來嗎，小子。”
“休息吧，布萊恩。還有......謝謝你。”
“身體條件不如別人，咱們就用拼勁兒來湊，明白嗎？”
“我明白了，布萊恩。”
說完，大汗淋漓的兩人相視一笑。
※※※
晚上十點，文雪終於聽見了亦陽那輛福特皮卡的引擎聲迴盪在街道中。這位母親趕忙走到門前，迎接自己兒子的到來。
皮卡車停入車庫，但從車庫中走出來的卻不僅僅只有自己的兒子一人。
“亦太太，不好意思，這麼晚還來打擾！”卡迪納爾頗有紳士風度地衝文雪鞠了個躬。
“媽，這是我的隊友布萊恩.卡迪納爾先生。能爲我們煎幾個雞蛋嗎？我們餓了。”
看着亦陽將朋友帶到家裡，文雪心中說不出的高興。自從接觸職業籃球之後，這個孩子，和以前真是大不一樣了呢。
以往的亦陽都是孤身一人，沒有什麼朋友。但現在......
“進來坐吧，布萊恩先生。亦，快別讓人家老站在外面啊！”
“哈哈哈哈，您太客氣了，太太！”
泛黃的燈光從窗內投射到了街道上，三個人聚在飯桌旁，有說有笑。
亦陽和母親的家裡，似乎好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