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願得一芯人，白首不相黎 （88）
病房的門被狠狠的摔上，林陌芯咳嗽到不能自抑，無力的雙手卻是緊緊的纂着被子，用力到細長的手指骨節泛白，重重的咳嗽聲在病房迴盪。
“媽·的！”白必然衝出病房就看見顧修黎已經行至電梯門外，他驟然大步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衣領擡手就朝他下巴狠狠揮了一拳洽。
顧修黎險險躲過，迅速擡手握住他揮來的拳頭，冷眼看他厲聲道：“老白！你幹什麼？！”
“我幹什麼？”白必然咬牙切齒的收回手：“看不出來嗎？我他·媽要揍你！”
終於，一直沒打算解釋的顧修黎眉宇微結，擋住他再次揮來的手，將之按到牆上，沉聲道：“你說的沒錯，在這世上，我們除了父母兄弟之外，最重要的也就是站在自己身邊的另一伴，可我不一樣，我和季莘瑤曾經是姐弟，後來變成尷尬的叔嫂，無論現在之間關係如何，都改變不了我和她曾經一起相依爲命生活多年的事實！她是我最親的人！如果沒有她，也就沒有現在的顧修黎！鈐”
白必然甩開手，顧修黎身手不錯他知道，兩人從來沒有大打出手過，沒料到他這麼敏捷。
“我緊張她關心她都是本能！因爲我們個曾經都視對方如生命，即使現在她的生命裡有顧南希有孩子，可我始終沒變。”顧修黎看着他，第一次說出這句心裡的話。
白必然卻是冷笑着看他：“所以季莘瑤是你的命？那林陌芯是什麼？是衣服？隨時可以扔掉的衣服？”
“不是。”顧修黎擰眉。
“你當初究竟爲什麼和她在一起？你去美國之前我沒看出你有任何動作，即使你有可能對她有點好感，我一直都覺得你們發展的太快了！該不會是你那位視爲生命的季莘瑤看好你們兩個，有心撮合你和林陌芯？”
顧修黎一頓，眸色深深。
“不解釋了？”白必然看他：“起碼我還有心情聽。”
電梯門這時在他們面前打開，顧修黎沒再說什麼，走了進去。
白必然沒再去追他，面無表情的看着電梯門緩緩關閉。
兩分鐘後，白必然回了病房，在門外就聽見林陌芯劇烈的咳嗽聲，推門走進去，就見林陌芯已經咳到俯在牀畔，已經咳的快要吐了。
他定了定神色，走過去倒了杯溫水走到牀邊，緩緩蹲下身，無聲的把水遞到她嘴邊。
林陌芯又咳了兩聲，才難受的擡起臉，看了一眼白必然。
“謝謝。”她啞聲說着，接過水杯喝了一口。
嗓子疼到喝水都疼，她連續喝了幾小口，從肺到嗓子都不舒服，白必然扶着她躺回去，看着她咳到本來蒼白的臉有些發紅：“林陌芯。”
林陌芯一邊又輕輕咳嗽了兩聲一邊轉過眼看向他。
“等你出院，回水苑名城把自己的東西收拾收拾，跟我走吧。”他沒再像剛纔那樣大發脾氣，而是就這樣看着她。
林陌芯一怔，想到剛剛顧修黎在聽見季莘瑤暈倒的那一瞬間，放開自己手時的動作。
手心間的冰冷讓她到現在都沒法揮去，她有些機械的握了握那隻手，卻是沒有說話。
“你想傻到什麼時候？你該慶幸自己還沒懷上他的孩子，還可以全身而退，愛情這種東西不是你喜歡你愛了就會變的完美，當你擁抱你愛的人時，他卻將你推開，轉身去擁抱另一個他視爲生命一樣重要的女人，你真的能忍？”
林陌芯垂眸：“說實話，莘瑤姐人很好，而且她有幸福美滿的家庭，現在兩個那麼小的孩子被綁架，我也很擔心。”
白必然不說話，只是看着她。
“可是……”她說。
一句“可是”之後，她已經啞到說不出來話，閉上眼睛長長的吐了一口氣，許久，才小聲說：“我好累，想睡覺了。”
可是什麼呢？
白必然沒有逼問她，起身將病牀調整好，幫她蓋好被子，林陌芯始終閉着眼睛，可仔細看來，睫毛有微微的在顫，她是很累，很虛弱，可是她沒有睡着。
“睡吧。”白必然說了一句，便坐到了牀邊用來陪護的靠椅上，沒有離開。
季莘瑤最近在跑一個重要的新聞，每每約好採訪的時間都是午休或者是晚上下班的時候，所以最近四五天都沒怎麼好好吃飯，自從得知悠然和緒然失蹤後就一直處於精神緊繃的狀態，晚上在休息室裡捧着手機看着裡邊的照片，很久很久都沒有說話，直到忽然倒在長椅上。
顧修黎趕到時，顧遠衡和何婕珍叫來的救護車已經來了，季莘瑤被擔架擡出來，秀眉微蹙，並沒有深度昏迷，嘴裡還在囈語着孩子的名字。
“修黎你回來了！”何婕珍看着季莘瑤被擡進救護車裡，轉眼說：“我和你爸在這裡等孩子的消息，保持和南希聯繫，你陪莘瑤去醫院！”
顧修黎轉身走進救護車裡，護士正在將季莘瑤的衣服解開了兩顆釦子好讓她保持呼吸通暢，直到護士讓他坐到旁邊，他才坐下，伸手將季莘瑤垂在擔架兩旁的手擡起，握在手裡，看着她憔悴的臉，許多回憶影影綽綽的在眼前不停的閃過。
可在那些回憶的夾層中，林陌芯剛剛蒼白着的卻是含笑的臉時不時的出現，他沉默的看着季莘瑤。
沒一會兒，感覺到車速加快的季莘瑤緩緩睜開眼，看見身邊的護士和修黎，好半天，才緩過神來：“修黎……”
“我在。”他俯身貼近她的臉。
“南希還沒回來嗎？”她的聲音很輕。
顧修黎安慰似的握着她的手，對她笑了笑：“快了，天亮就會趕回來。”
季莘瑤閉上眼，輕嘆：“我就是有些低血糖，纔會這樣，剛纔爸媽還有你們說的話我都能聽見，我想回派出所，不用去醫院。”
“不行，現在你回派出所也沒用，先去醫院。”
季莘瑤知道自己拗不過他，只好不再做聲，只是轉眼望向車窗外的黑夜，好半天才想起了什麼，忽然輕聲問：“你不用回去陪陌芯嗎？剛纔爸媽打電話找你的時候，我就不希望你再過來，下午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了，現在畢竟這麼晚了，陌芯又是一個人在家。”
顧修黎沉默，半晌後輕聲說：“先顧好你自己。”
季莘瑤卻是忽然深深看了他一眼：“陌芯是爲了你才從美國回來的，孤伶伶的一個人，你怎麼都不知道心疼？”
救護車到了醫院門前，護士準備擡季莘瑤下車，顧修黎始終默然，幫着一起將人擡下去後便一起進了醫院。
半個小時後，季莘瑤躺在注射室的病牀上正在打葡萄糖，閉着眼睛，睡的卻並不安定。
顧修黎坐在旁邊看着她，直到手機裡忽然傳來一聲消息提示音，好半天，他纔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是白必然發來的短信。
‘季莘瑤出事，季莘瑤暈倒，即使顧南希沒趕回來，她身邊也有公公婆婆也有顧家上下傭人的照顧，不缺你一個。而林陌芯爲了你從美國回來，孤身一人！在這裡，她只有你！’
這是白必然在睡前發的短信，他向來懶得用手機打字，發短信對他來說也算是破天荒頭一回了。
因爲林陌芯始終都沒有睡着，她一直在裝睡，伴着時不時的咳嗽聲，讓白必然頭一回嚐到心疼到快要窒息卻無力的感覺。
顧修黎看了手機很久，季莘瑤忽然醒了，轉眼看向他：“我看你這會兒一直心事重重的，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沒事。”好半天，顧修黎才淡淡的開口，起身看了一眼她正在打的葡萄糖，瓶子裡還有不少，一時半會兒不需要叫護士過來：“你休息，我去外面走走。”
“嗯，有什麼事情就去辦，不用陪我，我現在好多了。”
顧修黎始終拿着手機，沒再說一個字，走了出去，看着他的背影，季莘瑤自己躺了一會兒，想到兩個孩子現在不知道究竟吃沒吃飯，究竟會不會有危險，心就再次狠狠揪起。
注射室在一樓，顧修黎走出醫院的正門，此時已是g市入冬的季節，夜晚的風冷的徹骨。
路燈下，一個二十幾歲的女孩兒手裡正拎着兩大包吃的東西往醫院這邊走，像是要來探望什麼人，看着那女孩兒拎着那麼多東西走路笨重吃力的樣子，那道身影彷彿和林陌芯重疊。
林陌芯經常會跑到超市裡買來許多許多的東西回來，吃的用的穿的喝的，她總是想要把一切都做的很好，可又總是不達標。每一次買回來的東西多到他都以爲她是拎了好幾次才能拎的回來，看着路燈下那道笨拙吃力的身影，顧修黎緩緩放下手裡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