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都沒有被波及嗎？”
林安問投影中的水藍之主。
“沒有。”
水藍之主回答：
“我們將深藍法神魔法塔的星空迷鎖移動到了法陣外面，大部分攻擊都被吸收了，激盪的餘波可能會波及郡都少許，最多十來天就能恢復。”
連星空迷鎖都被擊潰了！
林安一震。
“真是得來不易的成功，感謝諸位冕下爲人族的付出！”
林安深深一躬身，挺直上身，“很慶幸這冒險最終收穫甘美的果實，之後，我們只需要確定具體地點就行了！”
她喜形於色，與水藍之主相視一笑。
再對答了幾句，水藍之主的投影消失。
安德烈推開虛掩的門走進來。
擡了擡眉峰，安德烈對林安露出一個詢問的表情。
林安和傳奇通話是並沒有迴避他，也沒有佈設結界，他在隔壁將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那位神明利用對天選者的詛咒提前入侵，想令我們措手不及，我們索性也利用這次機會，確定魔族通道出口將會出現的地方。”
這當然是秘密，但現在已經不需要保守。
“魔族獲得天時，我們則獲得地利，不錯，優勢又重新扯平了。”
當即，安德烈明白了林安與水藍之主此前對話的內容，露出幾分喜色，“不過，聽你們對話，代價一定很大吧。”
“當然，你也聽到了，連深藍法神魔法塔的迷鎖都被神罰給擊潰了。”
林安閉了閉眼。想象當時驚心動魄的場面，而後才道：
“我推測，深藍法神他們取巧了。”
“他們選擇在抹除那位神明神性的同時進行預言，應該是有目的的。”
“否則，即使是大祈願法陣，再加上九級傳奇法術許願術，也無法預言到通道出口的具體地點——畢竟。那是一位神明化身。”
許願術很強大。可以說，堪稱傳奇法術中最強法術。
但傳奇畢竟還沒有跨入神的領域，以凡人的力量去預言神明的行爲。這不是找死嗎？
林安口中說是懷疑，實際上心裡早就斷定，深藍法神他們選擇在這個時機進行預言，原因肯定和橡樹之神的神性有關。
否則。要預言魔族空間通道的座標，早就能夠進行了。爲什麼要等到這個時候？
“別擔心了，不管怎麼說，現在不是已經成功了嗎？”安德烈看得出，林安心裡其實捏着一把汗。
“我沒辦法不擔心。人族現在冒不起損失傳奇強者的風險。”
“這次要是失敗，深藍法神他們肯定會遭受反噬，即使只是重傷。也會令人族的頂級戰力折損五分之三。”
林安按着心口，流露出後怕：
“爲此。冕下他們甚至不敢將天青之槍和空森之子一起叫來，就是不想將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
“如果這次許願術預言失敗，在這次魔災中，我們恐怕就只能被動防禦了。”
林安很少露出這麼脆弱的表情。
她捧着心口的模樣簡直楚楚動人，惹人憐愛。
安德烈有種將林安攬入懷中安慰的衝動，想像以前一樣安慰她，但袖子下的手動了動，又緊握成拳，垂下的劉海掩去眼底的失落。
右臂中的那個東西一直在騷動。
安德烈清楚它不懷好意。
其實他或許有能力幫林安減輕壓力，但安德烈始終沒能跨出那一步。
一旦使用了右臂中的力量，安德烈不知道等待他的將會是什麼。
但他有種直覺，這一步一旦跨出，就再不能回頭了。
可是，便籤上文字傳達的內容，終究沒有當面那麼直觀。
直到親眼見到林安和傳奇們制定的計劃，安德烈才明白在目前平靜的表象下，寄託在他們這一小撮人身上的負擔有多重。
和魔神的威脅相比，他這點怯懦又算得了什麼呢？
“安，其實我……”
安德烈還沒來得及說出，林安忽然擡起手，掌心豎起，做了個暫停的手勢。
她從印記空間中拿出水藍之主的令牌，一邊心不在焉地擺擺手，示意安德烈先離開。
安德烈只好退出房間。
他合上門後，林安才接通了水藍之主。
“冕下，已經確認具體地點了嗎？”
水藍之主剛剛聯繫過她不久，這麼快再次聯繫，肯定和通道出口有關。
對掌握了傳送術的傳奇法神而言，既然都看到了預言中的景象，確認位置不過是幾個傳送術的問題。
水藍之主的投影微一點頭。
“我已經確定通道出口的具體位置了，你恐怕想不到它在哪裡。”
水藍之主並沒有賣關子，不等林安追問，便直接揭露了答案，“魔族的入侵出口，就在安斯半島的紅河高原中，也就是神聖諾切境內！”
林安紅脣微張，面部凝固，變成一種興奮與焦慮共存的扭曲表情。
水藍之主很明白林安這麼反應的原因。
他知道，林安大概還需要一些時間消化這個消息，說出了一串具體座標，而後投影消失。
林安還在發呆。
安德烈推門進來，見狀道：
“你還在擔心什麼，這樣不是很好嗎，這下你們不用擔心神聖教廷參戰的問題了，該是他們到處求援的時候了。”
“我知道。”林安強笑，“這真是個不壞的抽籤。”
梅林、佩雷和神聖帝國三個國家，林安對神聖帝國影響力最低，神聖帝國也最有可能在魔災中拖人族後腿。
如果必須選一個，林安當然希望是神聖帝國。
有龐大的落基山阻隔，戰火一旦蔓延，第二個被捲入的國家將是佩雷帝國。而後才道梅林帝國。
梅林有更多時間準備，才能保全更多人族。
而且，神聖帝國主動參戰，將免除掉很大一部分政治外交上的扯皮，對整體戰局有利。
“那你還擔憂什麼？”安德烈不解。
林安苦笑。
安德烈不是做決策的人，不知道每一個決策都會決定千萬人生死是什麼感覺。
“大陸南部一直是人口密集地域，神聖帝國的平均人口分佈密度是梅林的五倍以上。神聖諾切王國位居半島。三面環海，魔族一旦在那裡出現，就是一場浩劫。”
林安嘆了口氣。“不管戰略上對局勢多有利，也不能抹消將有成千上萬人會因此遭難的事實。”
“你越來越心軟了！”
可能男人天生就更善於理智選擇，安德烈冷酷道：
“兩大帝國坐視梅林獨自抗擊冰原魔族這麼多年，你見他們有哪個心軟過？因爲梅林的阻擋。他們偏安了這麼多年，也該讓他們嚐嚐變成戰爭屏障的滋味了！”
“有錯的並不是神聖帝國的平民。”林安搖搖頭。
那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感情，有親人。
如果沒有到過神聖帝國，印象只停留於書面文字的記載中。林安或許不會有那麼多負疚感。
她想起辛雷巴鎮。
那個安寧的、酒香繚繞的小鎮，安吉莉雅的故鄉，馬上將要淪入魔族帶來的黑暗之中了嗎？
“別想那麼多了。這隻會令你平添煩惱——就當他們是爲之前兩千年的安逸還債好了。”
安德烈不喜歡林安露出憂愁之色，將自己之前要說的話都忘了。沉聲道：
“魔災降臨，沒有人能夠倖免。從地理上分析，神聖諾切的半島位置，正適合縮短戰線，避免戰火第一時間迅速擴散到整個大陸——梅林……不，人族這一次，運氣真的很不錯！”
林安果然被轉移開注意力，微微點頭。
“的確。據我所知，紅河高原的土質主要爲黃土，算是安斯半島中比較貧瘠的地域，人口密度應該相對低一點。”
“這不正好嗎？而且這次還是預言，我們還有不少時間準備，只要能把大部分人撤離出來，平民的損失想必不會如你想的那麼大。”
安德烈有意令林安寬心，故意說得十分理想化，又有些奇怪：
“說起來，魔族運氣的確不怎麼樣。兩次魔災，他們的空間通道第一次開在冰原，第二次開在紅河高原，看來連幸運女神都在眷顧我們。”
“這可不是什麼幸運女神的眷顧，如果要說有眷顧，也是位面的眷顧。”
林安笑笑，“這還是在那位神明的化身親自降臨凡世，爲魔族開闢通道的前提下，否則通道應該開在更在偏遠貧瘠的不毛之地。”
位面本源的力量，豈是容易對抗的？
即便是魔神化身，也只能對此稍做影響而已。
林安推測，爲了抗衡位面之力，魔神化身消耗的神力必定不小，才能影響到空間通道的最後落點。
但即便如此，從戰略角度來說，這個結果對人族也有不小利處。
“也對，上一次魔災，如果不是位面眷顧人族，我們早已被趕盡殺絕。這一次位面之力更爲龐大，我們在這場戰爭中的優勢，想必會更大。”
安德烈身爲雙子之塔的傳承弟子，對這些內幕也有所瞭解。
“不能掉以輕心。”林安神色肅然，“上一次魔災可沒有神明化身降臨……”
說到這裡，林安臉色又沉下來。
魔神。
不，或許說是二代古神和三代神之間的戰爭，將是這次魔災的最大變數。
作爲命運蛛網籠罩下的芸芸衆生之一，林安對這種不能自主的命運分外憎惡——
總有一天，她會擺脫這種境遇，成爲決定命運的人！
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