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的商業區，馬車行人往來，街道兩邊店面鱗次櫛比。
林安和約翰姆坐在馬車中，隔着窗簾，看着路邊管事模樣的男人趾高氣揚地領着身後推車擡貨的僕人走過，帶着面紗的貴婦和以扇遮臉的小姐矜持地被侍女僕從簇擁，在店鋪主人的笑臉逢迎下走進珠寶店，立着大扇玻璃、窗明几淨的店鋪中擺放着從神聖帝國和費託購來的昂貴瓷器及藝術品。
“……因爲遷宮的緣故，現在正是各家族購置商品和商家販賣的的熱銷季，這段時間我每次來到這裡都是這麼熱鬧，現在因爲明天就要啓程的緣故，已經比前段時間冷清不少了。”
約翰姆見林安對外面的景象有興趣，便說道。
“難道他們不提供上門服務？”林安奇道。
她看到不少貴族馬車停在店鋪外面，有一些馬車的標誌甚至看着眼熟，彷彿是林安曾經在宮廷舞會上見過的。
“平時他們當然都會上門，但熱銷季時貨物供不應求，有背景的貴族早早在半年甚至一年前就預定了貨物，剩下的那些貴族總有準備不足的，如果沒有渠道，只能親自到店鋪裡購買了。”
約翰姆想了想又補充道，“另外這種直接到店鋪購買的風氣，現在逐漸在貴婦小姐之中流行，這是從佩雷和費託傳過來的，據說佩雷的年輕皇族甚至都不喜歡御用裁縫縫製的衣物，經常拋頭露面出現在市井和商業區中，甚至有自己親自開店經商的皇族。”
林安微訝，“那邊的商業氣氛倒是濃厚。”
約翰姆卻嚴肅道：“身爲皇族，本身應當是貴族臣屬的標準和榜樣，佩雷的皇族子弟未免太有失體統，給皇族蒙羞。”
林安笑笑。
這個世界是和前世不一樣的世界。這點她一直很清楚，工業的萌芽和發展產生得非常緩慢，甚至來不及發展到民智開化的階段，萌芽就輕而易舉地被滅殺，因爲制定規則的武力強權掌握在統治階級和修煉者手中，平民難以有接觸文化知識自我發展的機會。
即便是約翰姆這樣遵信騎士守則的人，也認爲平民天生是應該被統治的階層：
貴族以武力軍隊保護平民的家園土地不受侵犯，平民自當以糧食財富供養貴族。
這麼一想，林安剛剛因爲佩雷的商業氣息而升起的親切感，頓時又淡化了下去。窗簾被拉開的一角頓時被放下。
馬車緩緩駛過兩條街道，在伯寧頓街東邊一間招牌上雕刻着一個巨大的金色酒樽的旅館後院停下。
林安的馬車沒有掛家族徽記，往來的人們雖然看出這輛馬車內的人非富即貴。但在馬車主人有意低調行事的情況下，也不敢多看。
車伕剛停好馬車，門沿下穿着猩紅制服的門童立即殷勤地上前，雪白的手套握在把手上，目不斜視地躬身開門。
他垂下的視線中先出現一個穿着軍靴的男人。一柄外鞘在陽光下閃着暗色光芒的長劍掛在腰側，門童剛升起欽羨的心情，隨後他欽羨的對象扶着一個穿着紫袍的女子走下來。
因爲這次來本身並不需要過分隱蔽，林安和約翰姆都沒有改換裝束，只是未免容貌惹人，林安用了忽略術。
約翰姆扶着林安下了馬車。林安站定後環顧了一下週圍，馬車正停在衆多馬車之中，與前面正堂隔得稍遠。十分僻靜。
“三號房，有約。”
約翰姆對門童說道，車伕擡了擡手，一枚銀幣劃過一道弧線落入門童手中。
弓着身門童聞言眼睛一亮，微笑地收起打賞。擡眼看了約翰姆一眼，發現他正是前兩天來過的人。也不敢看被約翰姆遮擋的林安的面容，低眉順眼地側身道：
“歡迎光臨本店，這邊有貴賓通道，請這邊走。”
走過專門開闢的貴賓通道，林安和約翰姆在門童叫來的侍者引領下，直接走到三樓盡頭的一間與其他房間無異的柳木門前，鎏着金粉的門上標記着一個“14”的號數。
林安看了那號數一眼，見約翰姆神色正常，便不詫異，在侍者輕敲三下，得到門內同意打開門後走了進去。
門內等着的是一個面容富態的中年人，身上穿着的服飾與領路來的侍者有些相似，但面料做工明顯昂貴得多，細細的布袍織錦華麗，但也沒超出平民應有的穿着範疇。
這個中年人面容上有種商人式的精明，林安兩人進來的時候就已經站起來微笑迎接，但卻沒說什麼，對那個侍者點點頭，侍者默不作聲地關上房門，房間中頓時安靜下來。
中年人注意到前兩次都沒見過的林安，一眼掠過後發現自己腦海中竟留存不了對方的容貌，頓時不敢再看，只和以往一樣招待約翰姆，當林安不存在。
“客人真是準時。”中年人剛說完，樓下大堂中的機械掛鐘鐺鐺鐺地敲響了三下。
約翰姆微微點頭沒有說話，中年人前兩次接觸時也見過了約翰姆的習慣，毫不在意，從懷中拿出一張羊皮卷，推到花梨木長桌中間。
約翰姆將羊皮卷拿到手中打開，上面是一幅手繪的粗略地圖，看地形彷彿是在山麓之中，鄭重略靠上方有個顯眼的紅叉，代表目的地。
約翰姆將羊皮卷地圖交給林安，林安掃了兩眼，已經將這張簡單的地圖記在腦海中，而約翰姆則拿出了一個鼓鼓的小錢袋，按照錢袋的制式大小，這個一個能裝五十金雷戈的錢袋。
中年人笑眯眯地收起錢袋，不用掂，他清楚眼前的的一男一女絕不會欺騙他。
“客人可還有吩咐？”中年人似乎想離開了。
“等等，”林安開口，低柔的女聲令閱人無數的中年人都忍不住一蕩，“你是阿曼尼組織的代理人？”
中年人彬彬有禮地躬身道：“鄙人不才，名下有家小小商行和幾間旅館，兼職代理人。”
“原來的金樽杯旅館的老闆，見教了。”
林安心知中年人在彰顯自己的背景。任何一個能在帝都開商行和旅館的商人，背後都會有後臺，他聲音溫和道：
“我只是想問問，上次我的同伴來這裡的時候，應該向你們轉達過我想見阿曼尼的意圖，也開出了相應酬金，這次他爲什麼沒來呢？”
“是的，鄙人也十分遺憾，阿曼尼閣下恰好在近期離開的梅林東部進行任務，非常不巧。無法滿足您的要求。”
中年人臉上的遺憾十分真誠，似乎在爲他失去的代理人抽成而心痛。
林安當然不會被這個商人的表情所矇蔽。
她清楚，上次的事大概給阿曼尼留下了陰影。加上又帶回去了數以幾十萬計的金幣，以這類暗影組織的謹慎，這次還肯通過代理人與林安聯繫，恐怕還是出於不想得罪林安的心理，而非那區區金錢。
可惜。林安確實對阿曼尼沒有什麼惡意，只是想着有個嚮導帶路，到時或許能夠更順利。
但她也不好繼續追問，不然阿曼尼依舊不現身，但她的緊迫卻會引起這個代理人和阿曼尼組織的注意，到時搶先截胡或者在他們半路上埋伏什麼的。那就白惹麻煩了。
這次能得到阿曼尼親手繪製的地圖，倒也算勉強達到了目的。
看地圖標記指示，這個地方在落基山東北麓。與這次遷宮的方向稍微偏斜，但大致相同，而具體路徑舊的到實地找找了，在這個沒有GPS導航的世界，找尋特定某地的路徑。只有當地人才能清楚。
當然，阿曼尼給出的到底是不是當初他得到“靈木之心”的真實地址。林安也只有五分把握，這地圖描述的地方在落基山山麓之中，又令可信度增加了一成，加上方向正順路，林安打定主意這次遷宮後順便去按圖索驥，以免慢一步錯失時機或者節外生枝。
主意打定，林安也不在多問那個中年人，轉開話題道：
“閣下經商，似乎人脈頗廣，不知有沒有您名下商行經營範圍？”
“小小水路生意，混口飯吃而已，鄙人商行主要經營的是海產、糧酒和乾貨生意，沿途販賣後略有盈餘，就開了幾家小旅館，另外往南邊過去的時候，也捎帶一些皮貨和奶製品，”
“糧酒生意可算不上小生意了，閣下真是太過謙虛。”林安淡淡說。
梅林常年征戰，時常下達禁酒令，國內的酒水除了部分是官營釀造之外，大部分都是南邊的兩大帝國供給，並且發行專門的營酒牌才能許可經營，由於冰原北線戰事缺不了酒，酒類的重要性與林安前世古代的鹽鐵相仿。
至於糧食的重要性，那就更不用說了，梅林糧食向來許進不許出，能經營糧食的商人，背後都和梅林上層有密切關係。
因此眼前這個中年人毫無疑問是個大商人。
林安初時也嚇了一下，心想對方怎麼會做個區區代理人出現在這裡，但稍後她就想明白了，知道約翰姆雖然小心，但到底還是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林安想清楚這點，便知道這個中年人既然說出了身份，那麼多半有目的而來，很快就會圖窮匕見。
阿曼尼組織不知根本就是對方的人，或者是他們選擇的代理人恰好有多重身份。
當然這些都不是林安需要費心的，她只關心她的地圖經過了這麼多重手之後，真實度還有幾成，消息又會不會透露出去？
中年人雖然不能看清林安的臉，卻從那淡淡的口吻裡感覺到了林安的不悅，約翰姆的臉色也立即沉下，冷冷地盯着中年人。
但約翰姆帶給中年人的壓力還不是最大的，中年人霎時感覺有股若有如無的威懾力壓在他心頭，脖子上一根紅色的繩頭忽然無火自燃。
中年人低頭一看，立即亡魂大冒：
行商往來大陸各地，路途中不知多少艱難險阻，因此許多商人都是商業與財富之神萊曼的淺信徒，中年人也不例外。
而這個紅頭繩正是中年人特意花大價錢去財富神殿求取得來的一根信仰之繩，裡面摻了一個他的頭髮，每當繩子自燃之時。說明本人即將遇到極大危機，隨時有傾覆死亡之險，作爲商人示警危難的信號極其靈驗，被商人們稱爲“救命繩”。
中年人原本是爲了一個月後的一次出行準備的，沒想到剛得到這根繩索不久，它就自燃示警了。
中年人騰地一下站起來，或者說他以爲他已經站起來了，但低頭一看卻發覺自己動也未動，彷彿有種無形的力量讓他死死黏在位置上，中年人瞬間憋紅了臉。
約翰姆沉着臉道：“你是什麼時候盯上我的？”他對自己的辦事不利十分氣惱。前兩次來的時候竟沒有發覺不妥。
中年人緊緊閉着嘴，臉色都憋成了醬紫，也不肯開口說一句話。
“原來你主人也在這裡。”
林安看出了什麼，恍然，皺了皺眉，淡淡道：“我最討厭這種藏頭露尾的人，不論你是誰。如果現在不現身，以後也不要再見了。”
只聽左面牆壁靠近天花板高度的地方傳來一聲輕嘆，一個有些令林安意外的男聲傳來：
“紫薔薇女爵請勿誤會，我本想直接相見，但擔心過於唐突，想讓敝屬下先行引見。沒想到出了這樣的誤會。”
那聲音是從銅管中傳出的，想必銅管連接的地方超過十丈，因爲林安完全感覺不到對方的存在。
又過了一會兒。房門再次被打開，一身低調平民服飾的拜倫出現在房間中，他的面容似乎做了一些變妝，看上去和原本只有五分像，身後則帶着一個存在感極低的中年男子。
見正主出現。林安也不爲難那個中年，鬆開了禁錮他的精神力。差點被憋暈的中年人大口喘氣。來不及喘勻，急忙捂着胸口遠離桌緣，走到拜倫身後。
“巴羅，辛苦你了，你先退下吧。”拜倫對中年人溫和道。
中年人眼中掠過一絲感激，他沒料到預設好的劇情演員卻不按劇本走，這次嚇得他驚魂不定，但拜倫的安撫還是很受用，謝過拜倫後弓着身退出去。
林安不動聲色，冷眼看着拜倫收買人心，直到拜倫來到她對面的座位上，仍不發一語，約翰姆倒是在拜倫現身房間的時候，已經站了起來。
“不介意我坐下吧？”拜倫微笑示意。
林安冷淡地看他一眼，除去了身上的忽略術，傲慢地擡擡下巴。
“看來我這次弄巧成拙，”拜倫苦笑一下，欠下身道，“我這次安排，原本是想與您談一次合作的。”
“一件事歸一件事，”林安嘴角勾了勾，算是禮貌，然後冷淡地說，“在沒有弄清自己爲什麼被盯上之前，我想我沒有心情談什麼合作。”
“其中原因，其實也正和我要說的合作有關，”拜倫不爲林安冷臉所動，只是笑意略淡了一點，尷尬地咳了一聲，“但在此之前，我還得爲下屬擅自打開了您手中這份地圖道歉。”
林安眉頭微微擰起。
“看來您已經猜到了，我的那位下屬有些喜愛冒險，做代理人的確是他的小小兼職，偶爾纔來一次，以往這些事通常都是由他的一個管事負責，而約翰姆閣下來的那次，恰好碰到了他。”
林安神色不動地聽着，也不去追究真假，拜倫便繼續說下去：
“原本約翰姆閣下第一次來的時候，他並沒有在意，第二次時，才察覺了約翰姆閣下的身份，但真正引起我注意的，是他上交的這份地圖中的內容。”
拜倫說到這裡，看看林安，見她臉色毫無變化，便繼續道：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女爵您這幅交易地圖所標註的地點以及地形，與我名下一塊位於落基山北麓的邊遠封邑很近，而我的這塊封邑中，恰好有一個不大的黑煤礦，”
他頓了頓，“但在這處煤礦的伴生礦開採中，卻偶然發現了數量不多、卻品質頗高的摩的哥綠松石原礦。”
“摩的哥綠松石？”
聽了最後一句，林安眼睛深處的瞳孔收縮了一下，閉目想了一會兒，“我記得陛下手上，就有一隻品質極高的摩的哥綠松石戒指。”
“您記憶無誤。”
拜倫的微笑有些意味深長。
摩的哥綠松石在貴族中大名鼎鼎。其因富含生命氣息而能夠滋養身體的功效，早就得到了多例驗證，在貴族階層受到高度追捧。
但摩的哥綠松石產量一向稀少，而只有高品質的摩的哥綠松石纔會有明顯的滋養延壽效果，在市面上堪稱千金難求。
拜倫名下這處伴生摩的哥綠松石礦點的存在要是公開，早就轟動帝都了，而且林安也沒有聽說過他向皇帝進獻摩的哥綠松石的事情，一貫低調的拜倫從不做這麼惹眼的舉動。
但從拜倫的這個微笑看，皇帝手中的摩的哥綠松石戒指，一定與這個秘密礦點密切相關。
林安懶得去理會拜倫怎麼想皇帝進獻摩的哥綠松石的事。但摩的哥綠松石伴生礦的出現，卻不能不讓林安聯想到“靈木之心”。
她原本只是想去碰碰運氣，但拜倫帶來的消息。卻讓那個可能性又增加了兩分。
但拜倫所說的合作，又有什麼目的呢？
林安擡眼，目光與拜倫碰了一下，視線交織間彷彿擦出無形的火花，彼此都看到對方眼中暗藏的防備。
但現在不是沉默的時候。
林安很清楚。既然拜倫明顯對那個綠松石伴生的磨礦十分重視，那麼這份被他經手過的地圖的可信度，就很存在疑問了；
而且那個叫巴羅的中年商人既然是阿曼尼組織的代理人，那麼拜倫與那處可能存在的自然女神的遺蹟的距離，就比林安更近，就算她現在立即拋下所有人事出發。等進入拜倫封邑範圍的時候，說不定他的人馬都找到地方了。
尤其以林安觀察，這位隱忍低調的拜倫殿下也不可小覷。他既然暴露了身份，還主動告知綠松石伴生礦的事情，恐怕是不肯答應一無所得地回去的。
“你想要什麼？”林安直視拜倫，淡淡問。
“在此之前，您是不是該先說明。那裡存在什麼？”拜倫微笑。
“我還沒有去過哪裡，怎麼會知道那裡有什麼。”林安哂然。不急不緩。
一旁的約翰姆看着兩人打機鋒，閉嘴不語，只警惕拜倫身後那個存在感極低的武者。
林安和拜倫彼此定定地盯了對方一會兒，不知是觸到了那一點，兩人忽然雙雙微笑起來。
“時間寶貴，讓我們不要浪費彼此的生命了，”拜倫微笑着，“我這次低調而來，並沒有告訴任何人，但卻親自現身見您，相信您已經看到了我的誠意。”
他豎起了一根手指，“作爲我封地上的出產，相信我獲得一半分配權，這並不過分。”
林安就挑了挑眉，哂笑，“看來殿下您已經派人去找過了，結果一無所獲？”
拜倫的笑容有絲裂隙，略微尷尬了一下，默認了下來。
林安壓下了拜倫的氣焰，見好就收，“您的確表示了誠意，不過，這並不是您能得到一半分配的理由。”
拜倫一聽，便知道林安有鬆口的意思，眼睛一亮道：“這個當然可以商量。”
林安沉吟起來。
說實話，拜倫的確是有誠意的，如果悄然跟蹤在林安身後做漁翁，或者乾脆給張假圖指到十萬八千里遠，被矇在鼓裡的林安也沒有辦法，更可能吃大虧，因此拜倫直接現身合作，就已經先釋放出了友善之意。
而且林安也忌憚拜倫一拍兩散。
他明顯從綠松石的存在聯繫到了什麼，對可能導致綠松石產生的源頭也極其重視，因爲進獻皇帝的綠松石明顯就是他的一個重要佈局，從他的身份處境看，皇帝活得久一點對他益處更大。
這就決定了拜倫不可能放手，大家撕破臉，拜倫不能拿她怎麼樣，但他恐怕也會公開這個消息，一旦被皇帝重視，林安自己很可能也會蛋打雞飛。
因此可以說，兩人妥協合作纔是最好的結果——
不得不說，這位拜倫殿下雖然在他的兄弟中最不起眼，但卻堪稱明智而不貪婪，要是他的兄弟們得知內情，恐怕早就計劃着什麼獨吞收穫了，哪裡會考慮什麼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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