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來自克瑞爾。”安格斯道。
俄洛斯將目光轉向安格斯。
安格斯站在林安身側。
他前襟血痕淋淋，臉色蒼白，蒙着白翳的眼眸沒有焦距地注視來者，緊緊抓着林安的手，將不輕的身體重量依託到林安身上。
“你是誰？”俄洛斯饒有興味地問，他原本的注意力一直在林安身上。
“名字是具有魔力的符號，”安格斯頓了頓，“我名安格斯，一個與您一樣質疑神明的人。”
“哦？”
安格斯並不平靜，他此時展現出的態度，與和林安相處時很不相同——如果說這也算是情緒起伏的話
“與星空最接近的人，越會質疑星空的真實。”
他的語聲氣勢並沒有任何折損，充滿智慧的光輝，他沒有選擇回答俄洛斯的問題，而是自顧自的說着，
“我聽說過，魔族皇城有一座聖火之塔，是由魔神賜予，從天而降，將整個位面的火焰精華聚集其上。傳說中，它的最頂端連接向魔神的神國，但從沒有魔族活着登上過聖火之塔的頂端。”
俄洛斯聞言，雙目忽然射出兩道電芒，掃過安格斯上下，點了點頭，說：
“嗯，我開始有些相信你的話了，或許我們是同行者。”
他意味不明地問：“你對我們魔族的歷史，還有什麼感想？”
從他們進入魔界的時間看，安格斯分明不可能有太多時間研究魔族歷史，然而魔族傳奇根本不關注安格斯暴露的端倪，不知是自恃實力，還是早已知道情況。
“歷史總是相似的，在遺留的歷史殘篇中，也曾提及魔法王朝曾經有過一個建造通往神明層次的高塔的計劃，不過魔族入侵，那個計劃最終沒有付諸實踐。”安格斯道。
“或許並非沒有成功。”
“那麼。我果然猜對了您此次到來的目的？”
“這就要問你們了。”
存在感無比強烈的魔族傳奇將目光移向林安，充滿魔力的眼眸一分分掃過她的全身——或者說從一開始，他的注意力就沒有離開過她。
“在知道我有可能窺聽的情況下，你提及了……命運之女。”俄洛斯的聲音低沉了許多。
林安感覺手腕劇痛。安格斯的手彷彿不由自主地痙攣了一下。
這個動靜迅速打破魔族傳奇掩蓋在冷靜下的炙熱目光，他的視線迅速落到林安扶着安格斯的手上，然後極具壓迫力地盯着安格斯。
安格斯和魔族傳奇的目光在空中碰撞，交織出無形的火花，然後不約而同地轉向林安方向。
臉皮彷彿被目光刺穿，林安清楚自己的真容早已被看清。
但魔族傳奇從頭到尾沒有半分驚豔，林安在魔族中呆了一段時間，也早就清楚自己的外形並不是魔族欣賞的主流。
只是林安覺得，或許對方因外貌而聚焦，比現在的情況更讓她願意接受些。
安格斯和對方的交談。隱藏了太多她聽不懂的內涵，他們不約而同的動作，則讓她有種兩者達成了某種默契或者在某個她尚未明白的層面擁有共同態度的感覺。
而開啓這種默契的關鍵詞，她已經在安格斯口中聽過不止一次——
【命運之女】。
這個名詞，彷彿有不一樣的魔力。令這個魔族傳奇打量她的眼神，就像打量一個從沒在世界上出現過、無法形容的事物。
從看到魔族傳奇對自己的態度開始，林安就已經明白了他之前並沒真正出手抓住她的原因：
一方面，或許的不想弄出太大動靜。
畢竟從這個魔族傳奇的話語看，他雖然違背了使命，但還沒有打算公開這種行爲，林安估計。魔族傳奇大概忌諱讓外人介入，破壞這種他獨自掌控大局的局面。
另一方面，則大約是爲了觀察，對象——當然是她。
林安有種自己變成了實驗小白鼠的感覺。
而經過魔族傳奇和安格斯兩者的一番對話，林安也已經理清了他們現在面臨的處境——或者說，已經有了覺悟。
其實他們面臨的情況。比之前還清晰——
什麼命運之女不命運之女，搞不好她的命就要在這裡終結了。
“那麼，您打算怎麼處置我們呢？”林安問現場唯一有能力決定他們命運的對象。
是的，他們——她，安格斯。以及眼前這位初次見面的魔族傳奇——魔族傳奇的決定，將決定他們三者的命運是否拐彎。
“在前來追捕你們之前，我已經想過這個問題。”
魔族傳奇顯然沒有考慮過自己會失敗的可能，當然事情的發展，也驗證了他的自信，所以他理所當然地說：
“我要和你們一起回去。”
回去？
回去哪裡？
當然是回人族的主位面——克瑞爾了。
安格斯沒有任何意外之色，他初見俄洛斯時稍稍流露的不平靜已經徹底消失，林安則很麻木，她表示這兩位的話題和思維和她似乎不在一個頻道上。
火星人的對話還是交給火星人吧。
林安瞅了一眼安格斯。
俄洛斯也頗富趣味地看着他們。
安格斯道：“半年之內，我們無法返回。”
“如果你們指的是南部那窩小東西的巢穴的話，那麼這個期限，要延長到無期——”
俄洛斯插入，“這道空間裂縫以前沒有被發現，但既然因爲你們而進入神廟的視野，它們的存在就不可能再隱瞞得下去了——哪怕神廟下一個派來的追蹤者，大腦空間被肌肉填塞得只有我的萬分之一。”
“原來這些地方的存在，並非沒有被神廟注意到。”安格斯又在說林安聽不懂的話了。
“如果文明重建不足兩千年的人族，都能發現這些地方的存在，那麼我們有什麼理由知道得比你們還少？”俄洛斯似笑非笑。
“您說的是。”安格斯表示受教。
仍舊不在劇情的林安堅持不歪樓，“所以現在的重點是，我們要怎麼活下去？”
俄洛斯奇異地看了林安一眼。
“有一點，我從一開始就有點奇怪了。”他說，
安格斯彷彿有讀心術。回答道：“啊，沒有告訴您，由於一些意外，她失憶了。”
魔族傳奇瞬間明悟。認真打量了林安兩眼，想到什麼，彷彿突然想到一個世紀謎題般，陷入深沉地思考。
林安渾身不自在。
這種自己一舉一動都能引發他人態度改變，但自己始終不知道原因的感覺，真是太糟糕了。
安格斯並不覺得俄洛斯的突然沉默古怪，低聲問林安：“你覺得怎麼樣？”
林安：“……”什麼怎麼樣？
“神廟派來的人選。”安格斯緊了緊握着林安的手，寬長的袖子掩蓋下，他手指微動——當然這和伺機騷擾無關——他沉聲道，“下一次。我們不一定有這樣的運氣了。”
不要，分開。
手背上的兩個詞的意思。
林安最初不明白安格斯這麼做的用心，她睃了一眼俄洛斯，後者果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們，彷彿看清了他們下面的小動作。
而後林安轉過臉。視線落到阿古斯微微偏向自己的側頰上，那弧線優雅柔和，林安忽然靈光一閃，明白過來，安格斯有意讓魔族傳奇誤解他們的關係。
他們之前的談話高深而平靜，但並不代表兩者間敵意消除，只是到了他們的層次。做出任何決定，已經不再受情緒的控制，而是理智權衡的結果。
而且安格斯剛纔說了什麼……她失憶？
什麼樣的身份才能讓一個失去記憶的人緊跟着另一人呢？
當然是對其擁有特殊感情——至少是信賴，的人。
當然對於林安而言，不管之前和安格斯的關係如何，在面對這位魔族傳奇的時候。安格斯的存在利大於弊。
重點是，他們不能暴露出破綻。
結合他們之前的對話，以及安格斯的舉動，林安已經意識到，魔族傳奇早已對安格斯動了殺機。
如果要具體時間。或許是安格斯說她失憶的時候。
這是安格斯的一着置諸死地而後生。雖然林安並不明白，安格斯憑什麼肯定這樣能解除他眼前危機——傳奇強者的決定並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
但林安很清楚地意識到，如果她接下來的舉動有一點不對，或許她下一秒就會見到安格斯的屍體。
林安有一瞬間是心動的。
——但有時候這就是命。
命運讓她必須主動保住安格斯的命，就像安格斯之前那樣。
電光火石間腦海閃過這麼多思緒，林安眼瞳一縮，右手下意識般反握安格斯一下，很自然地流露出一絲緊張，安格斯沒有迴應，反而放開了她的手。
對面的魔族傳奇似乎沒有看出他們的破綻，聲音沉渾道：
“關於神廟——當然，這絕對是個問題，越是後面派來的追捕者，對你們的威脅越大。當然，就是你們所想的——”
他震動胸腔，輕笑了一聲，因爲林安微微瞠大的眼眸。
“——和我有相似想法的，我想當然不止我一個，如果我是他們，也會選擇和我一樣，儘量創造機會來接觸你們——但接觸之後會怎麼樣，這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了。”
他彷彿無意般威脅道。
L
ps：
謝謝遙遠的星系童鞋的粉紅票！o(n_n)o~
這章大家看得可能有點雲裡霧裡，傳奇態度背後，當然是有很深內情的。
今天又晚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