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後，只吃薺菜餃子一樣還是太單一了，時玉又煮了一鍋粥，蒸了一籠豆沙梅花糕。
所有的吃的都準備好之後，時玉先給溫珩各自單獨裝了一份送去，剩下的則讓其他人吃。
在時玉走到門口時，風洛問她：“你回來同我們一起嗎？”
旁邊何子夜聽到這話，也不由擡起了頭。只有火麒麟畏畏縮縮的去偷吃餃子。
時玉朝着他們一笑，“回來啊。”
“那我們等你一起。”風洛一邊說着，一邊拎着火麒麟的耳朵，讓它和即將到嘴的餃子失之交臂。
大約是有人會惦記她，時玉的心情格外的愉悅，連帶着靠近水榭後，也沒啥太大壓力。
只是，一進水榭，還沒見到溫珩，就先看到長琴了。
她對於長琴的認知都還停留在三胖的描述裡，現在見面，說起來還是第一次距離這麼近過。
“他在休息，東西還是給我吧。”長琴立在門前，身後的輕紗曼曼，即便是眼睛被遮住了，可他那內裡的斯文書卷氣還是掩藏不住。
如果不是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時玉第一次見到，只怕會誤以爲他是隻愛修習君子四藝的翩然佳公子。
“好。”時玉想將手裡的食盒遞給他，卻見他自己伸手過來拿了。
這姿態，哪裡像是個看不見的人。
“你不是眼睛看不見？”時玉問着，還伸手在他面前招了招。
長琴忍不住笑，那清雅的書卷氣頓時就散開了，“我只是眼睛瞎了，不代表我看不到。”
“額……”總覺得這話很矛盾啊。“那行，那就麻煩你拿進去了。對了，我那裡做了不少吃的，三胖如果醒着的話，你可以叫他過去一起聚聚。”
至於她……她還是別過去了吧。
“好，我會告訴他的。”
任務送達，時玉沒再多留。
長琴站在水榭門口站了一會兒，這才進去了。
進去後，從客廳穿過花廳，再到臥室，只見中間榻上，溫珩一身白衣凌亂。他面色有些白，眼睛閉着，似乎睡着了又似乎只在閉目養神。
不知是裝束的改變，又或者是其他原因，他比之從前的矜貴，如今多了一絲風流意氣。就像是春日裡慵懶倚在樹下的白衣人，簌簌飛花落了滿頭。
長琴把食盒往桌子上一放，自顧自去打開蓋子。等聞到散出的熱氣夾雜着的香味時，不由讚了一句：“好香，這位時姑娘挺盡心。”
但是榻上的人並不理他。
長琴也不覺得尷尬，只繼續道：“需不需要我伺候你？”
這回溫珩終於說話了，“堂堂三大妖王也會放下身段？”
“當初追隨你時，我便發誓願意爲你做任何事。”
“那我要你那個蘿蔔精。”溫珩坐起。
“他除外。”長琴想也沒想就拒絕道。
“嗤。”溫珩哂笑，“你走吧。”
“不用我伺候了？”
“人很多。”
“嗯？”
“她手藝很好，去晚了，就只能吃空碗了。”
長琴嘴巴張了張，最後啞然失笑，“那我就先去陪人了。”
——
長琴走後，臥室裡恢復安靜。
其實這臥室也雅緻，除卻臥榻旁邊的牆，其左右兩方都是木頭鏤空的圓月門。外面的花藤很茂盛，綠色的葉子如流蘇一樣垂落在外面，形成了天然的簾子。
偶爾有風從花葉的縫隙中鑽進來，吹得溫珩身上的衣衫飄然。
他坐在桌子前，拿起象牙筷子，先夾了一個餃子。
那裝餃子的碟子是胭脂紅，暗紅中帶着豔，如最美的女人的脣。
她倒是心巧，知道他偏愛美。
餃子入口，皮很勁道，比起一碰就軟乎乎的水餃很適合他的心意。裡面的餡不知是什麼菜，雖然素，吃起來卻香，很勾人食慾。
一連吃了三個餃子，嘴裡有些膩味了，他換了粥。
黑色瓦罐裡的粥一打開就有驚豔感，白色的濃粥又很厚重的粘稠感，用勺子一挖，粥都能牽連着快要拉起絲。
而粥入喉，溫度剛剛好，溫軟鮮香，且無一絲米粒的粗糙感。
一罐粥下肚，腹中飽飽的滿足感無不在叫囂着“活着真好”。
活着才能看到無盡的春光、見識出色的俊彥天才、嚐到如此美味的食物……
溫珩眼中的陰鬱漸漸散去。
他太囿於過往，總無法脫困。人生於他來說，是枯骨萬千，是承載使命，是千年以前的諾言。
是千千萬萬的過往，唯獨不是現在的他。
此後，時玉每一次送餐過來，都是長琴迎接她，而後他再和三胖一同去廚房吃飯。
時玉有心想問溫珩怎麼了，但長琴總能笑着把話題岔開，時玉知其意，後來也再不多問。
時間一點點過去，半個月後，中都城發生了一件大事。
原本是中都三大巨頭之一的李家在深夜裡被血洗滿門。
那濃濃的血腥味，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被人發現，都還凝而不散。
原本李家老祖死後，李家就算上面沒人支撐，會稍有衰敗，但也不至於徹底沒落。
現在李家人除了還在劍冢裡的幾個後輩倖免於難，其他人全沒了，這李家可就真的完了。
一時之間，衆人對兇手猜測紛紜。不過絕大多數的人都還是把矛頭指向靈藥館和林家，畢竟這段時間，這兩家可是一直在收購李家的產業。
會因爲利益而奮起殺人，也不是沒有可能。
時玉在知道後，也不由琢磨起究竟是誰做的。
——
此時，中都城外。
開心跪在爺爺面前，向他重重地磕了九個響頭。
“爺爺，雖然不孝，以後不能常伴你了。”
老族長長嘆了一口氣，“這都是你種下的因，自然得要你還這個果。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不會阻攔你。”
開心鼻頭一酸，“謝謝爺爺。也請您以後多多保重。”
“沒事，我就相當於你外出遊歷了。時姑娘性格挺好，而且也不是挾恩圖報之人，只要你還在中都，總能夠常回來看看。”
“是。”
“你以後跟在時姑娘面前，可要收斂收斂性子，不要再由着性子胡來。其實你跟着她，也不見得是壞事，只是人族仇視我們，你以後自己注意安全。”老族長叮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