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宸頓住了手，擡眸掃向她，勾了勾脣，道：“表妹真是聰慧過人，你可曉得，若是今兒個換成別人跟我說這番話，怕是連院子都出不了了。”
看到沈靜儀瞳孔一縮，他嘴角的笑意愈發溫柔，“也就是你！”突然，話鋒一轉，“不過，靜儀也要記得，什麼事能說，什麼事，還是放心裡的好。”
沈靜儀深吸了口氣，“多謝表哥提點。”
“無妨，都是自家人，”謝宸道：“自家人，自然要寬鬆點兒。”
對於他口中的寬容，沈靜儀沒有興趣，“今兒個來此，只是希望表哥收手。”
謝宸一雙帶着涼意的眸子瞥向她，“什麼？”
“請表哥收手，京都的事，我自會處理，還望表哥莫要將沈家牽扯進去。”沈靜儀面色平靜地說道。
謝宸抿了抿脣，冷聲道：“全部退下！”
院子裡的唯一可見的兩個丫鬟皆躬身退下，而沈靜儀帶來的兩人卻依舊目不斜視。
珍珠與綠拂身子站得筆直，彷彿根本沒聽見他說的話似的。
謝宸沉下眸子，這時，沈靜儀纔開口道：“三丈外候着。”
兩人福了福身子，退出亭子，說三丈便三丈。謝宸看了眼兩人的身影，嗤笑道：“你這調教丫鬟的手段不錯。”
沈靜儀淡淡一掃，“多謝表哥誇獎。”
謝宸笑了笑，嘆了口氣，“表妹，有時候，還是笨一點兒比較好。”
“我想知道，這件事是你的意思，還是太孫的意思？”
“那又如何？”謝宸撇過臉去，完美的側顏帶着一絲冷漠，讓得她有種被拒之千里的感覺。
“既然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何必再去糾結，再者說，這件事，對於沈家來說，未必是件壞事。”
“將沈家牽扯進來，就是你們的目的？”沈靜儀扯了扯嘴角，“你明知道沈家這麼多年來從未牽扯任何派系，你爲何要如此？”
“因爲需要！”謝宸冷淡道。
沈靜儀咬牙，“所以，你就可以利用我？”
“你不也正好要對付顧家麼，我只是順手幫了你一把而已。”他看着她，四目相對，他能夠清楚地看到她一雙美目中的怒火。
沈家，對她來說就這般重要麼？
重要到竟然讓得她前來質問他！
“顧家的事我可以理解，可我不明白，爲何表哥還要藉着沈家的名義，對其他人出手？”她逼視着他，“難道，這也是幫我？”
“靜儀，你該知道，有些事，是避無可避的。”
“縱然避無可避，也輪不到我來不是麼？可你卻利用着我，替你剷除那些威脅，那你可有想過，這麼做的後果？”
“沈家若是怪你，自有我替你出頭，既然你這麼介意這件事，大不了我親自替你解釋一番。再不行，謝家這麼大，難道還養不起你一個姑娘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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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他眸子裡出現了少有的波動。
沈靜儀捏緊了手掌，“自己做的事，就要自己承擔後果，表哥，沈家若是出了什麼事，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的！”
說着，她站起身，毫無留戀地離去。
殊不知，在她離開之際，謝宸輕聲吐出的話也飄散在周圍。
“沈家對你來說，就這麼重要麼？”
重要到，竟然跑來質問他，他笑了笑，垂下眸子。
果然，不該還抱有希望。
只是，沈靜儀，你真的忘記了嗎？忘記你當年說過的話了麼？
不知在亭子裡坐了多久，直到一抹身影在他對面坐下，這纔回過神來。
“公子，失禮了！”他微微點頭，算是見禮了。
朱瞻文不在意地笑了笑，“怎麼，謝大公子也有如此失魂落魄的時候？看來，這沈家丫頭還真非同一般呢！”
謝宸頓了頓，輕扯起嘴角，“方纔她跑來質問我一番，公子，你說，我該如何向她解釋呢？”
“解釋什麼，要怪就怪沈家自個兒疏忽，露出這麼一個大窟窿，若不好好利用一番，又怎對得起咱們多年來的隱忍？”
聞言，謝宸笑了笑，並未搭腔，几上的茶已不知何時變成了酒。
而他，一杯接着一杯。
沈靜儀回到長樂居，便瞧見候在門口等她的沈楠，見了她，依舊是同往日一般，溫和地笑着。
她快步上前，“二哥……”
沈楠笑了笑，臉上還有一絲疲憊，看得出來，他是一回來便過來的。
“許久不見，我們靜儀又長大了。”他笑道，還是與以前一樣。
沈靜儀這才上前，低着頭，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二哥，我給侯府惹禍了。”
沈楠擡手撫上她的腦袋，“無事，這件事，我已經去了家書，會同父親說明，不關你的事。”
沈靜儀驚訝地擡起頭，“可是，這件事是因我而起……”
“無需擔憂，一切有我。”沈楠道：“再者說，這件事，本不是你的錯。”
“二哥的意思是……”
“太孫要做什麼，你我又怎能攔得住？目前，只有盡力護住侯府爲重。不過，也還不錯，之前，丁家的事不足爲慮了。”
沈靜儀驚訝，“二哥，與他們交換了條件？”
“也不算如此吧！畢竟若是我侯府出了事，太孫也不能旁觀不是？”
聞言，沈靜儀更加自責，原本，沈家不會如此被動的。都是她，是她一手引起了這件事的開端。
看得出她的自責，沈楠揉了揉她的腦袋，“無需自責，早在你前往常州府時，謝宸便已經着手準備了，這件事，避無可避，你，只不過是他搭出來的一個橋樑罷了。”
雖是如此，可她心裡依舊過意不去，前世，這些都沒有發生的。沈家，未曾參與任何派系之爭。
雖然後來覆滅在太孫的手裡，可，並沒有像如今這般，立於風尖浪口之上。
“對了，”沈楠突然道，靜儀擡起頭來，看向他，“什麼？”
“子銘要我給你帶個話，他還有些事未處理完，可能要晚些才能回來。”
沈靜儀聞言臉上一熱，“知道了……”她低聲道：“二哥也剛回來，想必累了吧！靜儀送你回去？”
“不必了，”沈楠笑道：“我自個兒回去就好，你進去吧！”他看了眼院門，隨即轉身離去。
沈靜儀臉上的笑容這才冷凝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