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船從底艙射了出來，在上面烏船的掩護下從那條撕裂的道兒衝了出去。
沈靜儀等人坐在上頭，因着衝勢太猛，她只能努力護着肚子靠在綠拂懷裡。
將要破曉，她們的行蹤沒有被掩飾多久，很快，番子們便發現了他們。
烏船與她們的刀船並行，一路爲她們保駕護航，擋住了一面與後頭的攻擊。而這代價，便是那烏船上一個個墜落的黑影。
沈靜儀擡頭望了一眼，只覺得肚子在隱隱作痛。突然，船身猛地晃了下，守在她周身的錦衣衛緊緊地圍在一起，將她護着。
上頭遮着盾牌，她便是看不見，也聽得見那不斷射在其上的聲音。
猶如催命符一般。
“小姐，坐穩了。”綠拂在她身後顫聲道。
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相反，她很怕。她怕沈靜儀出事，也怕自己會葬身江河，更怕再也見不到她想見的人了。
她說過，要回去做好嫁衣等他的。
如果上蒼有眼，就讓她們渡過這一關吧！
咚——
船身又是一震，也不知地方是用得什麼，竟然差點兒將他們撞翻了去。
沈靜儀靠着綠拂，剛穩住身子，便覺得腹中又開始不安了起了。隨之，一陣陣疼痛襲來，她撫住肚子，咬緊脣道：“孩子，你乖點，一定要乖點。”
說話間，又是一陣疼痛，她只覺得肚子裡的似乎，似乎在……
“夫人？”劉嬤嬤見她聲音不對，忙回身來看她，“您怎麼樣？”
“小姐？”綠拂與月季扶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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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靜儀抓緊了不知誰的手，顫聲道：“嬤嬤，我，我肚子好疼……”
劉嬤嬤一怔，“疼？”說着，抓起她的手腕把了下，又將手探入她的裙底，頓時，面色大變。
“不好，夫人羊水破了，就要生了。”
“什麼？”綠拂大驚，“怎麼回事，不是，不是還有二十多天嗎？”
這個時候要生產，怎麼得了？
在外圍作戰的沈琮聞言，心中一突，忽然想起臨走時，陳煜交代他的話來。
“劉嬤嬤，外頭我們會收好，裡面就交給你了。”頓了頓，“一定要保住妹妹，不惜一切代價！”
也就是說，若是有意外，先保大了。
劉嬤嬤已經在準備了，聞言，沉聲道：“放心吧二爺。”
她自然知曉該如何抉擇，畢竟陳煜已經給過她暗示了。
沈靜儀直痛得說不出話來，她的下身被墊了厚些的披風，身上也蓋了披風。圍在她們外頭的人個個身影緊繃，視死如歸。
“兄弟們，衝出去，一定要帶夫人和小主子衝出去——”
“衝——”
隨着他們的吼聲，沈靜儀又是一痛。
“啊——”她抓住劉嬤嬤的手，“嬤……嬤，快，幫我……我……啊——”
聲音突然加大，沈琮握着長槍的手不禁抖了抖，身心煎熬。
妹妹……
只見他眸子血紅，長槍劃過，血腥一片。
便是拼了命，他也要將她們母子二人安全送出去。
“給夫人服一刻紫色瓶子裡的益氣丹。”劉嬤嬤吩咐道，年齡最小的月季連忙點頭，從一包袱裡拿出唯一個紫色瓶子，將裡面的丹藥倒出塞到了沈靜儀口中。
劉嬤嬤的做法是正確的，沈靜儀的確沒有力氣了。
連日來的奔波疲憊，若非她早就做了準備，用安胎丸保着，只怕還要早些日子就生產了。
到時候更危險。
“啊……”沈靜儀躺在綠拂懷裡，雙手抓緊了她的胳膊，她好疼，真的好疼。
孩子，若是你懂事點兒，就少折騰點兒孃親，好不好？
她看着上方結實的盾牌，那是他們用生命守護的天空。
你看到了嗎？
劉嬤嬤看了下她的宮口，見到開了，剛想讓她隨着自己動作，便覺船身一震，就連上方的盾牌也落下了幾個，隨即又被補了上來。
沈靜儀疼得眼前一花，她看到倒下去的人，心中一痛。
身子也隨着船身那一震，晃了晃，她撫住肚子，覺得裡頭好像……
“嬤嬤，孩子，孩子他……”
劉嬤嬤掀起她的衣服，摸了上去，隨即眸子更加灰暗了。她看向沈靜儀，只道：“夫人，益氣丹該起效了，接下來，您跟着奴婢話做，一定要將小世孫生下來。記住，只有你活着，他才能國，千萬不要起了犧牲自個兒的心。”
沈靜儀喘着氣，努力地點點頭，“嬤嬤……放心……”
她還要見陳煜，他答應過要陪她賞梅的，怎捨得捨下他而去？
“開始吧！”她放鬆了自己，抓緊了綠拂的手臂，換來她的緊緊守護。
孩子，若是你我心靈想通，就好好地平安出來，莫要折騰……
“啊——”
沈靜儀仰頭，連叫喊也不如方纔有力道，她實在是太疼了。
劉嬤嬤看着宮口，心中也不大有把握起來，按理來說，沈靜儀的宮口開得屬於快的了。
可，若是沒有那一撞，八成能順利生下來，現在，胎兒錯位，凶多吉少了。
想着，她眸子冷凝起來，“夫人，您記得呼吸別亂了，保持冷靜，跟着我用力。”說話間，她將手撫上她的肚子，摸清楚了胎兒的位置後，便深吸了口氣。
“用力……”她手掌捋着她的肚子。
沈靜儀聽從她的指令，跟着用力。
疼……
她真疼。
“夫人，用力……”
她望向天際，那裡，似乎，有了一絲光明。
幾番後，沈靜儀開始脫力，劉嬤嬤見着，又吩咐道：“益氣丹，快給夫人服下。”
月季忙不迭地倒出粒塞進沈靜儀毫無血色的嘴裡。
“再塞一粒，”劉嬤嬤吩咐道，隨即看向沈靜儀，“夫人，您堅持住，孩子就在您肚子裡，您堅持他就能活下來，堅持不了，就只能捨棄他了。”
沈靜儀眸子動了動，看向她，“嬤嬤……”
“夫人要說什麼？”她一邊捋着她的肚子，一邊湊近了些。
“我要……活着，請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劉嬤嬤咬住腮幫子，看向她下身，好在，沒有大出血。
“堅持下來，老奴保證，您能抱到孩子！”
許是她的話奏效了，沈靜儀恢復了點兒力氣，順着她，又開始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