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菊生跟着建築隊好幾年，社會閱歷豐富多了，擔心老六被黑市上的販子騙了，買到已經作廢的工業券或者自行車票。
道：“小六子，你別瞎折騰，爸爸沒有自行車又不是一兩天，急什麼，等一段時間，說不定買自行車根本用不着計劃呢！”
黃瀚笑了，張菊生倒是有先見之明，至多三五年除了“鳳凰牌”、“永久牌”難買，雜牌子的自行車基本上不要計劃了。
記憶中自己家的第一輛自行車是在一九八六年底購買，當時就沒有需要自行車票，花了一百九十五塊錢，那是一輛二六型“金獅牌”自行車。
只不過那時存在搭配銷售滯銷品的普遍現象，買“金獅牌”自行車要多買五條自行車外胎。
那時候的商場還沒有私人承租櫃檯，都是國營或者集體的。
搭配銷售不是國家規定，是各單位在不好擅自提高緊俏商品銷售價的情況下，強加於顧客的不平等條件，充分表明了賣方市場的牛逼有多大！
黃瀚找了個商場裡上班的熟人，免去了多花冤枉錢。
秀兒見黃瀚笑了，頓時想起黃瀚跟縣裡一把手能夠說上話，喜道：“黃瀚，我瞧見你在笑，你是不是能夠搞到自行車票啊？”
額！笑也要繳稅啊！黃瀚愕然！
張吉生道：“三姐，你幹嘛逗黃瀚啊！他纔讀四年級，恐怕都不知道工業券、自行車票是什麼東西呢！”
秀兒反駁道：“小六子，你別瞧不起人，黃瀚本事大着呢，收音機裡經常播放的那首《老師慢些走》就是他寫的、唱的。”
“我的媽呀！真的嗎？那首歌我們在東北工地上經常聽，三姐，你是在哄我吧！”
“你有沒有聽過有小孩子的聲音唱啊？”
“聽過，三個聲音都聽過，還聽了最少七八遍。”
“那個孩子的聲音，就是黃瀚唱的，你聽不出來？”
“還就真的聽不出，黃瀚今天總共沒說幾句話呀！”
黃瀚道：“好了好了，不聊了，我準備睡覺了，六哥你先別急着去黑市，自行車票的事我明天問問看。”
“哎呦喂！是這個聲音，媽呀，黃瀚是大明星啊！”
“我沒說錯吧！黃瀚的本事大着呢！”
張吉生想當然道：“黃瀚是大明星，找領導要幾張自行車票應該可以吧！”
黃瀚趕緊道：“別，別，我不是什麼大明星，就是個小學生，我明天試試看，能不能弄得到這可說不準！”
張吉生興奮道：“你這麼厲害，肯定能弄得到！我等你的好消息啊！”
黃瀚認爲找沈曉蓉問一問，估摸着弄兩三張自行車票應該不難，前提是那個正直的小姑娘肯幫忙。
第二天中午放學的時候，黃瀚攔住了準備回家的沈曉蓉。
小姑娘聰明着呢！白了黃瀚一眼，道：“又有什麼事啊？先說好了，我不會幫你走後門。”
黃瀚堆出一臉笑容正要開口，聽到這話，臉頓時垮了，扭頭就走。
“你回來，你什麼意思啊！”
“我還以爲我們是好朋友呢，想請你幫幫忙，誰知想差了，對不起，打攪你了，再見！”
“你站住，再不站住我永遠不理你了！”
“好吧！我站住了！”
“哼！算你識相！說說吧，看看我能不能幫幫你？”
“你是知道的，我雖然出生在三水縣城也生活在這裡，但很可笑的就是戶口卻是在十五里外的農村。”
“嗯！”
“你瞧不起農村人嗎？有沒有認爲他們低人一等？”
這話重了，沈曉蓉是個善良的姑娘，連忙搖頭否認道：“我從來沒有瞧不起農村人，我爸爸媽媽一直都說人人平等。”
“唉！”黃瀚長嘆一聲，開始煽情、博同情，道：“人人平等真的很美好，可是現實真的很殘酷。”
大叔有點壞，善良的小姑娘果然上當了，問道：“你說說看怎麼就殘酷了？”
“我鄉下的表哥去大慶油田做建築工，每天要幹十二個小時的苦力，省吃儉用，終於掙了點血汗錢回來了。他想着給他的爸爸我的舅舅買輛自行車。”
“這是好事呀！怎麼就殘酷了？”
“他一個農民拿着血汗錢跑去五金公司買不着自行車呀！那得有自行車票！”
“哦！是這樣的呀！我明白了，你是想請我幫忙弄自行車票對不對？”
“原本是這樣想的，可是你先回絕了呀！”
“我現在改變主意了！不就是一張自行車票麼？說不定明天我就能拿一張給你！”
“我不要！”
“爲什麼？”
“一張不好分！爲了一張自行車票給誰不給誰鬧矛盾忒不合適！”
“我沒聽懂，爲什麼有了一張自行車票反而鬧矛盾呢？”
“你應該知道我家飯店有三個農村來的表姐在幫着幹活兒吧！”
“知道呀！我還見過你的秀兒表姐呢！她挺樸實的！”
“她們的家離城區十幾裡呢，回家看看父母都要靠雙腿走路，多不方便？”
“她們爲啥不坐公共汽車呢？”
“一是因爲公共汽車太不方便，二是因爲她們家的大隊根公共汽車本到不了，三是因爲乘車要花錢。”
“哦！是這樣呀！農村人真能吃苦！”
“她們三個渴望擁有一輛自行車，錢也攢得差不多了。你說我拿回家一張自行車票該給誰？況且我媽媽也希望買一輛自行車呢！”
“你這樣說我就聽懂了，我回家問問爸爸，看看他願不願意幫着多搞幾張。”
“你肯幫我走後門？”
“你的媽媽和表姐們都不等不靠憑藉勞動掙錢，更加需要自行車，她們又不低人一等，國家的計劃爲什麼不可以優先給她們呢？”
“哇！你都這樣說了，哪怕弄不來自行車票我都覺得心裡暖暖的！”
“嘻嘻，多了不敢說，兩三張應該有的！”
“那我先謝謝你了。我的小表哥知道了這個消息不知道會高興成什麼樣子呢！”
“嗯！我一回家就找爸爸、媽媽說這件事！”
“是得抓點緊，我兩個從東北迴來的表哥住在我家等着好消息呢！”
“你太壞了，一開始就知道我能幫你弄到自行車票對不對？”
“是啊！我認爲好朋友在不違法亂紀的情況下互相幫忙是應該的，估計你肯定願意幫幫我這個農村人！”
“嘻嘻！你算什麼農村人？一點點都不樸實，瞧上去就不像！”沈曉蓉笑着騎車走了留下一句話。
黃瀚看着她遠去的背影，搖搖頭笑了，實在想不出怎麼純真的小姑娘怎麼最後留在國外不回來了？
難道這裡有什麼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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