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國棟是少壯派，有俠氣，那位見他口氣有些衝，也只得選擇了忍讓，免得鬧得面紅耳赤。
把帶歪節奏的頂回去了後，錢國棟再接再厲，大談效率，強調商品房銷售已經是箭在弦上，第一炮必須打響。
接下來又是一番激烈爭論，但是很明顯感覺到支持給政策的佔了上風。
見已經獲得了大多數領導的支持，黃瀚再次站起身繼續加把火，開口道：
“諸位領導，我們三水縣僅僅是停留於縣級市嗎？沒想着升級爲地級市？
如果想成爲地級市，除了工農業總產值，城市人口基數應該也很重要吧！”
剛剛成爲縣級市，大多數幹部沒往再進一步上想，此時聽黃瀚挑破，會場頓時安靜下來。
水漲船高啊！哪怕是坐冷板凳的幹部，如果縣級市得以升地級，他們的級別、待遇一樣的會提上去。
城市人口數量確實重要，最起碼先得確保三水縣城的居民人數超過太州。
與會的所有領導都知道如果有升地級市的機會，太州肯定是最大、最有威脅的競爭者。
現在的三水縣工農業總產值已經遠高於太州，城區面積將要超過太州，如果居民人數再超過，勝出就添了把握。
這時一位在政協幹了幾年的領導表態道：
“我原則上同意買房落戶，但是要考慮到我們縣有幾千來自於浙省、閩省、皖省的個體戶，是不是也讓他們落戶呢？”
黃瀚踢了踢錢國棟，他立馬明白了，開口道：“自覺自願是原則，人家願意在我們縣買房落戶我們歡迎，只買房不落戶，我們也歡迎。”
秦崑崙道：“買房落戶是政策不是條件，說不定我們縣也有買房的農村人捨不得自留地不願意落戶呢！”
“對對對！自覺自願是原則，不搞一刀切。”宋解放道。
陳義華道：“秦書記、宋縣長，咱們接下來是不是進行舉手表決？”
秦崑崙瞧向宋解放。
“好的！同志們，同意我們縣給買房落戶政策的請舉手。”說着宋解放舉起了左手。
秦崑崙、錢國棟、陳義華、黃道舟等等相繼舉手……
最後棄權的有六人，反對的只有兩人，“買房落戶”政策以壓倒性優勢通過。
商品房預售是企業行爲，用不着縣裡表決，兼職董事長的馬縣長就能做決定。
當天下午，黃瀚又跟馬縣長、王慧、陸惠、趙志華等等“家園集團”的領導層開會商議售樓的相關事宜。
最後決定，兩個星期後ꓹ 也就是十月十八號上午預售正式開始，交房日期不超過八八年四月十八日。
王慧和陸惠勁頭十足ꓹ 她倆都四十幾歲了，閱歷豐富。
知道按部就班的城裡人僅僅是靠工資、獎金生活，絕大多數拿不出一萬塊錢。
思想解放的農村人搞承包經營ꓹ 只要是肯吃苦耐勞的，絕大多數掙到錢了ꓹ 涌現出不少萬元戶。
手裡有一兩萬存款的應該不會少。
轉“非農”戶口的政策簡直是殺手鐗，她倆對“家園集團”的未來充滿信心。
陸惠在“黃陳居委會”當主任期間ꓹ 太多在“華美風”上班的女青年家長拜託居委會幹部做紅娘。
這些姑娘無一例外是農村戶口。
往往小年輕對上眼了ꓹ 卻由於戶口問題又黃了的故事多不勝數！
因爲絕大多數居民根深蒂固的思維是沒法改變的。
他們的理由不缺乏說服力。
“她現在每個月是掙得比別人家多得多，但是誰能保證一輩子都這樣？
國營單位都不一定靠得住了。沒瞧見連以前紅得發紫的食品公司都下崗了！”
“電視裡不是說了麼！下崗只是暫時的，現在不都又有了工作。”
“關鍵是以後有了孩子咋辦？萬一以後工作崗位又緊張起來，城市待業青年都沒工作，農村戶口更加不可能。”
這是現實問題，總不至於要讓一個童年、少年都生活在城市的農村戶口青年回農村種地吧？
因爲戶口問題，不少城市青年受不了家長的嘮叨ꓹ 退縮了。
說好的情比金堅呢？
現在好了，有了“買房落戶”的優惠政策。
在“華美風”工作的農村姑娘們拿出這幾年的存款ꓹ 家裡再貼一些ꓹ 就能買房子轉戶口ꓹ 就沒了後顧之憂ꓹ 男方家長再也沒有了反對的理由。
爲此陸惠經常帶着負責售樓的手下跑去“華美風”宣傳，效果好得出奇。
已經有男方家長表態出一半錢買房子ꓹ 理由很簡單ꓹ 我家又不是上門女婿ꓹ 哪能住女方的房子！
陸惠樂了，“華美風”的女工收入高ꓹ 農村姑娘幹兩三年存下四五千塊的佔大多數。
男方出一半錢，姐妹們再借點，買套兩居室還就真不吃力。
居委會幹部做“月老”的成功率立刻能夠翻倍。
還有兩個星期呢，王慧、陸惠包括全部員工都出動了，都深入企事業單位、下鄉鎮進行廣告宣傳。
“家園集團”上上下下如此努力，相信能夠迎來開門紅！
高二分科時黃瀚選擇了文科，學習小組的同學們居然無一例外都選擇了文科。
由此可見張春梅、王宇等等不可能成爲科學家了。
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黃瀚這段時間忙得不可開交還就真的影響了成績，高二第一次月考，他被六個同學超越總分排名第七。
張春梅也沒有拿到第一名，依舊屈居第二。
黃瀚能夠接受這樣的結果，因爲他知道自己僅僅是獲得了年輕時的最佳記憶力，根本不是真正擁有學霸級智力值。
況且他沒法做到心無旁騖，總是在琢磨人、琢磨事，根本做不到一心做學問。
能夠保持名列前茅的最大原因是基礎打了三次比較牢靠，也是因爲小學、初中時就早早地預習高中必背內容的結果。
但是學習小組的同學們不能接受黃瀚失去了王者光環，最傷心的就是王慧玲，經常自艾自怨，認爲黃瀚花時間輔導她浪費了太多時間。
然黃瀚一直有些自責，總認爲前世是因爲自己退縮了而導致王慧玲過得不如意。
難得有重來一回的的機會，肯定要彌補遺憾，因此不管多忙都會抽時間輔導她。
不是圖什麼，而是求心所安爾！
九號下了一場雨，天兒又涼了些。
下了晚自習，張春梅喊住了黃瀚。
由於三水縣強化治安足六年，又由於有黃瀚這個好榜樣，習文練武的青少年不惹是生非，主動維護治安。
再加上工作崗位多沒有待業青年，故而閒雜人等比較少，大大降低了犯罪率。
現在的三水縣雖然做不到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但是已經做到了上夜班的女青年用不着家人接送。
三水縣亮化搞得不錯，不僅僅是主幹道有了路燈，巷道也基本上全覆蓋，國慶節前還發動了一次消滅城區照明死角的大排查。
張春梅、陸瑤、王慧玲等等長成大姑娘了，已經用不着成文閣、錢愛國他們送回家。
三水縣四季分明，十月份正是秋高氣爽。
夜，一輪明月當空，兩個少年走在操場上，哪管諸多少男少女羨慕嫉妒的眼神。
“我們都高二了，學習更加緊張，開學才一個多月，你都請假三回了，而且發展到了請假一整天，這樣下去你恐怕連年級前十名都保不住！”張春梅思索再三開口道。
“唉！事兒太多，放不下。”
“我們是學生，就應該以學習爲主。”
“我知道，可是大發展的時候，爭取一年、哪怕半年的時間，都意義深遠！”
“那你的學習怎麼辦？”
“放心吧，我心裡有數，總能考得上覆旦大學的！”
“爲什麼？你明明有爭取清華、北大的機會。”
“我喜歡復旦，離家近，而且在發展潛力巨大的滬城上大學，又能做不少大事！”
“你總是想太多，累不累呀？”
“不累！見你們都好，心裡歡喜得很。對了，你有沒有想好是不是出國讀書？”
“我準備考上大學後再爭取留學，實在不行才選擇自費！”
“決定了？”
“嗯！”
“你媽媽這段時間工作順心嗎？”
“我不知道，我和你不一樣，大人們的事兒問不來。我媽媽從來不在我面前談工作，她總是叮囑我認真學習，不許分心。”
“我想跟你媽媽聊聊，你……”
“你能不能別瞎操心？”
““東方紅布廠”現在有兩千工人呢，萬一因爲經營不善倒閉了，你媽媽肯定會內疚，說不定能憋屈出病來！”
張春梅是跟媽媽姓，她的兩個哥哥跟爸爸姓，張媽媽叫張霞，現在是“東方紅布廠”的書記，二把手。
“我不信，“東方紅布廠”好着呢！我求你了，你別管這些閒事多花時間學習好不好！”
“我知道學習的重要性。”
黃瀚本來想讓張春梅問問“東方紅布廠”的現狀，見張春梅牴觸，決定過兩天打電話約張媽媽見個面。
最起碼要跟張媽媽漏個底，讓她知道成爲合資單位後，財務總監的位置非她莫屬。
黃瀚一直認爲人品最重要，能力其次。張媽媽的人品好不好，單看看張春梅就明白了。
有沒有能力？人家畢竟是兩千人大單位的書記，還能差到哪裡去？
環境造就人，經歷鍛鍊人，知識、眼界改變人。
吞下“東方紅布廠”、“勝利紡紗廠”等等單位後，分流掉一部分原有幹部，挑年輕化、知識化的留下來。
先什麼事也別讓他們幹，組織他們去南方、香港、深圳或者日本考察至少一個星期。
考慮到去美國要飛躍太平洋，機票太貴了，學費有點貴，還是選比較近，製造業更加發達的日本性價比最高。
相信回來後，他們就能夠認識到自己的廠子其實太落後了，他們就是一羣井底之蛙。
學費必須交，靠開會解放思想真的比不上身臨其境帶來的視覺衝擊。
九十年代初，黃瀚家、陸瑤家就有三個親戚有機會因公出國七八天。
一位去了日本，參加文化交流會，還有兩位都是去美國購買設備。
他們都是本科畢業生，都是傲氣的，然出國回來後被刺激到了神經，開口閉口都是日本怎麼怎麼、美國如何如何……
那時信息並不發達，黃瀚也不知道他們看到的其實不是全部。
資本主義國家太陽照不的地方多得很，萬一迷了路跑去了黑人聚居區，還不知道能不能回得來呢。
組織這些有中專、大專文憑的青壯年中層幹部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用不着擔心他們從今往後崇洋媚外。
甚至於要得就是這個效果，認識到不足，纔不會夜郎自大，被小鬼子羞辱後肯定能夠知恥而後勇！
第二天中午，黃瀚準備看看王慧玲的習題時給她補習一下，她不肯了。
道：“你以後別管我了好不好？”
黃瀚訝異道：“爲什麼呀？”
“我已經拖累你了。”說着王慧玲眼中居然含着淚花。
“你個傻丫頭，溫故而知新懂不懂，我給你講題同樣是自我學習呀！”
“我不要你浪費時間，我自己會用心的。你能不能以後別請假了？”
“嗯！我儘可能把事兒往外推，但是有些事情實在重要，不能推的！”
“要是我能幫幫你該有多好。”
“你好好讀書考上大學比什麼都好！”
“嗯！我一定要考上大學。我要幫你做事！”
“肯定啊！你大學畢業後當上幹部，肯定能幫得到我。”
“我不要當幹部，我要……”
蕭薔笑道：“大學生都是幹部，跟你要不要沒啥關係。”
這話不假，這年頭的大學畢業生理論上講都是幹部，都是國家分配工作。
黃瀚是先知，肯定能夠幫身邊人做對選擇題。
王慧玲只要分配進了政府部門，哪怕按部就班，也能獲得級別，這輩子肯定能夠過得安穩。
黃瀚道：“是啊！你們以後都是幹部，說不定是未來的局長、縣長、市長甚至於更大的幹部。”
陸瑤裝出一本正經握着蕭薔的手道：“蕭局，請多多關照！”
“陸縣長，我倆什麼關係，用得着這麼客氣。”逗悶子，蕭薔也不含糊。
“哈哈哈……”少年們都樂不可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