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知道嗎？乾朝國和順朝國又打仗了！”
“真的？！你怎麼知道？怎麼樣怎麼樣，誰贏了？”
打仗？！
百里涼歌一愣，順着聲音看去，排隊看病抓藥的那一排隊伍裡，兩個衣着較爲光鮮亮麗的小廝，正興奮的談論着。
他們聲音不小，所說的話題也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那引起話題的小廝見此更加得意了。
“當然是順朝國贏了，乾朝國傷亡慘重，死了很多人，戰場周圍方圓十里都被鮮血染紅了！這可是我家少爺說的，絕不會假。”
“嘖嘖！明知道實力差距這麼大，乾朝國這不是找死嗎……”
周圍人也是一陣唏噓。
百里涼歌嘆了口氣，這不是找死，是想活下去更多的人，據她所知，乾朝國國土遼闊，卻沒有太多能夠種植糧食的土地，大部分都是鹽鹼地，爲了活下去，就只能用牛羊跟周圍國家交換糧食。
奈何順朝國的一位皇子看上了乾朝國的大公主，想將她帶回去做侍妾，乾朝國肯定不會答應，這才結下了樑子，順朝國不再與乾朝國提供糧食，乾朝國只能搶了……
這些事情還是她這幾天聽到的，也沒有在意，沒想到，爲了糧食，竟然死了這麼多人。
幸好她生活的國家還算安居樂業。
百里涼歌剛要低頭繼續稱量中藥，就聽藥店外一陣喧譁聲響起！
“乞丐也來看病？你有錢嗎？！”
“就是！沒錢就趕緊走開！渾身髒兮兮的，弄髒我們的衣服，你賠得起嗎？！”
“哎！不是又是誰請來陷害百里大夫的吧！”
這最後一句話可是說到了百里涼歌的心坎裡，她皺着眉頭，不過才過了幾天，又是誰想要找他們百里家的麻煩？
還是這樣的套路，就不能出點新穎的手段？！
百里涼歌站在櫃檯後邊還沒動作，就從人羣裡傳來一道虛弱的婦人聲音，“大夫……求求你……救……救救我……”
婦人說完這話，身子一歪，整個人都倒在了地上，周圍的人羣紛紛後退，中間的婦人就在這時候進入了百里涼歌的眼簾。
一身粗布衣裳打了好幾個補丁，卻沒有臆想當中的髒亂，鬢髮之中還夾雜着一些白髮，臉色發白，嘴脣乾裂，一雙渾濁的眼睛裡正乞求的看着她。
這樣子……不像是裝的。
百里無山也聽到了糟亂聲，從坐堂那邊走了過來，看到百里涼歌安然的站在那裡，頓時放下心來，這纔開口問道：“怎麼回事？”
百里涼歌正打算開口說話，那躺倒在地上的婦人連忙看向百里無山，搶先說道：“大夫……我……好難受……求求你大夫……”
說着，還艱難的向百里無山爬去，最終因爲體力不支，重新癱倒在地上，額頭上滿是虛汗，艱難的呼吸着。
看到這裡，誰還看不出來，這是真病，不是裝的！
百里無山連忙上前，蹲下，伸手替那婦人把脈，眉間微微皺起。
周圍的噪雜聲漸漸消失了，衆人緊緊盯着百里無山，等待他的診斷。
過了片刻，百里無山皺起的眉頭緩緩舒展，他鬆開婦人的手腕，“是有些發熱。”
衆人一聽，不是什麼大病，紛紛鬆了口氣。兩個個年輕力勝的小夥子，幫着百里無山將那婦人擡進裡屋病牀上。
周圍的人也紛紛散開，重新排好隊，恢復了秩序。
眼看是這種結果，百里涼歌也鬆了口氣，這麼一折騰，瞌睡蟲也跑了，正打算繼續幹自己的事的時候，從她身邊經過的兩個年輕小夥子處突然傳來一股淡淡的腐味！
這種味道，就好像是受傷之後再感染，化膿的臭味！
她側頭看去，恰巧看到那婦人微微張着嘴巴，隱約可以看見她的那條舌頭……
百里涼歌心中一驚，“等一下！”
兩個小夥子被百里涼歌一聲厲喝給驚了一下，停下腳步，轉頭看着她，“百里姑娘，怎麼了？”
周圍剛剛恢復秩序的人羣再次關注了起來，難道這個婦人真有什麼其他問題？
就連轉身打算去煎藥的百里無山也停下了腳步，仔細看了看那婦人，轉頭再看百里涼歌，語氣有些沉重，“涼歌，她有問題？”
聽到這話，百里涼歌有些想笑，顯然經過前幾次事情，爺爺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但是此刻，她卻笑不出來。
“放下她，我來看看。”
百里涼歌的語氣凝重，百里無山也不禁跟着正視起來，看這架勢，涼歌是要再把一次脈了，難道是他弄錯了？
百里無山再次看了看那婦人的症狀，微微搖頭，他絕對沒有弄錯，這婦人外表看起來病情嚴重，其實不過是發熱，頭腦發暈了。
百里涼歌微微打開婦人的嘴巴，看了看她的舌頭，再撐開她的眼皮，觀察了一下有些充血的眼球，下一個動作，確實微微撩起了婦人右手處的袖口，那裡赫然露出一個化了膿的傷口！
眼皮猛的一跳，百里無山有些驚訝的看向百里涼歌，心中感嘆孫女的心細，觀察力很強的同時，卻根本沒有將那化膿的傷口當做大事。
在百里無山的眼裡，這化了膿的傷口，顯然就是引起婦人發熱的源頭。
但看完這些的百里涼歌，神情卻越發凝重，她轉身從旁邊抓了兩包藥，塞到旁邊兩個小夥子的手裡，緩了緩神情，這才說道：“這婦人身上化了膿，碰觸的人容易感染，喝下這兩包藥纔可以預防一下。”
化膿容易感染？這是哪門子的醫道？
聽到這話，百里無山神情一動，正打算開口，話到了嘴邊卻硬生生的嚥下了，孫女這些日子做事很有分寸，她這麼做肯定有她的想法。
那兩個小夥子自然不懂，在百里涼歌明確表示這兩包藥是送給他們的之後，兩人千恩萬謝的走了。
等這兩個小夥子一走，百里涼歌迅速上前，一邊關藥店的門，一邊大聲喊着：“今天下午不看病，各位有急病的可以去其他藥店裡看，沒急病的，您請明天趕早兒吧！”
藥店門外一片哀聲怨道，不過片刻就散去了。
百里無山放任百里涼歌做完這一切，這纔看着關好店門，正往他這邊趕來神情嚴肅的百里涼歌，忍不住開口問道：“涼歌，你究竟發現了什麼？”
在百里無山面前站定，百里涼歌擰着眉頭，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我懷疑……她得的是瘟疫。”
說完這話，她突然想到剛纔那兩個小廝的對話，兩國打仗，死傷無數，引起瘟疫，邊境百姓流竄到其他國家，而大秦國與那兩國並不遠！
想到這裡，百里涼歌突然感到深深的恐懼，這裡是京都，都出現了一例瘟疫，那大秦國的其他地方，豈不是更多？！
看現在的瘟疫，外表症狀還不明顯，根本不會引起注意。
再過一段日子，那可就真的不堪設想了！
“瘟疫？”
耳邊傳來爺爺的不解聲，百里涼歌這才反應過來，瘟疫在古代是不叫瘟疫的，連忙解釋道，“就是霍亂！”
霍亂？！
百里無山顯然也懵了，這東西每個大夫都在醫書上見過，大致瞭解過，卻窮其一生都可能不會遇見。
對於這種病，醫書上只有寥寥幾句話來形容，比戰亂還要可怕，控制得好則死很多人，控制得不好，全國都會有滅頂之災！
霍亂在所有醫者的腦海裡，只有四個字，太可怕了！
百里無山的臉色有些蒼白，他微顫着雙手，瞪大雙眼看着百里涼歌，“當真？”
百里涼歌鄭重的點點頭，她很理解爺爺這樣強烈的反應，在現代，瘟疫其實就是大流行病，看那婦人的表現，醫治起來也不難，想要防禦打個疫苗就可以。
但在古代……
瘟疫就是死亡的象徵。
“病患高燒不退，舌頭和雙眼都有充血跡象，渾身還有略微的抽筋，嘔吐，皮膚有瘀斑，開始出現紅腫化膿……這些，都是霍亂的症狀。”
百里涼歌挑着百里無山能聽懂的話說着，其實更有說服力的是，病人頸部、腋下都有淋巴結腫脹、化膿、破潰現象，三到五天會因爲嚴重的毒血癥引發敗血症，治療不及時會導致死亡。
百里無山聽到這些，卻從剛纔的慌亂裡回過了神來，他皺眉看着昏過去的婦女，想到百里涼歌送給兩個小夥子的藥，以及關藥店的行爲，頓時明瞭了。
瘟疫最可怕的不是它會致人死亡，而是它的傳染力度很大！
所以，在沒弄清楚之前，必須要將這婦女隔離起來！
“爺爺，我去京兆尹府找李大人，商量一下該怎麼辦。”
百里涼歌想了想，這種大事，似乎只能找李志強，讓他上報，朝廷重視起來，還是可以儘早控制瘟疫傳播的。
還無法確定是不是霍亂，就這樣直接報上去？
不是百里無山不相信百里涼歌的醫術，只是霍亂這種病太匪夷所思了，若非幾個人同時確認，他怎麼都不敢相信。
但是，這種病等不得！
多等一刻，就可能有十個被傳染的人！
一傳十，十傳百，太可怕了！
想到此，百里無山最終還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