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心魔考驗
時光飛逝，春秋經年，已不記過去多少年頭，衛臨待得無聊而厭煩。
在這個世界，不能修煉、不能睡覺、不會餓不會冷，除了一茬一茬趕來的魂魄，一切都是靜止的，連時間都像是停止了一般。
最初，他還嘗試着尋找破綻，然而他幾乎將這個世界翻找了遍，也尋到任何破解之法。
慢慢的，他停止了尋找，就那樣靜靜站在河畔，看着涌來的魂魄，一年又一年，久到他幾乎成了雕塑，久到他忘記了自己是誰、忘記了目的。
忽地有一天，心中升起一個念頭，他在等人。
可是等誰呢？
腦海中閃過一道身影，面容卻太過模糊，根本看不清是誰，但他又無比確信，只要那個人出現了，他就一定能認出她來。
他等啊等啊，那個人一直沒有來，心底升起無盡的疲倦與絕望。
他想要走，又擔心走後那個人就來了。
“再等等吧。”他對自己說道，說不定下一刻那個人就來呢。
歲月流逝，又是數個春秋，那人依舊未來，他擡腳往前走了幾步，頓了頓，又退回去，還是再等等。
可是啊，等待沒有盡頭，那個人始終未來。
他開始回想，絞盡腦汁、拼盡全力去勾勒那人的身影，去回想與那人相關的一切。
一來給自己找點事做，二來分析分析那人還會不會來。
可無論他如何想，腦中的那道影子反而越發的淡，淡到看不清輪廓，分不清年齡性別。
他有些恐慌，害怕有一天他甚至連等待這個唯一記得的東西都忘記了。
就在這時，在褪色的、破碎的記憶中，他終於尋得那人的一句話，她說：“如果你不曾出現在我的生命裡，我的心會一直塵封，萬千世界，生生世世，我只心悅你一人。”
最初，這話像是從時光的盡頭傳來，斷續而模糊，慢慢的，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近，如同她就在耳邊輕語一般，一遍又一遍，不停地訴說。
他的心跳動起來，疲倦如潮水退卻，記憶也開始迴流，衛臨想起來了，這是他的心魔。
衛臨輕輕笑了，這句話呀，阿梨也說過，細節雖有不同，大意卻是相同的。
所以他的心魔不是等待，而是無望。
如果其他人或許會無望，但若是阿梨那個認死理的傻姑娘，她說的話，就一定不會做不到。
如果一時沒有做到，那隻能是耽擱了！
不知從何處，吹來一陣清風，眼前灰白又濃烈的世界如沙畫般被抹去，一張夏花般燦爛的笑顏映入眼簾。
“恭喜師弟結丹成功。”
衛臨眼底含笑，擡手對着她的腦門就是一下，“又調皮。”
雲梨嘻嘻笑着，想了想又問：“後面你爲什麼乾坐着？”
明明一個時辰前已經丹成，卻一直呆坐着不動，她擔心老半天，又不敢叫他。
“心魔考驗啊。”衛臨詫異挑眉，“你不是也經歷過麼。”
雲梨一頭霧水：“心魔考驗？什麼心魔考驗？”
“結丹時會有一個心魔考驗啊。”經歷過心魔考驗，道心更加堅定，也爲元嬰時選擇悟出自己的道做鋪墊。
雲梨瞪圓眼睛：“我忘了。”
衛臨：……
這玩意是想忘就能忘得麼！
雲梨仔細回想了下，妖丹磨得圓融後，她就直接退出了修煉，並沒有出現什麼幻覺幻境。
“誒，但是我沒有心魔考驗誒。”
二人大眼瞪小眼，最後只能歸咎於紅塵功法免疫幻術，又或者妖修不需要心魔考驗。
轟！
一道劫雷劈下，拉回二人的注意力。
雲梨召出幻世綾往衛臨頭上蓋去，“快掏家底！”
她的所有防禦陣法、法器均已擺出來了，應該能扛過第一道，後面的就不好說了，師兄的雷劫又比普通修士的更強。
看着身上的橙紗，衛臨嘴角抽了抽，爲何他有一種蓋頭的錯覺？
他微微晃頭，將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甩掉，拿出陣法開始佈置，他再次慶幸，他進了灰影的陣法寶庫。
第一道劫雷落下，雲梨佈置的那些防禦陣法、法器如冰雪頃刻消散，外面的隔絕陣法自然也被破了。
雲梨趕緊控制着幻世綾疊了一層一層，衛臨則是飛速在二人周身又佈下一個隔絕陣法。
直到衛臨新布的防禦陣法也破碎，第一道劫雷的力量才堪堪消耗掉。
雲梨心頭不妙，她還是低估了，要知道她佈下的幾個陣法也是寧無玦煉製的，那可是青玄大陸的陣法大能，用的材料也是上界之物，都需要五座陣法才能擋住一道。
第一道天雷是最弱的，後面只會一道更比一道強，她看着不停佈陣的衛臨，嚥了口唾沫：“師兄，你沒把陣法賣掉吧？”
因爲修煉進階需要靈石，他們的大部分家當都因爲她，在涅槃天火中化爲灰燼，到天雲城後，衛臨便將九黎淵中得到的一些器物通過夜初辰換了靈石丹藥。
“所有的防禦陣法和器物都留着。”平日天道都想抹殺他，這種正大光明的機會還不得鉚足了勁弄死他，衛臨自然要做好萬全準備。
“那就好。”雲梨微鬆口氣，也開始佈置陣法。
外面，蹭感悟蹭靈氣修煉的修士早退得遠遠的，均心有餘悸望着雲梨所在的位置。
第一道劫雷過去好久，圍觀衆人才合上嘴巴，林惜眼眸轉了轉：“這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之事，雷劫如此浩大。”
話音一落，她便覺幾道凌厲的目光落在身上，面對安染警惕的眼神，她揚了揚眉毛：“怎麼，我說錯了麼？這種程度的雷劫怕是結嬰也不過如此。”
“妄議門派金丹真人，林師侄好家教。”安染目光冷冷，如霜如雪。
林惜被那目光刺痛，以前安染維護的是她，她們纔是朋友，可不知什麼時候，她的心就偏向了雲梨。
小比以後，十年時間她們幾乎再無交集，見面也是冷冷的，還有淮哥哥，這次出來對自己更是冷漠疏離，客客氣氣說了幾句話就要閉關，一句關心問候的話都沒有。
想到這些，林惜就更加恨，都怪雲梨這個賤人，如果不是她來了宗門，淮哥哥還會一如既往的對待自己，安染也還是自己的閨蜜。
都是她，她搶走了淮哥哥的注意力，搶走了安染的維護！
她盯着劫雷落下的方向，滿面譏諷：“金丹真人？呵，她也得渡過了這雷劫纔是。”
“嘖嘖，這才第一道，就如此厲害，後面的兩道可怎麼好，指不定就死在劫雷下了。”
這幸災樂禍的語氣，已經是明明白白地詛咒雲梨，別說安染了，穆妍也氣極，當即反脣相譏：“林師妹怕是這一生都不會遇到劫雷，真是可喜可賀。”
“你——”
林惜指着穆妍，氣得說不出話來，雷劫雖然可怕，但也不是誰都能引起的，就像法寶丹藥，得極品才能引動劫雷，人也是如此。
一般而言，除了飛昇雷劫，修士在結丹、結嬰時引動劫雷的機率比較大，穆妍這話，是在暗示她此生都不會結丹。
林惜氣極，安染擠兌她也就算了，她畢竟是扶玉真君的關門弟子，穆妍算個什麼東西，也敢諷刺她！
她一個跨步上前，揚起手，欲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頭，丹寅真人開口了：“鬧什麼鬧！”
“師叔……”林惜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丹寅真人，旁邊的林妙彤噗嗤笑出了聲。
林惜立刻轉頭，將怒火對準林妙彤：“你笑什麼？”
林妙彤是林家旁支族人，最初林惜這個嫡支中的嫡支是不屑與她來往的，後來測靈根時，她卻一飛沖天，不僅靈根資質比她好，還被太霄峰掌座扶舒真君收爲親傳。
身份的差距小了，又是同族，林惜也想過與她交好，可是林妙彤小人嘴臉，一朝飛上枝頭便對她愛答不理的，林惜也不願熱臉貼冷屁股，慢慢就疏遠了。
說起來，她後面會與安染越走越近，原因之一也是要氣氣林妙彤，安染不僅是太清峰掌座之徒，修煉速度比林妙彤快，煉丹天賦也比林妙彤好，很是挫了林妙彤的威風。
林妙彤翻了個白眼：“還以爲人家是當年那個小透明呀，如今人家可是從九黎淵中走出來的天之驕子，也不墊墊自己幾斤幾兩。”
這一點，是林妙彤最討厭林惜的地方，要天賦沒天賦，要修爲沒修爲，憑着掌教的寵愛，就自覺高人一等。
這裡是修仙界，不是凡俗，修爲實力纔是一切。
林惜愣住，這才意識到穆妍對她的稱呼是林師妹，當年那個不如她的小丫頭，如今已然築基中期，而自己在前些年才成功築基。
在她愣神時，林妙彤幽幽說道：“第二道雷劫擋住了。”
林惜臉上更是五彩紛呈，前面還說人家擋不住，下一刻啪啪打臉。
旁邊有人打了個哈哈：“看來雲師妹在秘境所獲頗豐啊。”
在消耗了大量的防禦陣法後，三道天雷終於扛過，雲消風定，日光重現。
“師兄，你先走吧。”望了眼外面圍過來的太一宗衆人，雲梨說道。
衛臨微微頷首，飛速隱身斂息，走之前又忍不住傳音：“回去記得穩固境界，有事讓朵朵來通知我。”
雲梨使勁兒點頭，迎着太一衆人走去，將他們在中途攔下。
“丹寅師叔對不起。”雲梨望了眼千里焦土，愧疚不已，此處緊挨着青雀山，先是大火肆虐，接着又是雷電轟擊，綠意盎然的山林毀於一旦，山裡清幽雅緻的疏影小築自然也不例外。
丹寅真人捏須沉吟：“別的倒也算了，疏影小築乃是林家產業，裡面珍稀物件不少。”
雲梨哭喪着臉：“我賠。”
爲什麼她一直在破財，再厲害的賺錢速度也趕不上她破財的速度。
剛結丹，就攤上這樣的事情，丹寅真人也不由心生同情，忍不住感慨：“你這丫頭運氣也是真不好，另一邊的空地完好無損，偏偏就往青雀山方向破壞。”
雲梨心說，哪是運氣不好啊，當時也不知道火勢會蔓延多遠，天雲城畢竟是人口密集的城坊，若是禍禍到天雲城，她那裡賠得起，權衡之下，她選擇往青雀山方向。
嘆完氣，丹寅真人又道：“該改口叫師兄嘍。”
說着他不由惆悵，一大把年紀，被個小姑娘叫師兄，怪不好意思的。
不僅是他，雲梨也覺得怪怪的，丹寅真人頭髮灰白，留着一寸長鬚，一副慈祥長者模樣，年紀更是近千歲，對着這樣的老頭子叫師兄，她還真叫不出口。
不過，作爲修士，自然得遵守修士的規則，她與丹寅又不沾親帶故，便尷尷尬尬喚了聲丹寅師兄。
丹寅真人之後，其他人紛紛上前祝賀，聽着七嘴八舌的雲師叔，雲真人，雲梨莫名覺得自己一下就老了。
丹寅這人雖面上嚴肅，對低階弟子着實不錯，等他與雲梨道完賀、套完交情，方繼續接過話頭：“如今戰事緊，結丹大典怕是辦不成了，至於道號就交給你師尊吧。”
雲梨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師尊是扶嶽，她擺擺手：“不妨事，都是小事情，大局爲重。”
一羣人正說着一張傳音符筆直地朝着丹寅飛來，聽過之後，丹寅的眉頭皺得老高，沉聲道：“情況有變，怕是不能等你穩固境界了。”
“汾水城傳來消息，清河谷那邊最近出現了進化的巫蠱人，猝不及防之下，大量修士中招，如今人手不夠。”
雲梨愕然：“進化的巫蠱人？”
“是啊，之前的巫蠱人雖刀槍難入，也沒有任何知覺，到底僵硬得很，不僅行動遲緩，平衡性還差，除了最初出其不意之下傷到過人，以及毒素比較麻煩外，倒也很好對付。”
“最近殘夜閣新放出的一批巫蠱人，帶有妖獸特徵，無論是靈活性還是力量、蠱毒方面，都比之前強了不止一層兩成。”
雲梨皺眉，巫蠱人說到底也是活人煉製的，怎麼又扯上妖獸了。
“宗門有事，弟子自當服從。”她客氣地說道，又將疏影小築賠償的事情拜託給了安染與穆妍。
情況緊急，丹寅真人回宗門立即安排了人手資源，馬不停蹄送走了他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