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再見海龍

一隻雲雀站在一塊磚上,在清晨的陽光中歡快的鳴叫。突然,雲雀振翅而起,卻是一雙瘦小的手伸過來抓起那塊磚。雙手的主人屬於一隻地精,那地精擡頭羨慕的目送雲雀飛入天際,跟着吃力的抱着磚塊,轉身放在城垛上。

從他身處的地方向左右望去,上百名地精勞工正在修補着半個月前那場戰爭造成的破壞,綿長的城牆上,叮叮咚咚的敲打聲就如同催人起牀的晨鐘。

半空中,驚起的雲雀飛入海丁頓,在它腳下,連片的房屋鱗次櫛比,緊緊的擠在本就不大的城鎮裡。晨炊的煙柱爭先恐後的冒出各家的煙囪,空氣中飄蕩着各種食物的香氣。

寂靜整夜的街道已經完全復甦,早起的居民開始了一天的勞作,大街上人來人往,車軲轆在石板道上的滾動,和騾馬的嘶鳴匯成極有活力的聲息,在小小云雀的眼中,就彷如這座繁華城鎮強而有力的呼吸。

越過城鎮,雲雀繼續前飛,很快它來到海邊。從半空俯瞰,一道堅固的白色石堤就像一雙結實的手臂,將整個城鎮擁入懷中。海浪衝刷着堤岸,發出嘩嘩的聲響。

曾經冷清的港口,由於洛維爾商會艦隊的進駐,如今桅杆林立,白帆如雲,在輕拂的海風中,一羣海鷗在港口上空盤旋飛翔,嘰嘰喳喳的吵鬧不休,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小云雀不願和這些聒噪的鄰居爲伍,它靈活的穿行在高大的桅杆間,最後雙翅一收,停落在一根平拉的纜繩上,好奇的打量着下方的一羣人。

“雷蒙,你真的打算一個人去嗎?”

“蒼雲號”前,索菲亞一臉擔憂的對雷蒙道。

雷蒙安慰的對她笑了笑:“別擔心,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在擊退了迪爾克王國的軍隊後,趁雷納德回國爭奪王位的機會,海丁頓終於得到了寶貴的時間。不過。這也是他們擁有的最後一段和平時光了。

因此,雷蒙絲毫也不感到輕鬆,他必須利用這段時間解決很多事,以心無旁騖的迎接與雷納德的最終決戰。

而首先要做的,就是了結死靈法師手裡的那頭海龍。

因此,在爲魯茲舉行過葬禮後,雷蒙決定出海去找奈瑟芮絲。

由於答應了奈瑟芮絲不能暴露有關她的存在,因此雷蒙沒要任何人隨行,只讓德雷亞駕駛“蒼雲號”送自己去海龍的巢穴。

對此,衆人都非常不解。雖然擊退了迪爾克王國的入侵。但海丁頓現在仍是危機重重。尤其是死靈法師的陰影一直驅之不散。

雖然不知道雷蒙究竟有什麼辦法可以對付那頭海龍。但他這樣獨自出海,無異於赤裸裸的將自己送到敵人的刀口上。

要知道,在茫茫大海中,區區一艘船若是碰上海龍。那絕對是死路一條。

“大人,恕我直言,您究竟有什麼辦法,可以對付死靈法師的海龍?”這時,弗雷迪沉聲問道。

這已經是弗雷迪這幾天來,不知第幾次問起這件事了。慣於刨根問底的海丁頓頭號情報頭子,既不理解,也不知道雷蒙究竟有何打算,這讓他很不舒服。

不過雷蒙的回答也一如既往:“放心吧。我自有辦法。”

“喵呀,少主,讓我陪你去吧。”芭絲特也又一次請求道。

“不必了,你去了也沒用,我自己一個人就行了。”雷蒙摸了摸她的腦袋。拒絕了貓女的要求。

這次的事芭絲特幫不上什麼忙,就算跟去了,在見到奈瑟芮絲前,也會和上次一樣陷入昏迷,所以雷蒙並不打算帶上她。

雷蒙拒絕自己的請求,芭絲特顯得很失望。她神色一黯:“可是,萬一你要是出了什麼事…少主,魯茲已經死了,我在這裡就只有你了…”

魯茲戰死後,曾經無憂無慮的貓女傷心了很久,現在她身邊唯一親近的人,就只剩下雷蒙一人,這讓她一刻也不肯離開雷蒙身邊。

“好了,你們一個個婆婆媽媽的,哪來那麼多廢話。”這時,大嗓門的哈洛特嚷嚷起來:“老大要一個人去,肯定有他的道理嘛。再說也不一定就會碰上那條海龍,況且就算碰上了,也不一定會死…”

沒等他把話說完,希爾尼斯忍不住就是一腳:“閉上你的烏鴉嘴!”

“算了,大家都別說了。”索菲亞笑了笑。

“哈洛特說得對,雷蒙既然執意一個人去,一定有他的道理,那麼…”

說着,她對雷蒙溫柔的一笑:“…祝你一切順利。”

雷蒙握起索菲亞的手,輕輕的在她掌心摩挲着,兩人靜靜感受着彼此掌心傳來的溫暖。片刻後,雷蒙重重的一點頭:“我走了。”

告別衆人,雷蒙和德雷亞登上“蒼雲號”。不多時,在德雷亞的指揮下,水手們收起船錨,升起風帆,漂亮的船微微一震,緩緩離港。

碼頭上,索菲亞目送着“蒼雲號”駛向大海,金色的晨曦輕輕的灑在她的身周,令她美麗的金髮和雙眼發出奇異的光輝。

這時,索菲亞突的看到一隻小小的雲雀從“蒼雲號”上飛起,繞着船頭飛了幾圈後,便發出輕快的鳴叫隱入湛藍的天空。

“如果我也能像它那麼自由,該有多好啊。至少,不用總是在這裡等着他回來了。”公主的心裡這麼想着。

“雷蒙大人,船已經順利離港,接下來我們該去哪裡?”

“蒼雲號”駛入大海後,德雷亞來詢問雷蒙此行的目的地。

“去這個地方。”雷蒙交給德雷亞一張海圖。

那是當初告別奈瑟芮絲時,幽靈船杜桑交給他的,上面標明瞭海龍巢穴的位置,免得雷蒙在大海中迷失方向。

“這…這不是我們上次遇襲的地方麼?”經驗豐富的德雷亞稍稍看了一下,就認出了海圖上的位置,不禁驚訝的道。

“沒錯,我要去的就是那兒。”雷蒙簡短的道。

雖然不知他從哪裡弄來的海圖。但德雷亞知趣的沒有追問。他點點頭示意明白,隨後便拿着海圖去了駕駛艙。

接下來的幾天,“蒼雲號”航行在茫茫大海,幸運的沒有遇到任何危險,順利的抵達了目的地。

當初就是在這裡,雷蒙遭到庫雷的伏擊,全船沉沒,要不是奈瑟芮絲出手相救,一行人早不知成了哪條魚肚子裡的魚糞了。如今大海波濤依舊,除了那座孤零零的小島。視野中再看不到任何東西。彷彿當時的一切根本沒有發生過。

雷蒙在船頭望着茫茫大海。回想當初遇襲時的情景,彷彿就在昨天。然而在這相隔2年的時間裡,自己的境況卻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時間不禁大有物是人非之感。

當初告別奈瑟芮絲時。海龍曾說,只要他到了這裡,她自然就會來相見。但具體該怎麼做,雷蒙卻不甚了了。因此,儘管知道她的巢穴就在那座小島下,雷蒙卻完全不得其門而入。

難不成我要在這裡嚎一嗓子,叫叫門?

就在雷蒙頗爲鬱悶之時,德雷亞走到他的身邊。

趴在船舷望着起伏的海浪,他嘆了口氣:“雷蒙大人。您還記得嗎,我的舊‘蒼雲號’就在這片海面下。不過有件事我始終想不明白,當初我們究竟是怎麼獲救的呢?”

當初船沉以後,除了雷蒙,所有人都在奈瑟芮絲的影響下陷入昏迷。直到離開龍穴後才醒來。因此,沒人知道自己是怎麼得救的。

如今故地重遊,德雷亞不禁又想起了這個謎團。

雷蒙沒法回答,他正打算敷衍過去時,忽聽水手叫了起來:“起霧了。”

雷蒙和德雷亞擡起頭,果然,就見一陣淡淡的霧氣憑空而現,逐漸向“蒼雲號”四周涌來,遠近的海面立刻白茫茫一片。

“奇怪,大白天的怎麼會起霧?”德雷亞奇怪的道。

然而沒等他說完,德雷亞的眼神突然變得茫然起來,他努力的搖晃腦袋,似乎想保持清醒,但雙腿一軟,就此栽倒在甲板上。

同時,船上接二連三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響,卻是水手們也紛紛暈倒,很快整艘船就只剩下雷蒙一個人。

這調調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了,雷蒙心道總算來了。果然,就見茫茫霧氣中,一個龐大的黑影無聲無息的駛到“蒼雲號”的旁邊。

站在幽靈船破破爛爛的船頭,杜桑向雷蒙優雅的鞠了一個躬:“歡迎您,雷蒙大人。”

“他們不會有事吧?”

上了幽靈船後,雷蒙回望倒了整船人的“蒼雲號”。

“請放心,這片海域不會有任何危險。等您見了奈瑟芮絲大人以後,他們自然會恢復正常。”杜桑答道。

知道這傢伙的手段,雷蒙放下心來,於是示意杜桑可以啓程了。隨後,就見幽靈船的船沿如同活過來般,齊齊向上冒起,最後在船頂合攏一起,從外看去,整艘船彷彿變成了一個封閉的橄欖核。

隨後,幽靈船緩緩沉入海中,向着島下的龍穴而去。

半個小時後,雷蒙再一次見到了奈瑟芮絲。

陰暗而巨大的洞穴中,海龍仍舊是那副慵懶高貴的模樣,渾身半透明的青色鱗片就如同水晶一樣閃閃發光。不過不同的是,這一次在她蟠曲的長尾中間,有一枚巨大的青色的蛋。

那應該就是奈瑟芮絲產下的第二枚龍蛋了。

不過出乎雷蒙意料的是,龍洞裡除了他,還有一名身形曼妙,滿頭藍髮的美麗女性。她悠然的坐在奈瑟芮絲身旁的一塊石頭上,正笑吟吟的看着雷蒙。

雷蒙很快就認出了她,那是居住在洛維爾領,一頭名叫艾蕾貝娜的藍龍。當初雷蒙去洛維爾領救索爾時,曾和她有一面之緣。

只不過,她在這裡做什麼?

見雷蒙看着自己,艾蕾貝娜微微一笑:“你還記得我嗎?說起來,能見過我三次的人類,可不多呢?”

“三次?”雷蒙一怔。自己明明只在洛維爾領和她見過一面,算上這次也只有兩次,何來三次之說?

但隱隱的,雷蒙卻又對眼下的狀況有些熟悉,似乎自己當初在這個洞穴時。還發生過一些事。但又完全不記得了。

雷蒙困惑不已。艾蕾貝娜看起來卻並不想解答。她拍了拍奈瑟芮絲的尾巴:“喂,別寶貝你的蛋了,有客人來了。”

然而看得出,奈瑟芮絲很珍惜這枚蛋。她一邊用充滿愛意的眼神望着自己尚未出生的孩子,一邊小心翼翼的用尾部美麗的背鰭將蛋緊緊裹在身邊。

她是如此的專心致志,甚至對站在自己身邊的雷蒙,也完全視而不見。

杜桑不得不輕咳一聲,提醒道:“主人,雷蒙大人來了。”

奈瑟芮絲這才把修長的脖頸微微彎向這邊,然後恍然大悟似的道:“啊,你來了。雷蒙先生,我的孩子漂亮嗎?”

“完了。她已經沒救了。”一旁的艾蕾貝娜無奈的捂着額頭。

明明就只是一顆蛋而已…雷蒙雖然很想這麼吐槽,但奈瑟芮絲一直都是瘋瘋癲癲的,時隔兩年多再見,狀況似乎越發嚴重了。

不過儘管精神狀況不穩定,但她身爲龍族的那份威壓卻絲毫無減。只是站在她面前,雷蒙就有種快要呼吸不上來的感覺。

不敢刺激她,雷蒙只好點點頭:“很…很漂亮。”

“是吧,它就像它的哥哥一樣,看這蛋殼,多麼光滑瑩潤,這是正統龍族才…”說到這裡,她似乎想起了什麼。

一下揚起頭,奈瑟芮絲碧藍的瞳孔中射出銳利的光芒:“對了,我的孩子呢,你找到它了嗎?”

暗道你總算記起來了,雷蒙點頭道:“我已經找到了。”

“它怎麼樣?在什麼地方?究竟是誰偷走了它?”俯下身,奈瑟芮絲幾乎把龍頭湊到了雷蒙跟前,發出一連串的問題。

不愧是母愛的偉大,看她這麼關切的樣子,雷蒙實在很難說出那頭海龍可怕的狀況。他不由沉默了一下,考慮該怎麼措詞。

然而,奈瑟芮絲又急切的追問了一遍。雷蒙無奈,看來只能實話實說了,反正自己這次就是來尋求她的幫助的,海龍的狀況原本就無法隱瞞。

“那麼,在說之前,我希望你能保持冷靜。”雷蒙緩緩吸了口氣,將自己遇上海龍的前因後果對奈瑟芮絲說了一遍。

最後他道:“現在可以確定的是,是死靈法師偷走了你的孩子,並且將它孵化出來,再利用法術將它控制,作爲自己的武器。它已經殺死了很多人,不僅是席多尼斯教會的艦隊,還有伯託尼港和洛維爾商會的瑪納斯島…咦,你怎麼了?”

卻是雷蒙發現,奈瑟芮絲的狀況有些不太對勁。

她從剛纔就保持着同一個動作,雖然在聽雷蒙說話,兩眼卻直勾勾的望着他的身後,碧藍的眼睛裡看不出任何神情。

同時,奈瑟芮絲巨大的身軀緩緩的抖動起來,她身上的鱗片微微豎起,原本紅金相間的美麗背鰭,這時就如高昂的戰旗般直立而起,一切的跡象都表明,這頭母龍有些不對勁。

“死靈法師?那些骯髒污穢的傢伙,竟然敢把我的孩子搞成那副模樣,我…我…”奈瑟芮絲斷斷續續的說着,突然間,她猛的仰起頭。

“不好!”在她身旁的艾蕾貝娜神色一變。

沒等雷蒙反應過來,杜桑已經一臉驚慌的跳入身後的水潭,躲進了海里。緊跟着,就見奈瑟芮絲陡然張大了口,霎時一股無可比擬的狂飆席捲整個洞穴。

危急關頭,艾蕾貝娜伸手向雷蒙一揚,一道半透明的結界已將他包裹起來。

幾在同時,整個龍穴如同地震般劇烈的抖動起來,洞頂的鐘乳石紛紛墜下,強烈的爆音衝擊着石壁。一次次的在反彈中不斷增強,最後化爲能夠撕裂一切的巨大震波。連接洞穴和海底的那道深潭像開鍋的水一樣沸騰不止,海水噴濺而起,隨即被強烈的音波撕成漫天水霧,杜桑躲在水底,驚恐萬分的蜷縮着身體。

這是奈瑟芮絲的咆哮,孩子可憐的遭遇讓這個一貫溫柔的母親爆發出了強烈的憤怒。幸虧艾蕾貝娜及時拋出的結界,雷蒙才避免了粉身碎骨的下場。

巨大的音浪被隔絕在外,衝擊也無法傷害到他,雷蒙看着結界之外的情景。就如同在觀看一場被抽走聲音的可怕默劇。即便如此。也足以讓人心膽俱寒。

直到這時。雷蒙才真正體會到龍族的可怕。在這種巨獸面前,即便是獸人引以爲傲的比蒙,也只不過是溫柔的小貓罷了。

失去理智的奈瑟芮絲,咆哮中附帶的能量越來越大。眼看整個龍穴即將有坍塌的危險。

一直捂着耳朵的艾蕾貝娜見不是個事,只好伸手對着她發出一道閃電:“奈瑟芮絲,冷靜!”

巨大的青色電流擊中海龍的腦袋,在一陣噼裡啪啦的電流聲中,奈瑟芮絲被打得腦袋一偏。

尚處在憤怒中的她立刻扭轉脖子,血紅的眼睛瞪着艾蕾貝娜。

縱然在剛纔的狂飆中也一派輕鬆的艾蕾貝娜,這時也露出認真的神色。她雙手輕輕一抖,手掌間已裹起一顆閃亮的電球,同時緩緩道:“我說了。冷靜,你難道忘了我們的規矩嗎?”

奈瑟芮絲喉間發出威脅的咆哮,艾蕾貝娜則毫不相讓的對她對視,巨大的海龍與矮小的女人形成強烈的視覺反差,但在氣勢上。雙方卻不逞多讓。

“不會就這麼打起來吧?”雷蒙在結界中暗暗叫苦:“那我真的算是無故遭殃了。”

誰能知道奈瑟芮絲會憤怒到這個地步,這讓見慣了她溫柔隨和一面的雷蒙心驚膽戰。他不禁後悔,早知道就說得委婉一些了。

好在,兩龍對持片刻,狂怒的奈瑟芮絲終於漸漸恢復了平靜。

“艾蕾貝娜,我、我可憐的孩子他…”哪知一恢復正常,就見奈瑟芮絲兩眼涌出大顆大顆的淚珠,已經哭得像個淚人…啊不,淚龍一樣。

就連藍龍對她的性格也感無奈,艾蕾貝娜散去手中的雷球:“呃…奈瑟芮絲,我說了冷靜一點。還有人類在旁邊,你至少保持一點龍族的尊嚴吧。”

“可是,一想到我的孩子淪爲死靈法師的奴隸,我就…”奈瑟芮絲纔不管那麼多,抹着眼淚抽噎道,絲毫沒有身爲龍族的自覺。

不過,她總算恢復到了雷蒙記憶中那頭婆婆媽媽的母龍了。

這時,杜桑也從水潭裡爬了出來。他忿忿不平的道:“主人,那些傢伙實在太可惡了,竟敢把大少爺變成那副樣子,絕對不可饒恕。”

“死靈果然都是些邪惡的生物。”臨了他不忘補充一句,卻似乎忘了自己也是個死靈。

“難怪我去的時候,瑪納斯島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艾蕾貝娜沉吟着道:“我還以爲那小子終於掛掉了呢。”

說着,艾蕾貝娜散去雷蒙身外的結界:“喂,小子,洛維爾那幫傢伙沒死吧?”

不知道她爲何突然問這個,雷蒙一愣:“啊,沒有,索爾先生他們全都在海丁頓。”

“幸好。”艾蕾貝娜立馬笑逐顏開:“只要能討回他老婆欠我的那筆債,我就放心了。”

遙遠的海丁頓,某個中年男子身上立刻涌起一陣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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