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雅琴在大家心目中的印象是怎麼樣的？
這個問題連柳隨雲都充滿一種想知道答案的衝動,更何況是沈雅琴自己,她甚至覺得自己人生的全部意義或許就在尉遲霜口中得到最終的蓋棺定論。
尉遲霜不得不考慮起這個問題的答案,沈雅琴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她與金虹姐妹從來沒見過沈雅琴一面,關於沈雅琴的一切都是耳喧目染的結果,她只能從記憶的碎片中拼湊出沈雅琴的一幅側身象。
“沈師孃是當年名動蒼穹界的玉劍魔女,殺性極重,一把玉劍之下不知道斬殺多少魔頭邪徒,但是自從嫁給了楚師之後,就是一心相夫教子,完全變了一個人,成爲我們老爺的沈師孃。”
尉遲虹心急口快,他當即說道：“當年名動蒼穹的沈師孃也沒有昔日的銳氣,雖然老爺經常贊她是蒼穹界元神以下第一女劍修,但到現在爲止沈師孃還只是準元嬰境界而已,並沒有凝結元嬰。”
她又趕緊補充了一句：“但是我相信老爺的眼光,老爺說沈師孃是蒼穹界元神以下第一女劍修,沈師孃就一定是蒼穹界元神以下第一女劍修。”
而尉遲金看到兩位師姐妹都開口談及自己對於沈雅琴的印象之後,才終於開口說出了自己的意思：“是啊,我與兩位師妹都沒想到師孃要到咱們天霧峰來,不然早就一大早起來巡視灑掃了,因爲我覺得沈師孃爲什麼最不能得罪,那是咱們老爺最怕她的緣故”
尉遲金繼續說道：“咱們老爺很怕很怕沈師孃,怕到老鼠見到貓的緣故,我從來沒見過老爺對一個人如此敬畏,但是能讓咱們老爺這麼一位轉世元神如此敬畏的沈師孃,那自然是人間嫡仙天上晨星了”
尉遲金並沒有多說什麼,但是在場的人都明白她的意思,能讓柳隨雲敬畏到如此程度的沈雅琴,豈能是世俗凡子,只是許英瓊與沈雅琴有過更多的接觸,她微笑地說道：“金兒妹妹,你說錯了,咱們老爺對沈師孃不是敬畏,而是敬重,是尊敬,是敬愛,這樣的敬愛之意能到現在這個地步,自然是水滴石穿積累下來的結果”
“咱們老爺之所以對沈師孃這般敬愛,那自然飲水思源的結果,咱們老爺一身功業,可以大半來自於沈師孃提攜,若無沈師孃,咱們老爺絕無今日成就
許英瓊已經將沈雅琴誇成了一朵花,就連沈雅琴都覺得許英瓊概括得不錯,只是王瓊綾卻是搖了搖頭說道：“英瓊姐姐這話說得有些差池,隨雲哥哥能得師孃提攜,一身功業成就也是師孃擡愛的結果,但是光靠這些關愛,怎麼可能會有這般近於敬畏神明般的敬愛啊”
王瓊綾繼續說起了她自己的看法,在衆女之中,她跟隨柳隨雲的時間幾乎只比郭慧君短,因此瞭解的內情也更多一些：“那是因爲師孃最疼愛最心痛隨雲哥哥,我知道尉遲姐妹你們有些小心思,但是也知道你們對於老爺是一片真
“但是你們姐妹三人對老爺的一片真心真意,加在一起,恐怕加在一起,比不上沈師孃對隨雲哥哥的大愛啊”
許多點點滴滴的細節一下子就填滿了王瓊綾的心間,她覺得自己對於柳隨雲已經是一心一意,但是還是帶着太多功利的念頭,只有沈雅琴對於柳隨雲的關愛才是潤物無聲,永遠不求回報
。
如果柳隨雲不是有着驚天的通天本領,讓自己再也離不開柳隨雲,自己會一心一意跟隨着柳隨雲嗎？
王瓊綾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與柳隨雲有太多的功利摻合在一起,雖然這些功利因素已經慢慢消逝在歲月之中,只餘下兩個人之間的無限眷戀了,但是她覺得自己比不上沈雅琴對於柳隨雲的大愛：“師孃對隨雲哥哥真的很好很好,好到極限了”。
只是王瓊綾本來以爲自己的意見已經是最終結論了,但是旁邊始終沒說話的荊雪娘說話了：“瓊綾姐姐,您說錯了,師孃實際對每個人都很好很好,不止是對於隨雲哥哥一個人而已,你和她在一起,永遠能感受得到她的好處”
雖然荊雪孃的資歷比不得王瓊綾,但是對於沈雅琴的瞭解,她有着獨到的優勢,畢竟她曾經與柳隨雲、沈雅琴一同去過金線山,一行三人有過同生共死的經歷。
王瓊綾沉默了,而沈雅琴居然第一次發現自己有着這麼多的優點,荊雪娘繼續說道：“師孃就象那溫和的陽光一般,你在她身側永遠有收穫,永遠有進步,永遠有着被關愛的溫暖,而且這樣的關愛永不停息,我就感受到這樣的溫暖啊”
那一次金線山之行,可以說是又一次改變了荊雪孃的人生觀、世界觀與愛情觀,她從來沒有看到過那麼一個願意爲別人奉獻一切的完美女人,也沒看到一個內心過得如此之苦的女人,柳隨雲或許粗枝大節,把握不住沈雅琴內心的細節。
但是同爲女人,荊雪娘卻彷彿能聽到沈雅琴內心發出的痛苦,細思着自己曾經經歷過的無限痛苦,與沈雅琴正在經歷的痛苦相比,根本算不了什麼。
因此一抹發自心底的真心真意正在操縱着荊雪娘說出自己對於沈雅琴的無限憐惜,雖然荊雪娘心中仍然壓制不住那小小的妒意,但是這不能阻止她作出正確的判斷：“師孃是我見過最好的女人,但她的缺點就是對人太好太好了,以致苦了自己”
許英瓊聽到這句話,心有感觸地回答道：“是啊,對別人太好太好的女人,太溫柔善良的女人,最大的缺點不知道關愛自己啊”
在場的衆女之中,哪一個不是天之驕女,但是天之驕女的結果往往是自古紅顏多薄命,因此大家都有一種隱隱的感傷。
連許英瓊都能看得出的事實,王瓊綾怎麼能看不出來：“是啊,師孃太不懂關愛自己了,對人太好了”
尉遲姐妹沒見過沈雅琴,自己也不知道沈雅琴如何“待人太好”,又如何“不懂關愛自己”,但是她心目之中已經多了一座略顯清減又近於完美的側身像,並在以不同形式地美化這座側身像：“雖然師孃待人太好,但是我們姐妹是不會懈怠,回頭就去灑掃巡視”
王瓊綾卻是綻顏一笑,她笑着伸出了自己雪玉般的纖手：“姐妹們,讓我們爲沈師孃祝福下沈師孃,一定要幸福啊”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王瓊綾也想起了自己曾經經歷過的那些歲月,那些痛苦絕望的日子,那麼無人傾訴無人祝福獨立哭泣的歲月,因此她突然不知道爲什麼,總是希望自己能祝福一下沈雅琴,即使沈雅琴聽不到這樣的祝福,但好歹有人在爲她祝福
。
荊雪娘當即響應着王瓊綾的召喚,兩對嫩滑的玉手發出清脆的呼應聲,荊雪娘大聲叫道：“師孃一定會幸福,一定會很幸福”
而很快又多了第三雙手,雖然總希望自己重回衆星拱月母儀天下的歲月,但是許英瓊還是誠心誠意地爲沈雅琴祝福：“師孃會很幸福啊”
而尉遲姐妹三人向來都是同進共退,因此她們姐妹三雙玉手幾乎同時發出了響應,六位麗人在青梅畔已經環成一個完美的同心環,尉遲虹搶先說道：“放心,我們一定會爲師孃的幸福創造條件,哪怕再沒日沒夜,我們都會努力啊
而尉遲金勸阻自己妹妹說下去：“過去的事兒就不說了真希望師孃幸福地和我們在一起,沈師孃,真的要幸福啊”
尉遲霜笑了起來：“是啊,沈師孃一定會很幸福,很幸福”
六個絕色女兒手挽着手,在晚風之中爲着遙遠的沈雅琴發出真心真意的祝福：“沈師孃,一定要幸福啊”
她們並不清楚,沈雅琴就在百餘丈之外,現在柳隨雲已經發現她的眼角多了一點星光,曾經經歷不知多少場面大場面不知闖過多少龍潭虎穴的師孃居然在這一刻失態了。
“幸福嗎？”
這一刻沈雅琴在追問着自己這個答案,她覺得自己比赤倮倮地暴露在陽光底下還要難堪,雪娘子的話確確實實擊中她心中的最柔軟部位,她脆弱不堪的心靈這一刻竟是找不到一絲防護,甚至連防護的意願都欠缺,任由那絕色女兒的聲聲甜蜜祝福澆入了自己心懷。
“一定要幸福啊”
沈雅琴握緊了分景劍,默默在心中重複了幾遍,才朝着身側的柳隨雲說道：“咱們去取今年的新茶吧別理你家裡這些家長裡短”
“嗯,都是些瘋婆子的胡言亂語,師孃您別放在心底,咱們去取新茶吧”柳隨雲也沒想到王瓊綾與荊雪娘居然給自己演了這麼一出好戲,現在師孃的眼角還掛着晶瑩無瑕的淚珠不曾擦去,他不由急心走在前面引路：“師孃,咱們走吧”
只是走在三五百丈之後,柳隨雲突然覺得自己脖子上直冒寒氣,回頭一看,卻是沈雅琴把分景劍架在他脖子之上,眼中有着深深的疲憊與迷惑：“瓊綾與雪娘子的話,是不是你事先教給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