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7章 痛苦

季微的腦袋靠在方向盤上,身體顫抖不止,過了幾分鐘,她終於恢復了正常。

她擡起頭,發現陸程已經不在原處了,季微一愣,她收回目光時,才發現陸程不知何時走到了自己的車旁。季微眼睛不自覺地瞪大了些,她望着陸程,心裡很悲傷。

陸程躊躇了片刻,還是彎下腰來,低頭問她:“你還好嗎?”

她剛纔差點就殺了他,他還問她還好嗎!

陸程,你怎麼能關心一個殺人兇手!

陸程這個人很奇妙,他有時候冷血起來,讓人不齒。有時候善良起來,又令人沒轍。季微得承認,正因爲陸程的身上同時兼具着這兩種品質,她纔會對他產生了原始的興趣。

起初,她只是對這個人感興趣,好奇一個貧窮到家裡都揭不開鍋的人,當時爲什麼要把奄奄一息的自己帶回家。好奇,爲什麼他張口閉口喊陸瑟是拖油瓶,卻還打工供她讀書,吃飯給她吃肉。

當她對這個人瞭解入深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早已深陷其中。

陸程就是一個爛泥潭,你本是打折想要狠踩他一腳讓他痛一痛的壞心思,結果那一腳下去,他不痛不癢,你卻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季微回過神來,搖了搖頭,繼續用純禾子的嗓音說:“關你屁事!聖母婊!”

可不就是個聖母婊麼,連差點殺害自己的人都會關心。

季微直接開車走了。

陸程站在原地,眯着眼睛,望着那輛跑車直到遠去。

他拿出手機,編輯了一條短信發送給季微,看見短信發送成功,這才繼續逛街運動。

季微將車開到純禾子家樓下,她回了家,就發現她的私人手機上面有一條未讀短信,來自陸程。

陸程:【今天遇見了一個和你超像的人,我懷疑她是在複製你的人生,不過那姑娘的腦子好像有些問題,精神不太穩定。】

季微心裡一痛。

腦子有些問題,精神不太穩定,這就是陸程對她的評價。

沒有哪個男人,願意跟一個精神病做戀人吧,尤其是這個精神病還心存着想要殺了他的念頭。

季微想到什麼,便放下手機。

她從沙發上站起來,她走到裝着隱形監控的牆壁,盯着牆壁上那副油畫上的黑色小點。季微仰起頭,注視着那個監控器,輕聲說:“你好啊,純禾子。”

頓了頓,季微又道:“我知道,你早已對自己的來歷產生了懷疑,我會爲你解釋一切。”

季微語氣平鋪直述地講道:“如你所想的那樣,你的確患有人格分裂症,你是我的副人格。你好,我叫季微,純禾子這個名字,是我少女時期寫小說取的一個筆名,純禾子,禾子是季的意思。”

“我知道你的記憶是殘缺的,你的人生也是不完整的,世界上那麼多人,你只記得住陸程,世界明明那麼美好,你的記憶裡卻只有監獄裡那些折磨跟廝殺。”

“對不起,讓你生來就帶着痛苦。”

“你是我在監獄裡被當做人體實驗時,被注射藥物後產生的副人格,你是我所有的陰暗面。在監獄裡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你的存在,你醒來後,會把自己當做是一個全新的人,你認爲你有着跟我不同的面貌,不同的名字,不同的性格…”

“每當你要甦醒的時候,我都會提前易容好。你醒來後,會戴着一張陌生的面具生活,在你的假想中,你是一名編劇,一名寫作家,你曾因爲替陸程戴罪而入獄。你總是很容易憤怒,任何有關陸程的事,都能讓你大題小做,就像是今天。”

想到今天純禾子的失控,季微心裡疲憊不堪。

她擡起手,脫了衣服,解開內衣,chì luǒ着站在監控前。她的手指在腰部摸了摸,然後,緩緩地撕起來一層逼真的人皮面具。

面具之下,她的肌膚更加白皙,面容也更嫵媚,有種傾城絕色之姿。

季微拎着那張人皮面具,告訴純禾子:“小仙女…我們的媽媽是非常厲害的易容師,現在國際上最有名氣的易容大師蘇珊娜,便是小仙女的徒弟。小仙女也曾經教我們做過人皮面具…小仙女很厲害,可惜,她被壞人給害死了。”

季微丟掉人皮面具,仰頭望着監控,她臉色變得嚴肅起來,她一字一句地告誡純禾子:“你要記住,我們永遠都不能傷害陸程。”

一提到陸程,季微的腦袋又開始悶疼。

她知道,純禾子又要醒了。

季微知道自己的情況很糟糕,純禾子頻繁地醒過來,這不是一件好事。

季微捂着頭,聲音斷斷續續,有些艱難地說道“因爲…他是我們最愛的人。”

說完,季微就不再出聲。

純禾子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站在家裡,她有些詫異。

她之前不是在…

她在做什麼來着?

純禾子轉身要走,一擡腿,就發現了異樣之處。

她沒有穿衣服!

純禾子低頭去拿衣服,纔看見自己的腳邊放着一張人皮面具。純禾子盯着那張面具,面上閃過一抹震驚,這個…

她手指顫抖地撿起那張面具,她將面具攤平放在地上。

面具放在地上,因爲面具沒有人形支撐,便看不出具體的模樣。純禾子並不認得這張面具,心中卻產生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她撿起外套隨意套上,就一口氣衝到書房,打開監控。

當她看完季微留給她的錄像後,內心震撼不已。

原來,她真的有精神病。

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純禾子!

純禾子的心裡,忽然涌出了無限的悲涼。原來她,竟然是不該存在這個世界上的人,她就像是一片碎片,殘缺、而又陰暗。

這下她終於明白,爲什麼幻想的記憶中,陸程會說她又醜又胖。爲什麼,她會知道凌清歌跟張穎。

純禾子身子靠着椅背,疲憊,而又心累。

“你好,季微。”純禾子望着天花板,她知道,自己的記憶是殘缺的,但季微卻對她的情況一清二楚。純禾子說:“你殺了我吧。”

她很痛苦,她不禁悲傷地呢喃道:“我不希望有一天你醒來,卻發現我們愛的人,死在了我們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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