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俊飛着急的不行，事實上，如果不是昨晚他老婆堅決不讓他走，他絕對早就已經到了。
初六早上十點半，雙手提着一堆禮品的馬俊飛，傻笑着出現在了貓魚娛樂這棟兩層小樓的門口。
徐瑤和方媛這兩丫頭今天沒來，說是好不容易有時間，要去玩玩，逛逛街。小黑也不知道是在幹什麼，沒聲音沒圖像的，所以此時公司裡只有柳菲和陳浩在。
額，不對，嚴格來講，陳浩都不在公司裡，因爲他正靠在門口，曬着太陽，寫着劇本。
陳浩的照片網上有，馬俊飛做了功課，凡是在網上可以搜索到的陳浩的信息，他都看了一遍。
是以，一下車，他便滿臉笑容的直衝正在看他的陳浩走去，跟着熱情的開了口，“陳總，您好，您好…….”
成年人的生活，沒有容易二字，是這麼個意思嗎？或許吧。
馬俊飛今年都已經四十五歲，都不能說是中年人，而應該是一名正在邁向老年的男人……這個年紀的男人，面對一個比他小十多歲，將近二十歲的年輕人，還需要如此討好，其中的辛酸，只有經歷過的人才能體會。
而且，別看他一臉笑容，像是很開心。可實際上，他心裡都已經緊張的不行……因爲對電影的熱愛，他迫切希望這次的見面可以順利，他渴望重新回到導演行列，他知道，不，他肯定，這估計是他這輩子最後一次希望了。
陳浩擡起頭，今天的陽光很好，他的身子都已經被曬得暖洋洋，很舒服。
“馬先生你好，等一下行吧，我還有一段就寫完了，”陳浩笑着說道，“要不你先進去搬張椅子出來曬曬太陽。”
“好，那您先忙，不着急，”說完，馬俊飛轉身提溜着東西走了進去，進去之後，他一眼就看到牆角那由各種禮品堆積起來的小山。
柳菲走了出來，衝他笑了笑，“馬導演是吧，客氣了，你沒必要帶這些東西的。”
“應該的應該的，過年嘛，空手來太不像話了。”
馬俊飛說着，同時悄悄打量了一遍這個地方，他在網上其實查到過這裡的情況……只不過呢，親眼看到，他就還是不免吃了一驚。
畢竟這個地方，即便不用皮包公司來形容，那也得是小作坊，而且是小到不行的那種小作坊。
爲此，他不得不無聲懷疑起一件事來，‘難道我離開這一行太久了？如今的影視公司都是這副模樣？’
搬了張椅子，馬俊飛略顯拘謹的坐在太陽底下，坐了差不多五分鐘，纔看見陳浩收起了電腦。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還要麻煩你稍等一下，我進去拿個東西。”
很快，陳浩再度出來，手裡多了一份《電鋸驚魂》的劇本，不過坐下後，他並沒有直接把劇本遞給馬俊飛，而是衝馬俊飛笑着問了一句正常人都不應該問的話。
“馬先生，被稱呼爲爛片之王，是什麼感覺？”
話聲入耳的這一瞬，馬俊飛真心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可惜並沒有，陳浩的確當着他的面說出了‘爛片之王’四個字，而且看陳浩的樣子，還不是在開玩笑。
馬俊飛很尷尬，他是個中年男人，即使生活不如意，臉皮總是有的！
“陳總……老實說，感覺很糟。”
陳浩笑笑，“也是，這要是換我被這麼稱呼，我也不會好受。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想過爲什麼你會得到這麼個稱呼嗎？”
馬俊飛的心都在滴血，他微微皺起了眉頭，隨即復又鬆開，跟着輕輕點了點頭，“我做導演的技術可能不太行。”
“就這樣？”陳浩笑着反問，“如果網上寫的沒錯，你二十八歲就開始當導演了，拍了十幾年電影，技術不太行？你要是真這麼覺得，那我認爲你是真不適合這一行。”
聞言，馬俊飛心一沉，糟糕的感覺涌動起來。
他知道他跟陳浩正在進行的這場談話就是面試，既然是面試……大過年的，他一大早坐飛機趕到這裡來，可不是專門爲了找刺激，他必須要拿下這份工作。
所以，此時此刻，他就必須要認真問自己一個問題，‘陳浩想要聽什麼回答？’
深吸一口氣，即使今天臉皮全不要了，馬俊飛也絕對不會退縮，“陳總，我相信就一名導演來說，我是夠資格的。但一部電影的好壞，有很多因素決定，我一個導演，並不能完全控制。”
陽光下，陳浩在笑，這樣一副表情，實在很難讓人猜透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陳浩開口，“你的意思是，你拍了那麼多爛片，其實不是你的錯？”
“不全是我的錯，我有錯，但我不負全部責任，”這是真心話，馬俊飛確實一直都是這麼想的。
“那你覺得你應該負主要責任，還是次要責任？”
馬俊飛微微想了一小會兒，“次要責任。”
“那主要責任該由誰負？”
“劇本，演員，投資方！”即使已經離開圈子，此刻再提起投資方，馬俊飛就還是很不爽，“最大的原因在投資方！一羣只有錢，屁都不懂的玩意，一個勁的往電影裡面塞演員，我又不能拒絕，只能配合着繼續。”
“呵呵，”陳浩笑笑，語氣有點變化了，“那你覺得你的次要責任，主要體現在什麼地方？”
這一點，馬俊飛還真知道。於是他臉上明顯有了慚愧的表情來，“我不夠認真，很多地方明明可以做的更好，但我需要考慮成本，考慮投資方製片人的感受，我沒有要求重來……”
馬俊飛忽然意識到陳浩這些問題的真正用意了，“陳總，我在網上看過您拍《石頭也瘋狂》這部電影的一些花絮視頻，我可以說一下我的想法嗎？”
“可以，我們在聊天，想說什麼隨便說。”
“那我可就說了，我不否認您這部電影的成績確實很好，估計最後能衝擊三億。但您在拍攝期間的做法，存在一定的特殊性，您面對的是一批羣衆演員，他們能夠承受得住批評。可我面對的是明星，是投資人塞進來的年輕姑娘年輕帥哥，我得罪了他們，被網民圍攻都是小事，投資人可是一不高興，真會撤資的，我遇到過這種事！”
“所以呢？”
再次被反問，馬俊飛有點懵，他覺得他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啊，“所以，您那個方法，並不適用於有明星參與的電影，您要求不了他們……”
“哦？爲什麼你會這麼覺得？”
“額，因爲他們背後有公司，有關係網，有影響力…….”
陳浩笑着點了點頭，“也就是說，相對於你的電影好壞，你更在乎這些演員，還有什麼投資人制片人，對了，你最在乎的是一部電影拍完後，你的前途對吧？”
“那我最後問你一個問題，你爲什麼拍電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