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語氣一如往日的溫潤柔和,臉上也是一如往日謙虛的笑容,說出的每一句話卻都是直指人心,在那樣譏誚的目光之下,沈薇一張臉越發慘白,毫無血色。
一直刻意想忘掉的事情,被她這樣毫不顧忌的提起,尤其是,自己的出醜原本也就是因爲她和吳捷的緣故。嘴脣顫抖的看着她,沈薇的脣角也是慢慢的浮上一抹殘忍的笑意,一字一頓道:“得意個什麼勁?以前吳捷在牀上怎麼取悅我的,你知道麼?很有成就感是不是?可如果不是我一開始不要他,你以爲你們兩個怎麼可能在一起?”
話音落地,眼看着張春曉的臉色一時間同樣是氣的慘白,沈薇反倒是徹底的笑開了:“扇自己一巴掌來陷害我?這樣的伎倆也只有你想的出來,臉還疼不疼?記得抹藥。嘖嘖!”
在她的嬉笑中張春曉臉色越發難看,沈薇呵呵冷笑着直接開了門,不以爲意的睨了和她打照面的徐伊人一眼,揚長而去。
神色沉默的立在外面,徐伊人正是猶豫着還要不要進去,裡面卻是突然傳出了一陣崩潰的哭聲。
張春曉的聲音裡都飽含痛苦和折磨,默默地看了月輝一眼,徐伊人推開門走了進去。
“伊人?”也是沒想到她會突然出現,張春曉胡亂的抹了兩下眼淚,朝她擠出個勉強的笑容來,聲音微啞的喚了一聲她的名字,已經是讓她產生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疼來。
將兩人剛纔的對話盡收耳裡,她自然也是明白沈薇所謂的陷害應該是張春曉無疑,就好像拍攝《青梅竹馬》的時候,蘇可兒主動迎上她的巴掌一樣。
可兩個人,真的是不一樣的啊……
蘇可兒虛榮做作,張春曉踏實上進,前者因爲嫉恨用那樣的招數來陷害她,可她卻相信張春曉並不是那樣的人。
她哽咽的聲音裡痛哭太重,就好像委屈積壓了許久無處抒發一般。
兩人因拍攝《赫連王妃》相識,在劇組的關係也一直還好,她的努力謙和她也是一直看在眼裡……
徐徐嘆了一口氣,徐伊人到了她近前,看着她的眼睛,聲音柔和的開口道:“對不起。剛纔你們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很無恥是不是?很低賤是不是?這樣的我,連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斷斷續續的說着,張春曉卻是也完全沒有澄清,咬着自己顫抖的脣,流着淚,看着她喃喃自語:“爲什麼我就是放不下,我看見她都覺得難受,只要想起她曾經給我的屈辱我就難受。第一次就是被吳捷當成她,他喊她名字喊了一晚上,我以爲自己不在乎的,我以爲自己夠大度,可是爲什麼看見她就難受,心痛的無法呼吸……”
“伊人啊!”仰着頭喚了一聲她的名字,張春曉哽咽着繼續開口道:“這樣的我是不是很可惡。我也不想這樣啊,可是我真的好難過。我懷孕了,我也不敢告訴吳捷,我們的事業纔剛剛到了上升期,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那樣做,要那麼和她說話。可是我真的忍不住,看見她還是好好地,還是壓在我上面做女主角,還是和吳捷天天搭戲,我就心痛,就嫉妒的要發瘋一樣。”
她斷斷續續的說着,話裡的信息卻是讓徐伊人一時間意外又心疼,情不自禁的湊過去揉了揉她的頭髮,將她輕摟到自己懷裡,也只能柔聲安撫道:“別這樣,春曉,不要讓嫉妒矇蔽了你的眼睛,也不要讓這樣的情緒左右你的思想。這樣的情緒早晚有一天會毀掉你的,說不定也會毀掉你和吳捷。自信一點好不好,將你懷孕的消息告訴他,和他一起商量,也許他不會讓你失望呢。”
伏在她懷裡嚶嚶的哭,張春曉的眼淚泉涌一般往出淌,心裡卻依舊是一片亂麻,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不要傷心了。懷了寶寶應該是一件高興的事情啊,一個和你們血肉相連的小生命就要誕生了,這種時候,怎麼還能哭鼻子呢?”拍着她聳動的肩膀語調輕柔的哄勸着,不知道過了多久,懷裡的張春曉纔是漸漸的止住了哭聲。
知道她懷着身孕,剛纔她也並沒有用力去擁抱她,此刻擡眼看着她,分明是年齡比自己還要小上一兩歲,可她眉眼間日積月累的沉靜清婉卻是非同一般的動人,這一刻,倒更像是個小姐姐的樣子。
“我不敢。我們沒有結婚,他也從來沒有說過要娶我。談戀愛和結婚是不一樣的,我不確定。如果他讓我流掉怎麼辦,我也不捨得……”一通哭泣之後她的語調依舊是十分沮喪。
握着她的肩膀勸了十多分鐘,張春曉最後也纔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擔心着她,徐伊人拍戲的間隙也都是有些心不在焉,權衡再三之後,臨走的時候讓月輝將張春曉懷孕的事情告訴了吳捷。
雖說是有些自作主張,可似乎只有這樣,能讓她稍微放心一些。
張春曉有向上爬的野心,可實際上,她還是軟和內斂的心性,流着淚最後答應她的樣子也還是不能讓人放心。
此刻坐在保姆車上往回走,想起她徐伊人還是不由自主的伸手揉了揉眉心,輕嘆聲也是讓月輝側目看着她。
“你別多想了。該說的該做的也都盡力了,接下來的事情他們自己會拿主意的。”有些無奈的勸了一句,想到吳捷聽到消息時意外又帶着些欣喜的樣子,月輝倒是覺得事情並沒有值得操心的地方。
“就是覺得心疼她。”看着他有些無奈的說了一句,徐伊人輕輕地吁了一口氣,努力的將胡思亂想拋諸腦後。
……
夜幕初上,收了工的張春曉也是依舊帶着些恍惚。
徐伊人的那些話一直的迴響在耳邊,給她注入了一些開口的勇氣,可她自己卻是更多的遲疑和猶豫。
兩人在一起也有多半年時間了,雖說關係一直還算融洽,濃情蜜意的時候吳捷也會說些纏綿的情話,可男人情動時候的那些話能當真麼?
眼下兩個人的人氣都在上升階段,懷孕生子所帶來的一系列麻煩她幾乎不敢去想象。
因爲她和吳捷在一起一直算的上雙贏局面,簽約了公司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懷孕和要孩子到底不一樣。
意味着她要損失不少剛剛積攢下來的粉絲,一年的空窗期以後再回來,迎接她的是什麼當真還是個未知數。
她不是徐伊人,不說剛剛獲封的雙料影后的榮譽,也不說《赫連王妃》、《顧青舒》所帶來的持續曝光率,就光是在背後扶持着她的邵正澤,就註定她永遠不會被這個圈子所遺忘。
可是她不一樣……
要爲着一個孩子付出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心裡沉重又壓抑,張春曉情不自禁的捏緊了手提包,那裡面是讓她激動了好幾天的檢查單。
那樣一個比指甲蓋大一點的小傢伙,漂浮在周圍的昏暗裡,分明還只是一個小胚胎,都讓她心裡漫上一股難言的柔軟來。
吳捷下戲早,也是說他有事直接從劇組離開。
拿着鑰匙開了門,張春曉一擡眼,卻是發現他正拿着遙控器坐在沙發上調着臺,俊朗的眉眼也是一如往日的剛正溫和,看見她進門擡眼點了一下頭算作打招呼。
“吃飯了嗎?”將手裡的包放在了手邊的櫃子上,張春曉低着頭自顧自換拖鞋,餘光看着他,聲音平緩的問了一句。
“沒有呢。”吳捷答了一聲,眼見她換了拖鞋朝着自己走過來,放下了手中的遙控器,臉色低沉了許多,慢慢開口道:“春曉,我們結束關係吧。”
被他簡短的一句話登時擊中,張春曉呆若木雞的停在了原地。
“我不想再繼續這樣下去了,沒意思。我們結束情侶關係。”吳捷站起身看着她,又是語調慢慢的說了一句。
看着他沒什麼過多表情的一張臉,張春曉猛地轉過身去,眼淚順着臉頰滑下來,哽咽的說了一聲“好。”
她原本還在猶豫着要不要將這樣一個消息和他分享,現在看來,卻是什麼也沒有必要了。
這樣平淡無奇的她,也許他已經徹底的厭倦了。
幾乎是倉皇出逃一般,她擡腳就衝到了門口,低頭換上了鞋子,正要開門,身後一雙大手卻是牢牢地捕捉了她。
“你做什麼去?”吳捷用臉頰摩挲着她的脖頸,心疼的問了一句。
“這裡也不是我的家,你已經不要我了,我哪裡還有臉呆下去?”淚水流的更兇了,張春曉聲音沙啞的回話。
緊緊從後面摟抱着她,吳捷卻是忍不住輕笑了一下,溫熱的脣在她的臉頰脖頸上逡巡吮吸了兩下,一字一頓道:“怎麼這麼傻?我不要你了你就要逃,連個原因也不問麼?或者打我一頓?”
張春曉在他懷裡顫抖着不出聲,吳捷一隻手伸到口袋裡拿出一個精緻的絨布盒子,打開在她眼前,吻着她的臉頰低低出聲:“厭倦了這樣的關係,想讓你做我的老婆。答應我,好不好?”
淚水朦朧間鑽戒的光芒閃爍在眼前,縱然看上去只能算得上小巧精緻,張春曉已經是泣不成聲,在他懷裡崩潰的哭出聲來。
扳着她的肩膀將她摟過來擁緊在懷裡,吳捷也是有些手足無措起來,一邊湊過去親吻她的淚水,一邊懊悔的哄勸道:“別哭了,別哭了。我的錯,不應該說這樣的話來開玩笑。真是個傻姑娘,有了身孕怎麼也不和我說呢?”
“我害怕你不要我!”張春曉伏進他懷裡嗚嗚的哭,抽抽搭搭的說着話,委屈的聲音更是讓抱着她的吳捷一陣心疼。
“怎麼會?不要你要誰?你都是我孩子他娘了,我怎麼可能不要你。乖,別哭了別哭了,再哭寶寶還以爲我欺負你呢?”一邊拍着她的肩,一邊笨拙的開口安慰着,吳捷無奈的聲音又是讓懷裡的張春曉破涕爲笑了。
吳捷也是這才鬆了一口氣,摟着她伸手爲她抹眼淚,聲音溫和的繼續道:“以後有什麼事情不要瞞着我了。我是一個男人,怎麼會讓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受委屈呢?劇組的事情過去也就過去了,都不要放在心上。”
“我……”語氣怔了一下,張春曉遲疑道:“我和沈薇的事情,其實不是她……”
吳捷伸手指擋了她的話,看着她有些羞愧的眼睛,慢慢道:“我都知道。我其實遠遠看見了。只是……”
語氣頓了一下,他繼續道:“總歸是讓你受委屈了。知道麼,從我選擇你的那一天開始,是對是錯,我都會永遠站在你這一邊。所以,以後真的不用再爲過去的事情介懷。好嗎?”
“嗯。”咬着脣重重的點了一下頭,張春曉又是伏到他懷裡哭,吳捷伸手拍着她的背,等她哭夠了,慢慢低下頭去,吻上她依舊有些哆嗦的脣。
心緒涌動,直到兩個人在門口糾纏了許久,纔是漸漸的放開了彼此,出門吃飯的間隙,張春曉拿手機給徐伊人發了一條短信。
“伊人,謝謝你。”三個字映入眼簾,徐伊人似乎都是可以想象她帶着甜蜜笑容的一張臉,擔心了半天的情緒終於是盡數消退。
“怎麼了?看着這麼開心?”剛進門的邵正澤一眼就看見她抱着手機一臉滿足的笑,有些好奇的問了一句。
“沒什麼。就是看一下短信。”徐伊人彎着眉眼聲音柔柔的說了一句,又是拿起手邊剛纔正看着的劇本,有些羞窘道:“阿澤,我們明天的戲份,呃,好像有一點激情,你要上演溼身誘惑了。”
“怎麼說話呢?!”走近的邵正澤沒好氣的拍了一下她的腦袋瓜,又是伸手捏了捏她軟軟白白的臉,無奈道:“小東西幸災樂禍是不是?”
“沒有吶。”笑嘻嘻的順勢起身跪在牀上,徐伊人伸手就將他的外套直接扯了下來,纖細的手指在他緊繃勻稱的肌肉上一路往下捏,笑眯眯的仰頭開口道:“你身材這麼好,真的是太便宜觀衆了。”
邵正澤看着她低低一笑,反倒是意味深長開口道:“從來不知道,你對我的身材這麼滿意。”
“呃……”徐伊人一時語塞,一時間突然想起劇本上兩人相處的細節,眼尾挑着對他笑了一下,伸出舌尖過去隔着他光滑的薄襯衫,輕輕地舔咬起來。
柔軟的舌尖沿着他的緊繃的曲線一直走,滑到了中間,用牙齒咬開了他襯衫中間的一個釦子,伸手摟着他的腰,她貪婪的小樣子讓邵正澤身子越發緊繃了,將她提起來整個人直接舉過了頭頂。
猝不及防,徐伊人“啊哈哈”的尖叫一聲,對上他警告的眼神,笑的有些喘不過氣,又是被懸空感嚇到,忙不迭求饒道:“我錯了。阿澤我錯了!快點放我下來。”
“還來不來了?”這幾天被她調戲了n多次,縱然偶爾晚上也糾纏一會,卻也到底是一直剋制着,可剋制的結果卻是每當對上她,他的自制力越來越差,稍微被撩一下,都是無法生受。
“來什麼?”徐伊人忍着笑問了一句,邵正澤卻是輕而易舉的將她舉得更高了一些,徐伊人忙不迭抱着他的頭,又是尖叫着求饒道:“不來了不來了。瓦真的不敢了,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記住了?”邵正澤被她抱着頭,聲音有些沉悶的確定着,徐伊人卻更是笑喘着開口道:“記住了記住了,以後再也不用口水弄髒你的襯衣了,哈哈,快點放我下來,肚子抽筋了,我不行了……”
她話音未落,邵正澤已經是連忙放她下來在牀邊,正要出聲發問,一轉頭,溼熱的小舌卻是直接在他的薄脣上舔了一圈,在他愣神之際,將自個塞進了他的口中。
邵正澤下意識的纏上她,被她勾着越來越俯身湊過去,一隻胳膊撐在她身側支撐着自己的身子。
一個世紀般綿長的親吻,就在他都有些難以呼吸之際,勾纏着他的徐伊人才是突然放開他,眼波如水一般的看着他笑,聽着他的粗喘越發得意起來,挑着眉的模樣狡黠如一隻剛成精的小狐狸。
邵正澤起身走了兩步,“啪”的一聲關了燈。
黑暗中徐伊人“唔”的一聲驚呼,整個房間徹底的陷入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