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黑的什麼都看不清了,北京的空氣質量特別差,就算有路燈,看過去也都是隔着一層紗似的。雲瑤爲了凸顯重視,只穿了一件裙子,外面套了一件大衣,這會兒已經凍得快要沒有知覺了,幸好,她在後背貼了塊暖寶寶,不然早就挺不住了。
蘇庸根本不肯見她。
雲瑤知道像那種人,根本不管她的死活。她腦子裡翻過無數個想法,其中就有想過拿蘇庸的把柄去威脅他,但都用力按捺了下來帶。
若是把他激怒了,父親就更難弄出來了,說不定連她都會遭到滅口。
只是再忍一時而已,挺過了這一關,以後雲家還是那個位高權重的雲家抒。
雲瑤打了一臉打了兩個噴嚏,咬了咬凍得發白的嘴脣,往二樓的位置看了一眼。
明亮的燈光下,那個男人正背對着她看着一本雜誌,沒有往她這裡看一眼。
雲瑤覺得前所未有的孤單又委屈,若是霍晉霆在這裡,他一定捨不得她站在這裡的。她彎下腰揉捏了一下僵硬的腿,前面就見一道耀眼的光照射過來——
蘇域泯驅車開過來時,就見到家門口站着一個人,細瘦的身影看起來小白花似的一朵,嬌滴滴的綻開在夜色裡。
蘇域泯微微眯了下眼睛,待看清楚那張臉時,頓起了些興致。
守在他家門前求着辦事的人他見過不少,但長得這樣的倒是不多。
車子在距離雲瑤幾步遠的地方穩穩的停了下來。蘇域泯走下車子,一直走到雲瑤個跟前,將她打量了一番,桃花眼裡閃着亮光。
雲瑤從沒見過這個男人,輕佻的,肆無忌憚的看着她,不由心裡一陣惱火。待要發作之時,視線落在他身上的西裝上,然後一溜兒的從上往下,連他西裝袋上的裝飾手帕都掃過一遍。
就連手帕都是巴寶莉的男人,來頭必定不小,而開着豪車就差把車頭塞進蘇家大門的,必定是跟蘇家有關係的人。
莫非,就是蘇庸的那個寶貝兒子?
雲瑤的眼睛微微閃爍,蘇域泯瞧着她眼裡透出的那點機靈勁兒,就覺得這個女人不簡單,會察言觀色,不由興致更大了一些。
穿一身迪奧站在他家門口的小白花……有意思。
“小白花,你打哪兒來的?”
雲瑤凍得打哆嗦,捂着鼻子打了兩個噴嚏,眼圈都憋紅了,淚眼汪汪的道:“我……我是雲瑤,從南城來的。”
“南城?”蘇域泯的一側眉梢單挑了下,“那邊出美女多。”
雲瑤擠出一個笑臉來,垂下眼皮盯着自己的腳尖。白嫩光滑的皮膚,紅通通的鼻頭,臉頰也是紅粉粉的,蘇域泯看得心癢癢的,就覺得她特別漂亮可愛,有種想摘了這朵小白花的衝動。
“這個點兒,你怎麼還不回呢?”蘇域泯彎下腰來,刻意的接近雲瑤,嘴裡呼出的熱氣噴在她的臉上,還帶着一股酒精的味道,“你……是不是迷路了啊?”
這人擺明了明知故問,要沒事兒誰往這裡站着吹冷風。雲瑤心裡有氣,但剛纔的幾秒鐘裡,她已經看出來,這個公子哥兒對她有興趣。雲瑤有求於人,他又是蘇庸的兒子,就算不喜歡他,她也得忍着,抓緊了這機會。
雲瑤對付這種公子哥兒有一手,那就是抿着嘴脣扮委屈,欲言又止的模樣更吊人胃口。
蘇域泯瞧着那兩朵淚花在她的眼眶裡轉來轉去,滴答一下落下的時候,就覺得心頭揪疼了。
這楚楚可憐的樣子,誰能忍心拒絕呢?
“哎喲喲,你別哭啊!”
蘇域泯正要再搭幾句話的時候,身後的門開了。蘇家的管家走了出來,對着他恭敬的道:“少爺,您回來了。”
蘇域泯視線往雲瑤那邊掃了一眼道:“她怎麼回事啊?”
老管家往雲瑤那裡看了一眼,垂着眼皮目不斜視:“少爺,蘇老先生在家等着呢。”
“老滑頭。”蘇域泯把車鑰匙往他手裡丟,然後一把捉住了雲瑤的手腕,頭往門內別了一下道,“要想進去,就跟着我。”
老管家看着蘇域泯直接拉着女人往裡面走,想要叫住也來不及了。黑暗中,他只看到女人扭頭看過來時,那雪白的臉,幽黑幽黑的眼睛。夜風吹起她的髮絲,一縷縷的在空中糾纏。
老管家一下子皺起了眉毛,心中忽然就起了一種不怎麼好的感覺。
蘇域泯大大咧咧的就把人帶進了家門,雲瑤進到屋裡,大略的將蘇家看過一遍。
蘇庸那種高官,又是在帝都,越到了一定的位置,就越不顯山露水。蘇家的裝飾並不豪華奢靡,普普通通的,就是一個高級官員家庭的那種裝修。但她還是從這裡面看出一些門道來。比如客廳跟餐廳隔斷那裡豎着的兩隻大花瓶,她敢說,這花瓶只是外面另外上了一層東西。若是敲開來,裡面絕對是珍寶。
蘇域泯暗地裡一直觀察着這個女人。從她的一舉一動來看,倒是個受過貴族教育的,舉手投足都恰到好處,絕不失禮。
蘇家的傭人聽到少爺回來的聲音,出來向他恭敬的問好,看到少爺身邊站着的女人時,微微愣了一下,但都很有教養的沒有多嘴,也沒有多看一眼。
蘇域泯道:“去弄點東西來吃,本少餓了。”
說完便往客廳的沙發上一躺,一個標準的北京癱的姿勢,完了對着雲瑤指了指:“坐吧。”
雲瑤看了眼沙發位置,挑了斜刺裡的一個座,既不正對着他的臉面,也不是讓他完全看不到,就是剛好足夠讓他看到她最好看的角度。
雲瑤的雙腿並在一起微微傾斜,是個十分淑女的坐姿,看樣子還有些緊張。
蘇域泯一支手支在沙發扶手上,大咧咧的欣賞着美女,很滿意他所看到的,漂亮而且是個有教養的,比那些整了容的網紅臉耐看多了。若是能搞到手,帶出去也特別有面子。
她有求於老蘇,應該不難。
傭人端過來茶水跟水果,蘇域泯擺了擺手叫人退下。蘇庸從樓上下來的時候,看到客廳裡那坐着的人,眉頭就皺了起來。
這兒子在外面胡天胡地的,半夜都不着家,怎麼今兒偏偏撞上了。
蘇域泯聽見腳步聲,一轉頭就看到自己老子,笑眯眯的叫了一聲,又道:“爸,找你的,你怎麼能把人晾在外面曬月光呢。咱北京的P2M指數那麼高,萬一暈在家門口了,媒體一報道多難看呀。”
蘇庸被兒子一頓損氣得瞪了他一眼:“就你多嘴。”
蘇域泯朝着雲瑤那邊看了一眼,得意的挑了挑眉。
他一下子把話說開了,老蘇就不會再回避了。
蘇域泯站起身道:“我去看看吃的做好了沒。這些傭人,手腳越來越慢了,想餓死本少麼?”
蘇域泯其實是有意將空間留給他們說話,一路踢踏着往廚房走去。
客廳裡,雲瑤站了起來,輕聲道:“蘇伯伯,我是雲剛的女兒,您五十生日的那天,我爸帶着我來見過您的,你還記得嗎?”
雲瑤篤定蘇庸是記得她的,只是在這個時候裝不認識罷了。但她還是得鋪這個臺階讓蘇庸下。
蘇庸眯着眼睛打量着她,菸斗裡面的火星一閃一閃的,然後狀似想起來的樣子:“哦,原來你是雲剛的女兒啊。”
“是啊……”雲瑤擠着笑,“蘇伯伯,我爸他的事情,您也知道了,您能幫幫我爸嗎?”
蘇庸的神情立刻嚴肅了起來,只吧嗒着菸斗不說話了。
雲瑤也知道自己求人求的早了點兒,但蘇庸擺明了是想避開她。今天她有運氣進了這門檻,但錯過了,天知道還能不能見着他。
“蘇伯伯,我爸他是冤枉的。那些人就是眼紅我爸……”
蘇庸嗤笑了一聲,雲瑤嚇了一跳立刻閉嘴了。蘇庸那陰冷的眸子將雲瑤掃過一遍,那雙精明的眼看過多少人,又看過多少事情,雲瑤就算把她爸說成是一個大善人,蘇庸一眼也能照樣戳穿她。
“是誰讓他把自己手下那幾個人供給檢察機關的?”
蘇庸眼睛一瞪,忽然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雲瑤嚇得腿都軟了,差點沒跪下。
蘇庸的那種威嚴氣勢,比起雲剛來要厲害的多了。雲瑤原想着這事兒不會讓他知道,卻沒想他一下就把那事情給戳穿了。
“就因爲自己被那些紀委檢察了,就想出這麼個餿主意,讓人頂替他,逼得人家自殺的自殺,坐牢的坐牢,那些人能不怕嗎!”
“蘇伯伯……”
“哼,狗咬狗一嘴毛!”
雲瑤雙腿一彎,就在蘇庸面前跪下了,聲淚涕下的道:“蘇伯伯,您得幫幫我爸呀。”
雲剛這些年,給蘇庸弄了不少錢,蘇庸也不是一點不念舊情。他用了吸了一口煙,嘆了口氣道:“丫頭,不是我不幫你。教唆殺人,你知道這事情有多嚴重嗎?他現在是個市長啊,你說我要怎麼幫?多少眼睛盯着我呢?”
雲瑤一聽他這意思,立刻道:“蘇伯伯,要多少打點,我都可以的。只要蘇伯伯肯救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