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滑落車窗，前面一片茫茫的水天世界。
孟清歌！孟清歌！孟清歌！
孟淮山滿腦子的這個人的名字，卻忽然發現自己一時想不起來她長什麼模樣了！
她在孟氏工作了幾年的時間，可他竟然記不清她的模樣了帶！
孟淮山想哭又想笑，想立刻找到孟清歌，看看她長什麼模樣。
顏顏的女兒……
他的女兒……
此時的孟淮山，心裡久久不能平靜，也沒有想到，二十多年後，還會多出一個女兒，尤其是在他對那個家失望透頂了的時候。
孟淮山不禁想，這代表了什麼？
*
裴如意難得見得到她的人影，霍老太太當然不肯輕易放她走，說是一起去吃飯。
餐廳裡，老太太吃了兩口菜，眼睛一轉說道：“如意啊，你既然談了男朋友，是不是要帶回來給媽看看？”
誰都沒有料到霍老太太會忽然提起這個要求，都停了下來看向她。老太太轉頭看看大家的表情，梗了梗脖子道：“怎麼都這個表情，我說錯了嗎？”
她不理孟清歌跟霍晉霆是什麼表情，轉頭看向裴如意，語重心長的道：“如意啊，媽之前跟你說過的，你要有喜歡的人，媽絕對不會攔着你。晉謙已經不在了，霍家不能拖着你不是？”
“大清都已經滅亡幾百年了，這時代也不興貞潔牌坊，沒人跟你發獎杯。”
“以前媽把你當媳婦兒，晉謙走了，媽把你當女兒。霍家一樣都是你的家，你明白嗎？”
“你呢，也別藏着掖着，連家都不回了。這樣媽難過……”
這個時候，裴如意的眼眶已經紅了，哽咽的道：“媽，我不是……”
霍老太太以爲她不回來，是因爲覺得這個家束縛着她，所以纔要走嗎？
“哎，你也別說什麼了。”霍老太太擺擺手，“總之我要說的，也都當着晉霆的面兒說了。媽說讓你把人帶回家，也是想看看那個人好不好，值不值得你託付終身。”
“晉謙沒能守好你，他沒做到的，我希望下一個能做好。你能明白媽的心就好了。”
“媽，我——”裴如意顫抖着嘴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該怎麼說？
對面，孟清歌在桌下掐了把霍晉霆的大腿。老太太不明就裡說了要見人，這氣氛就尷尬了。
霍晉霆輕咳了一聲道：“媽，我們家這種情況，還是等他們都穩定下來了再說吧。”
裴如意身份特殊，若是改嫁，也比一般女人要多些風言風語，所以就更加要慎重了。
霍老太太瞪了他一眼，說道：“這孩子都有了，如果不是出了意外——”她停頓了下，看向裴如意，“你是不是要去把孩子做掉？”
老太太開始還顧着裴如意麪子，沒把話說得太明白，但這兩人捂着關係說是爲了慎重，那有了孩子了呢？
這兩人都住一起了，一個不小心就會懷上，這以後怎麼辦？
霍晉謙已經死了，難道她有了孩子，要被人說不甘寂寞，出去偷人？
這種話，不是更難聽？
裴如意低垂着頭，雙手死死的掐住衣角。
霍老太太的話每一句都像是在烤着她，讓她如坐鍼氈。
“媽，我會注意的。我還有事，就先走了。”裴如意慌張得站了起來，走得時候連包都忘了拿，走出去了幾步才返回來拿包。
霍老太太看着她的背影，嘆了口氣，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
孟清歌瞧了她一眼說道：“媽，您也別太擔心了。大嫂有分寸的，您別把她逼得太緊了。”
霍老太太回過頭，又搖頭嘆了口氣。
孟清歌瞧了瞧霍晉霆，沒再說什麼。
吃過飯，霍晉霆開車回去。
老太太到了家就一個人往房間裡去了，孟清歌給霍晉霆使了個眼色，兩人走到廚房。
孟清歌道：“你見到陸天朗的時候，他是怎麼個說法？”
霍晉霆後腰靠在流理臺上，說道：“他對大嫂是勢在必得的。之前有消息說，陸家設了個鴻門宴要讓陸天朗帶回家去，那邊應該已經知道了這個人是大嫂。”
孟清歌一臉沉重，默了下喃喃道：“都已經擺上鴻門宴了啊……”
不管陸天朗是什麼心思，這陸家的態度已經擺明了，他們是不會接受大嫂的。
霍晉霆拍了拍孟清歌的肩膀：“好了，別想那麼多了，我去看看我媽。老太太這會兒估計心情鬱悶着了。”
孟清歌點了點頭：“那你好好陪陪她。”
霍老太太房間內。
霍老太太手裡捧着一個相框，肩膀靠在陽臺的門上，對着外面陰沉沉的天色抹眼淚。
霍晉霆輕輕的走進去，瞧見老太太的樣子倒反而不知道該不該靠過去了。
老太太察覺道進來人了，一回頭正對上霍晉霆的眼睛，她吸了吸鼻子，拿着相框走到沙發邊上坐下。
霍晉霆在她的旁邊坐下了，老太太低頭看着相框裡的人，手指在上面撫着：“你大哥，好久沒見見他了。”
老太太平時看上去什麼事兒都沒有，但霍晉霆不會忘了六年前，當聽到霍晉謙出事的時候，老太太一下就暈了過去。
喪子之痛，誰能比她的傷痛更深？
怕老太太睹物思人，霍晉霆把他大哥跟他父親的照片都收了起來，沒想到老太太還偷偷的藏了一張。
霍晉霆看了眼照片中的大哥。他還是那樣的沉穩，臉上架着一副金絲邊框的眼睛，看上去透着儒雅。
一點兒都沒有變，他的樣貌就定格在了那一刻那一秒。
霍晉霆把相框拿了過來，看了看說道：“我也很久沒看看我大哥了。”他看了會兒，肩膀輕輕的撞了下老太太，“媽，說老實話，我們兄弟倆，你最喜歡哪一個？”
霍老太太還在抹鼻子，聞言瞪了他一眼：“當然是你大哥，他從來不惹我生氣。”
有了霍晉霆的這一打斷，老太太心情好多了，她笑了下看着前面說道：“今天我跟你大嫂說的話都是真的。我想你大哥也不會讓她下半輩子就這麼一個人生活。”
“他那麼疼她，捨不得的，你說是不是？”
霍晉霆眼眸微垂，沒有立刻搭話。霍老太太神情嚴肅了起來說道：“你該不會是爲了霍家的面子吧？”
霍晉霆擡頭看向老太太，鄭重的說道：“媽，霍家畢竟是霍家。”
霍家，不是尋常百姓家，是一舉一動都會被登上報紙網絡的霍家。裴如意是霍家長子，霍晉謙的妻子，這一改嫁，非同小可。稍有不慎，網絡上的那些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霍老太太一怔，張了張嘴，說道：“總之，她的事情你要上點心，她是你大嫂。”
霍晉霆點了下頭：“我知道。”
霍老太太撫着照片上的人，又跟霍晉霆說了會兒話。樓下，孟清歌坐在沙發上拿着手機發呆。
孟鳳仙是怎麼拿到她的手機號的？
隔了那麼多年都沒有往來的人，怎麼就突然給她打了電話？
孟清歌出神，連妮妮膩歪過來了都不知道。小傢伙今天拍了照片，還處在亢奮之中，跑過來說道：“媽媽，你的手機裡有沒有我的照片呀，我要給趙嬸她們看。”
小傢伙歪在她的肩膀上，抱着她的手臂撒嬌。
孟清歌回過神來，把手機調到圖片打開來：“喏，你拿去吧，別把我手機摔了啊。”
小傢伙得了手機，馬上噠噠噠噠跑過去炫耀去了。
孟清歌坐在沙發上，把一邊睡着的貓咪抱過來擼貓，霍晉霆從樓上走下來，正好看到妮妮拿着手機往外跑，說道：“下雨天的，她去哪兒？”
孟清歌說道：“趙嬸她們在屋檐下挑菜，妮妮那照片炫耀去呢。”
霍晉霆幾步就到了她身邊，大手撥了貓咪一下，那隻貓跳下沙發換了個地兒睡覺，霍晉霆在孟清歌旁邊坐下。孟清歌道：“老太太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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