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重見
中國,某山區,礦井深處。
這是一個私人的煤礦,礦井開到地上深處500多米,暗無天地,除了,只有一雙雙閃閃發亮的眼睛在略顯昏暗處閃動。
“小光,你來這裡多久了啊?”
黑暗之中,一道明顯壓低的聲音響起,打破了沉靜,聽聲音很年輕。
開口問話的是個頭戴帽子,個子矮小的人,他體重偏瘦,長相……長相已經不重要了,在這裡,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烏漆墨黑,看不清長相,只有牙齒和眼白是白色的。
被詢問的小光是個十五六歲的男孩,蹲在地上來來回回的運輸煤塊,聽到他問,小光擡頭朝他一笑:“俺來的時間可長了,都有大半年了。”
“哦。”年輕小夥子點點頭,自顧說着,“我來的時間不長,一個星期都不到。”小光嘿嘿一笑,摸摸後腦勺,說道:“俺知道。”
“你是怎麼知道的?”
年輕小夥子顯然有些驚訝,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和小光開始閒聊。
“聽口音你是外地人,這礦井裡都是俺們村裡的,很少有外地人來,你是第一個,所以有什麼陌生人來,俺們都知道。”
年輕小夥子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正好到了中午午飯時間,工頭將午飯從礦井上面放了下來,工作排隊一個一個去領飯盒。
午飯並不好,每人兩個饅頭,給正在發育期的小頭明顯是不夠的,年輕小夥子看了他一眼,把手裡的另一個饅頭遞給他:“你吃吧,多吃點。”
“俺可不能接!”小光連忙擺手,“這兩個夠了。”
這個礦井裡一共有十多個工人,每個人都沉默寡言,皮膚黝黑,他們不善言辭,甚至說不了普通話,只會說一些當地的語言,他們的年齡在三四十歲左右,長期受着壓迫,幹着常着無法想象的工作。
“拿着吧。”年輕小夥子把手裡的饅頭塞到了他手裡,衝他和藹的笑笑,“我吃的不多,你多吃點。”
他們早上五點起來就要工作,連續工作十八個小時,再加上吃的不好,長期營養失橫,使他們看起來面黃肌瘦。
兩個人推搡期間,另外那些礦工每個人都低頭吃着手裡的饅頭,有時候會擡頭看他們一眼。
年輕小夥子將饅頭放到了小光的碗裡,笑笑:“不用擔心我,我現在吃不飽,過兩天就能吃飽了,再說了,你們這裡的饅頭一個頂兩個人,很大,我吃了一個,就相當於吃了兩個,別擔心我啦。”
小光還是不肯吃,年輕小夥子拿起饅頭送到他嘴裡,小光抗拒之間,一不小心握到了年輕小夥子的手,愣了一下,年輕小夥子立刻把手抽了出來,“快吃吧,等一下又開始工作了。”
小光最後還是接受了他的好意,拿起饅頭吃了起來,年輕小夥子坐在他旁邊,一直問着一些關於礦井,還有礦井老闆以爲他們工人的一些事。
小光把知道的都告訴了他,年輕小夥子認真的聽着,一雙眼睛在黑暗之跟閃閃發亮。
“你爲什麼要問這麼多?”小光低着頭咬了一口饅頭,“俺也不知道老闆的一些事,反正在這裡做事,俺們就有錢拿,還有啊,你可小心一點,千萬別讓工頭聽到你這樣打聽礦井的事,否則會被打的。”
年輕小夥子笑米米的點頭:“我知道我知道。”
小光看了他一眼,“你爲什麼要來這裡做事?”
來這裡做事的人都是家裡特別窮困的,廉價的工錢,辛苦的苦力,還有兇惡的工頭。
“我?”年輕小夥子指了指自己,“當然是因爲錢。”
“可是這裡的工錢並不高。”
“那爲什麼你們還要在這裡工作?”
小光吃完了最後一口饅頭,“俺從小沒有父母,只有俺爺爺奶奶照顧我,他們年紀都大了,還生了病,我只能來這裡工作賺錢給他們治病。”
“那爲什麼不離開這裡?”
“不能。”小光搖頭,“因爲工頭他們會打人,還會打俺的爺爺奶奶。”
年輕小夥子抿了抿嘴角,沉默了下來,能夠明白他的意思,這些惡霸在當地爲非作歹,賺錢黑心錢,沒了良心,也沒了人性,當地的政aa府也不管,和這些殲商狼狽爲殲。
礦井裡安靜了片刻,很快年輕小夥子就又笑了起來,“沒事,以後你們就不必受這些罪……”
‘啪’的一聲,忽然一響,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手臂上就狠狠一痛。
“還不去做事!都不想要錢了嗎?!”伴隨着一聲怒吼,工頭手裡的鞭子又甩了下來,甩在小光腳上,疼的他大叫了一聲。
“喂!”年輕小夥子都底是沒有忍住,跳起來怒吼了一聲,“你怎麼打人?還有沒有法律了!”
工頭一把揪過來,惡狠狠道:“在這裡,老子就是法律!”
年輕小夥子雙手握緊死死盯着他。
“嘖嘖,從來沒有發現一個男娃比女娃長的都漂亮。”工頭的眼神在她臉上掃來掃去,年輕小夥子怒極一把推開他,“老子是男人!”
工頭正要發怒,小光撲過來,將那年輕小夥子拉了過來,點頭哈腰哈腰給那工頭道歉,“俺們這就去工作,這就去!”
然後一把扯過年輕小夥子,將他拉到了一邊去做事,工頭圍着他們轉了幾圈,最後又揚了幾鞭子,恐嚇了他們幾下,揚長走了。
“上次有一個跟工頭對着幹的人,吵着要錢,不打算幹這活了,最後工頭把他打殘了。”小光小聲道,“你別跟工頭硬來,否則會吃虧的。”
年輕小夥子恨恨咬牙:“等着老孃從這裡出去,把這裡爆光,那些惡霸一個都跑不了。”
小光沒聽清,“你說什麼?”
年輕小夥子搖頭,“沒什麼。”
……
晚上休息的時候,他們並沒有離開礦點,而是隨便找了個地方休息,反正休息不了幾個小時,他們又會起來工作,這樣可以節省時間,也可以給煤礦老闆大大的增加利益成本。
只有到了這個時候,時間才真正屬於這些工人。
沒有工作之後,這礦底越發的安靜,年輕小夥子貓着腰來到小光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喂,醒醒。”
小光揉着眼睛坐了起來,“怎麼了?”
年輕小夥子坐在身邊,笑了笑:“沒事,只是想跟你說聲再見,畢竟我在這裡的這些日子,一直在麻煩你。”
他潛伏到這裡,礦底的工人沒有一個理她,只有這個小光,主動跟他說話。
聽完他的話,小光大驚的瞪大了眼,“你說什麼?”
年輕小夥子壓低了聲音,對他說着咧嘴一笑,一口百牙在黑暗之中看起來格外的閃亮,“我要走啦,跟你說一聲。”
“走,你要走去哪裡?”
“回我原來的生活。”年輕小夥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再忍受兩天,我出去之後,這些苦生活很快就會結束了。”
“你在說些什麼,俺怎麼聽不明白?”
“聽不明白不要緊,過幾天你就會明白了。”年輕小夥子從地上站了起來,看了一眼其他熟睡中的人,壓低了聲音繼續說,“你繼續睡你的,只當做什麼都不知道,我現在要走了,以後,我們有機會會再見面的。”
說完這些,年輕小夥子轉身就走,手腕卻忽然一緊,年輕小夥回頭看過去,小光也跟着站了起來,輕聲道,“你真的要走了嗎?”
“當然。”
“那……那俺送你一程吧。”小光說着,率先往前走了。
年輕小夥子愣了一下之後立刻跟了過去,出了礦底,遼闊的大地上一片漆黑,只有星星在夜空閃爍。
他們出來的容易,是因爲那些工頭,知道這些工人沒有那麼大的膽子逃跑,所以才放心的沒有人守着。
“等等。”年輕小夥子叫住了往前走的小光,小光停了下來,“怎麼了?”
“別送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明天天還沒亮你就要起來工作了。”年輕小夥子說着,掏出口袋裡的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三點了,還有兩三個小時你們就要起來了。”
小光有些驚訝指了指他手裡的手機,“你怎麼有這個?”
年輕小夥子舉了舉手裡的手機,“怎麼,你感興趣嗎?可是不行啊,我不能給你,我只有這一部,是用來聯繫我朋友的,如果給了你……”
“不是。”小光搖頭,“俺不是想要你的手機,俺是想知道……你……你到底是幹什麼?”
“哦,你想知道這個啊。”年輕小夥子看着眼前這個皮膚黝黑,身材瘦弱的男孩子,嘆了口氣,“不是我不願意告訴你,而是你知道的越少對你越好,那些工頭看起來不是善茬,我怕以你他們會找你麻煩,你……”
“喂!那邊的是誰?!”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然遠處傳來暴喝聲,然後一道手電的光芒掃了過來,年輕小夥子臉色一變,說了句‘糟糕’,拉起小光的手拔腿就往前跑。
小光聽出了那是工頭的聲音,一雙手忍不住顫抖起來,“怎……怎麼辦……”
“跑!”
年輕小夥子拽了他一把,小光回過神來之後也立刻跟着跑了起來,跑了兩步他又停了下來,“不行,俺不能走,不能走……”
看着那邊越來越近的身影,年輕小夥子急的不行,“怎麼了?爲什麼不走了?”
“俺不能,不能走。”
“爲什麼?”
“俺走了之後俺的爺爺奶奶也會活不下去的,他們等着俺拿工錢回去給他們治病,雖然老闆有好幾個月沒有發工錢了……”小光喃喃自語,掙脫年輕小夥子的手,說着要往回跑。
他當然不讓,一把拉住了他,“你現在回去他們會打死你的,到時候你爺爺奶奶怎麼辦?”
小光雙目無神,臉色變的白了起來。
“跑!”年輕小夥子帶着他拼命往前跑,“你跟我跑出去,等我的同夥來接我了,到時候我們就安全了,你爺爺奶奶也會沒事的。”
“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不會騙你!”
小光點了點頭,“好,俺跟着你走。”
兩個人專往大道上跑,期間年輕小夥子腳下被絆了一下,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懷裡的手機和所有東西都掉了下來,小光急忙將他拉了起來。
“等等。”他折身回去把那些掉下來的東西撿起來重新揣到了懷裡,就跟寶貝一樣。
小光狐疑的問:“那是什麼?”
年輕小夥子嘿嘿一笑,“這是可以讓那些黑心殲商做牢的東西,好東西。”
小光半是明白半是糊塗的點了點頭。
“咱們快走吧,別讓他們追上來了。”年輕小夥子藏好東西后,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又看了一眼身後,嘟噥,“奇怪,剛纔還跟在我們身後,現在怎麼沒聽到動靜。”
小光催他,“快走吧,先去俺家,就在前面不遠,很快就到了。”
年輕小夥子正要說話,忽然——
“看你們跑到哪裡去,找死!”
手持長鞭的工頭忽然出現在他們前面,一臉猙獰,惡聲惡語,目光死死盯着年輕小夥子,“我就知道你不安份,小狗崽子,簡直是活的不耐煩了!”
說完又一指小光:“你,回礦底去。”
小光搖頭:“俺不走。”
他知道他一走,這工頭就會收拾這個年輕小夥子,所以他不能走。
‘啪’的一聲,工頭手裡的鞭子甩了出來,小光臉上狠狠捱了一下,火辣辣的疼,年輕小夥子大叫一聲,將小光拉到了身後,怒目而視:“畜牲,有種衝我來,別欺負一個孩子……”
又是‘啪’的一聲,鞭子從天而降,將他的話截了下來,幸好他閃的快,纔沒有結結實實挨這一鞭子。
勁風從年輕小夥子臉上撲面而過,他雖然躲開了,可鞭子的尾尖掃了過去,他臉上立刻出現了一條血痕。
工頭冷哼一聲,“想找死我就成全你!你是記者吧,把手裡的東西交出來,我就可以放了你。”
年輕小夥子死死盯着他,沒有說話。
小光震驚的看着身邊的人,“記……記者?”
他記得以前聽礦底的年長的長輩說過一次,說以前也有記者來過這裡,可最後還是被老闆養的那些工頭髮現了,最後那個記者的下場很慘。
他們這裡很危險,沒有記者願意來,就算有記者來了,也會被老闆用錢打發掉。
可是他怎麼樣也想不到,這個和他在礦底工作了差不多一個星期的人,竟然會是記者?
只聽過,卻沒有見過的記者。
小光站在原地,胳膊忽然一疼,只聽到那個年輕小夥子說道:“小光你聽話,回礦底去。”然後又放低了聲音小聲說道,“趁機逃跑,否則他們會欺負你的。”
小光回神,年輕小夥子正一動不動看着他,示意他快走。他看了他一會兒,搖頭:“不,俺不能走,你會有事的。”
“哎,你怎麼這麼倔啊。”年輕小夥子一愣。
小光伸手撓了撓頭,“俺爺爺奶奶也說俺從小就是頭倔驢……”
“夠了!”工頭大喝一聲,又是一鞭子甩了下來,小光一把拉過他,自己胳膊上捱了一下,瞬間鮮血淋漓。
年輕小夥子像炸了毛的貓,爆了句粗口:“靠!”
然後跳起來就要衝過去,忽然一陣刺目的光芒射過來,然後咆哮似的引擎聲響起,那工頭回頭一看,已經來不及了,車子就像巨浪一樣衝了過來,他被撞了出去。
年輕小夥子愣了一下,車子裡這時探了個頭出來,朝他們大叫:“快上來!”
“小光,咱們走!”他把小光拉上了車,又迅速帶上車門,朝大司大叫:“開車,離開這裡。”
坐在駕駛位置上的司機嚥了口唾沫,“那個人……”
年輕小夥子朝後視鏡裡看了一眼,急道:“沒死沒死,他又爬起來,快開車!”
司機往後看了一眼,果然,那個被他撞飛的人正從地上爬了起來,他心裡一喜,立刻發動引擎,車子飛奔了出去。
一直開出去了好遠,車速才漸漸緩慢了下來。
“東西都搞到手了嗎?”
司機看了一眼旁邊的人,問。
“當然!”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小夥子嘻嘻一笑,將錄音筆,還有拍到的視頻和相片全都拿了出來,看着那些東西,他又冷冷一笑,“這些證據夠那些殲商坐好幾年的牢了,哼。”
司機笑着搖了搖頭,“你還真工作起來不要命,果然拼命十三妹這個外號沒有叫錯。”
“我這不是有你這個搭檔嘛,今天如果不是你,恐怕我和小光……”說到這裡,猛的又想起後面座椅上還有個人,立刻扭頭過去,“……哎,差點忘了小光你也在這裡。”
司機一邊開車一邊從後視鏡看了一眼這個骨瘦嶙峋的男孩,皺眉:“你怎麼把這些礦工給帶了出來?”
“跟你一時解釋不清,以後再解釋,當着人家的面你也別這樣說。”白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落到小光身上,笑了一笑,指指司機,“他叫何頁,我叫蕭晚。”
小光點點頭,今天還是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他看了一眼窗外,默默道:“你們找個地方停車,俺要下車,俺要回去了。”
何頁看了坐在後面的那個男孩子一眼,“我們送你回去,你指指路就行了。”
小光擺手:“不用……”
“別拒絕了,我們送你回去就這樣決定了。”蕭晚衝他笑笑,“我們也可以順便去看看你爺爺奶奶,一直聽你說,我很想去看看。”
小光靦腆一笑,“那他們肯定會很高興的。”
何頁拿出一盒溼紙巾遞給她,一臉嫌棄,“擦擦你臉上的東西,髒死了,跟個叫花子一樣,還有你那帽子,也給我摘了,醜死了。”
蕭晚白了他一眼,“我不弄成這樣怎麼僞裝進去,難道要穿成像你一樣?”
說完,瞄了一眼他打扮的時尚而潮流的衣着。
“喂,我這樣怎麼了,知不知道什麼叫fashion!”
“fashion原來是孔雀嗎?”
“你——”
“難道我說錯了?哪個男人會穿粉色的衣服啊?你還真是怪癖。”
“……我懶的跟你說,粉色是今年最流行的色系好不好,就連那個好萊塢大明星LeonardoDiCaprio,也穿過這個牌子的,你懂不懂時尚懂不流行!”
何頁被她惹毛,如果不是再開車,肯定又會像往常一樣,被她氣的跳腳。
蕭晚笑了笑,沒有接他的話,抽出溼紙巾把臉上的髒灰都細細擦乾淨了,又把帽子取了下來,塞在帽子裡的頭髮散了下來,一個星期沒有洗頭,頭髮又髒又油,她找了根頭繩將頭髮隨便紮起。
爲了簡單方便,蕭晚早就將五年前的那把長髮給剪短了,如今頭髮只及肩,紮起來只有一丁點。可這幾年她一直習慣了短髮,就算現在她的頭髮不長,她也還是覺得有些不習慣。
心想等回了美國,她在把長出來的頭髮剪了。
坐在後桌的小光不可置信道:“你是……你是個女娃?”
蕭晚愣了一下後轉頭看過去,抿嘴一笑:“怎麼樣,我的僞裝術還不錯吧,把你們都騙了過去。”
“你就不裝也像男人,還用僞裝什麼啊。”何頁不給面子的接了一句,又偏頭瞄了一眼她的胸,“簡直就跟男人沒什麼兩樣嗎?”
蕭晚惡狠狠的瞪過去:“你說什麼?!”
“這麼兇,你是想坐實你是個男人的事嗎?”
“……”
“對嘛,這樣纔對,這樣纔像個女人,喂喂喂,那兇狠的眼神得收一收啊,否則……嗷!!!”
蕭晚甜甜一笑:“怎麼樣,這樣夠淑女了嗎?”
何頁大吼:“淑女個屁,老子腳都快要被踢廢了!”
“這不是還沒廢嗎?”
“……”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嘴,很平常,可聽在小光的耳朵裡,就變了味,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他們一眼,說道:“你們別吵了,俺可以自己回去的,麻煩你們多不好。”
蕭晚愣了一愣之後回頭看過去,這些天的相處,她看出這個男孩子的內心世界非常敏感,想了想,她說道:“小光你別這樣想,我們非常願意送你回去,我跟這個何叔叔平常就是這個樣子,吵吵鬧鬧習慣了。”
何頁不滿的接話:“什麼何叔叔,我這個臉像何叔叔嗎?明明是何哥哥。”
蕭晚忍下數落他的話,衝小光一笑:“看到了吧,他就是這個樣子的,你自在一點,別那麼拘禁,就跟咱們在礦井的時候一樣。”
看了她一眼,又很快移開視線,小光點點頭:“嗯。”
“怎麼了?”蕭晚不解,“怎麼好像怕看我的樣子?”
她沒有那麼嚇人吧。
“不……不是!”小光擡頭,看了她一眼,又飛快的低下頭,紅了臉頰,“俺只是覺得你好漂亮,比俺們村裡那個最好看的嬸子都好看。”
這……
蕭晚大怔。
何頁忍不住唱反調:“你覺得她好看?她哪裡好看了,簡直就是個男人婆,一點女人味都沒有不說,還兇的要死!小光同志你要透過本質看到真相,等你跟她相處兩天之後,就會發現她其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可愛好看,我就被她外表給騙過。”
蕭晚:“……”
小光:“……”
幾分鐘之後,車子緩緩駛到了小光的家,何頁沒有進去,只是坐在車裡等着他們,蕭晚同小光一起進去了,小光的家簡陋的簡直不像二十一世紀該有的房子,破舊的房瓦屋,房頂那裡破了一個洞,那裡又破了一個洞,只要一下大雨,這屋子肯定會被淹沒。
蕭晚心裡極爲沉重,小光有些不好意思站在她面前,“俺屋子不好,蕭姐姐你不要嫌棄,我去拿個板凳給你坐……”
“不用了。”蕭晚一把拉住了他,“你爺爺奶奶在哪裡,帶我去看看。”
“這邊,奶奶病了在牀上,是俺爺爺一直在照顧。”
說着,他帶着蕭晚來到了屋子後面的一個房間,還沒有進去,遠遠的就聽到了房間裡傳出來的咳嗽聲。
小光第一個跑了進去,邊跑邊叫:“爺爺奶奶,俺家有客人來了。”
……
走的時候蕭晚偷偷把從何頁那裡借來的一千塊錢現金放到了老人家的枕頭下面,還拉過小光告訴他,如果礦井的人來找他,他就激靈一點先躲起來,等過兩天,報紙一登出來,會有政aa府的人來幫助他們。
小光滿懷期待的點了點頭,送她走的時候眼眶都紅了,蕭晚嘆了口氣:“別哭,你是男子漢了,男子漢流血不流淚,以後我有機會,一定會來看你,嗯?”
小光用力的點頭。
蕭晚結結實實擁抱了他一下,轉身出了屋,上了車,何頁看了她一眼,發動引擎,趁着天剛放亮的時候驅車走了。
鄉間道路不好走,總是一顛一簸,蕭晚差點被顛吐,何頁放慢了車速,好讓她可以舒服一點,可她卻道:“不要放慢速度,快一點,我們早點趕回去,把這些整理排版出來,速度快的話,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早上就能曝光這件事了。”
何頁看了她一眼,“你很在意這件事?”
蕭晚抿了抿嘴角。
“我們是記者,不公平的事每天都會看到,你忘記了嗎?做記者不要參雜任何的私人感情在哪裡,只能公平公正的報道你所看到……”
“我跟那些礦工在礦井生活了一個星期,見到了那些工頭的無情和殘忍,更加見到了礦工的可憐和無助,如果你問是不是很在意這件事,那麼何頁我告訴你,是的,我很在意這件事。”蕭晚扭頭看向車窗外,說這些話的時候,她很平靜,就像何頁所說,他們見識了太多這樣不公平的事,所以已經麻木。
而這次的報道,對於小光來說,是個很好的機會,可以讓他重新生活。
此時天邊的朝霞已經升了起來,紅彤彤的掛在東邊,他們迎着朝霞往前走,她沐浴在陽光裡,整個人看起來漂亮起來,像是世界上所有的光芒都聚集在了她身上,她看起來像新生。
何頁忽然想起這幾年裡發生的事,一時沒有忍住,問:“那個讓你傷心欲絕的男人是誰?”
“什麼?”蕭晚一時沒聽清。
何頁看了她一眼,心想算了,別提她不喜歡的事,可是好奇心就是這樣的,有時候明知道有些事有些話不問也不該說。
“我剛纔想問的是,那兩個調皮搗蛋……”
“砰——”
蕭晚一把抓住了車頂的把手,驚了一下:“怎麼了?”
車子猛的顛簸幾下,然後又艱難的行駛了幾步,立刻不動了。
“靠!”何頁爆了句粗。
“到底怎麼了?”
“車胎爆了。”說完,何頁推開車門就下去,蕭晚也跟着跳了下來,兩人檢查了一下輪胎,果然是前胎爆了。
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爆胎了!
好吧,蕭晚也很想爆粗。
何頁罵罵咧咧了兩句,又氣的踢了一腳車輪胎,蕭晚指指後備箱,“那裡應該還有一個的吧。”
“沒了。”
“怎麼沒了?”
何頁張了張嘴,蕭晚挑眉,他只好說道:“你在礦底的時候,我開車去鎮上買東西,車胎也爆了一次。”
他們的運氣要不要這麼好啊!
“……”蕭晚無語了,“你記得買東西,就難道不記得買輪胎。”
“是回來的時候。”
“……”
好吧。
兩人正一籌莫展的時候,遠處忽然響起了引擎聲,蕭晚和他對視一眼,立刻從對方眼裡看到了一個信息——有救了。
車輛緩緩停了下來,肖浩擡頭看了一眼,問司機:“怎麼回事?怎麼停了?”
司機搖頭:“不知道。”
“下去看看。”
“是。”
司機跑到最前面去看了,拉住了一個兵問:“怎麼回事?車怎麼停了?”
小兵指了指前面,說:“他們的車胎壞了,沒有備用的,攔下了我們,想尋求幫助。”
司機看了那一男一女,“得用多久?”
後面的車裡還坐着兩個重量級的人物呢,如果耽擱了時間,那可不是開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