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肖紀深這輕描淡寫的問話語氣，雲楠有些不爽，“什麼事？！跟你通風報信啊！虧你還這麼淡定！你老婆兒子明天就要飛走啦！”
聞言，肖紀深那面無表情的臉倏然大變，“你什麼意思？！”
“林盛宇要帶寶兒他們去美國了，明天早上的飛機！”略微遲疑，雲楠補充了一句：“你看着辦吧！”
落地窗上印着男人眉頭緊鎖的樣子，那眉宇間的陰鬱彷彿怎麼也化不開似的。
在電話掛斷之前，男人薄脣輕啓，輕輕的吐出了一句話：“幫我說一聲，一路順風。”
話畢，肖紀深掛斷了電話。
……
屋子外面，滴滴答答的雨聲一直不曾停歇。
屋子裡面，兩個孩子的嬉鬧聲音，早已經消失。
在林盛宇的帶領下，兩個孩子顯得很懂事的在收拾着自己的最喜愛，也非帶走不可的玩具。
寶兒並沒有加入收拾東西的大軍裡，而是，一個人坐在二樓的沙發上，遠遠看着陽臺外面，那夜幕下淅淅瀝瀝的雨。
彷彿透過這雨水，她能看見什麼一樣。
但其實，外面除了漆黑一片，除了偶爾因爲被光照射到，從而映現出透明光澤的雨水外什麼都看不見。
從肖家回來，寶兒明顯就心不在焉的，問她什麼，也頂多回一句：“有些捨不得。”
簡單的一句話，就把林盛宇想要問的其他問題都堵死了。
不過，有些問題不用問，也能猜到。
她不捨得這個地方，更不捨得某個人。
只是林盛宇卻沒有點破，他想，這一切，回到美國曾經生活過的小鎮之後，一定會恢復如常。
……
許久之後，兩個孩子把該收的東西都收好了，眼巴巴的湊到寶兒身邊，讓她給講睡前故事。
這些日子，寶兒也不知道懶了，還是怎的。
哄兩個孩子睡覺的事情，都變成了林盛宇的工作。
但是，有時候，孩子也希望媽媽來爲自己講故事。
拗不過孩子的請求，寶兒勉強打起精神來，隨着兩個孩子窩在了小牀上。
想想，也應該好好講一講的，畢竟，是在這裡的最後一晚了，不是嗎？
明天之後，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抱着這樣的心態，寶兒講故事的時候，也格外的用心。
只是，講完之後，孩子卻並沒有睡着。
兩個孩子都睜着那雙漆黑大眼睛，仰頭看着寶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了？”寶兒含笑問。
康康和健健對視了一眼，最後，由康康開口發言：“媽咪，這麼晚了，爸爸還會來嗎？”
康康問這話的時候，門口，林盛宇剛好走過來，剛要轉身走進來。
可聽到這句話之後，他腳步一頓，愣在那裡。
而寶兒呢，聽到這話，第一個反應是：我也不知道。
可她不能這麼回答孩子。
她伸手摸摸兩孩子的腦袋，“睡吧，爸爸會來的，就算他現在不來，也會出現在你們的夢裡。”
孩子們沒有說話，耷拉着小臉兒，顯然對這個答案不滿意。
沉默一瞬後，健健問道：“媽咪，如果我們回去以前的家裡，是不是就見不到爸爸了……”
“爸爸，會去看你們的。”寶兒沒有直接的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迂迴的說着。
實際上，也算是她內心裡的期盼吧。
康康聽了，憋着小嘴說：“媽咪，我們不要回去好不好，我們就在這裡，回去之後，就再也見不到爸爸了，我不要……我想要見爸爸……”
果然，骨肉親情這種事情，一旦開始，就似乎再也無法割斷。
加上這些日子，兩個孩子受了小彤彤，和小言言他們兩家人的薰陶，關於爸爸，是什麼樣的身份和定位，孩子小小的腦子裡，其實，已經有了清晰的認識。
寶兒有些恍惚，心裡也有些欣慰，這樣也好，至少，孩子心裡記得，他們有個爸爸。
她彎着嘴角笑了笑，“放心，如果爸爸想你們了，一定會來看望你們的。”
“那如果爸爸一直不來呢？就沒有人陪我們玩騎馬了……”康康有些委屈的說。
“爹地可以陪你們一起玩啊。”寶兒有些無力的回答着，發現自己面對孩子真實想法的吐露，竟然一直在推脫，搪塞。
壓根兒不敢明言。
呵，甚至，她自己都不敢直面自己的心事。
“爹地和爸爸不一樣！”康康回答的很是斬釘截鐵。
健健也跟着點頭，“對啊，爹地和爸爸不一樣，爸爸說了，我們應該叫爹地做叔叔的！因爲他不是我們的爸爸！”
聞言，寶兒驀然一愣，旋即皺眉糾正道：“不許這麼說，爹地就是爹地，不是叔叔，你不要聽你爸爸胡說。”
“媽咪，你才胡說呢！言言媽媽說了，爹地就是爸爸，爸爸就是爹地，以前的爹地不是我們的爸爸，我和弟弟都知道的噢。爸爸也告訴我們的，爺爺奶奶都這麼說，爲什麼媽咪你是不是分不清啊？”康康插嘴道。
面對孩子的純真，寶兒發現，竟然無言以對。
過了好久，寶兒這才重新開口，只是，直接粗暴的扯開了話題，“明天還要趕飛機，早點睡，別說話了。”
兩個孩子有些委屈的扁扁嘴，不情願的哼唧兩聲，但還是閉上眼睛，乖乖睡了。
寶兒沉默的給孩子的掖好被子，轉身去關燈，順便，拉上窗簾。
只是，看着窗外的雨，她不由自主的愣在那裡，呆呆看着外面漆黑雨幕，腦子裡回想着孩子的話。
心理面的感覺，那樣的清晰，那樣的不捨，那樣疼。
看着那淅淅瀝瀝的雨水灑落，寶兒不由自主的伸手，探向窗外，用掌心接住落下的雨點，感覺那冰涼雨水落入掌心裡，她心裡竟然流淌過一絲暖流。
彷彿，很久以前，她就曾在雨幕下被解救，有個男人，撐着傘，緩緩往她走來，爲她遮住雨水，擋雨狂風。
不知道過了多久，寶兒站都有些腳痠了，這才縮回手。
收回目光時，寶兒的目光似是下意識的掃過對面的窗子。
是隔壁家的窗戶，也就是雲楠家，不過，這個房間對面，似乎一直沒住人，常年都不曾亮過。
只是這一刻，寶兒心裡竟然有種感覺，那就是對面有人正看着自己。
【作者題外話】：五更完畢，睡覺覺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