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慕容的笑有些僵硬，望向姚可可的眼中也有些不明的意味，然後別過頭。
“我聽說你們盛世集團最近好像有大動作？好像來了個很厲害的人，上班的頭一個早上，就能立刻上手工作？”
男人開始轉移話題。
姚可可眯了眯眼睛，不懷好意的看了慕容半晌，見對方連個眼神都不肯和自己接觸，心裡忽然有些好笑和無奈。
“你消息倒是挺快的，從哪裡知道的？”姚可可也懶得在這個問題繼續糾纏，終究只是橫了慕容一眼後，低聲說道。
“我自然有我的辦法。”慕容輕描淡寫的說道，“對了，我還有件事想問問，你找那個男人出去吃飯做什麼？”
“你官當的倒挺大，我和同事吃個飯還要問做什麼……”
外面閒聊的時候，包廂內的氣氛就顯得有些凝重了。
裴遠之和薛思翎分坐在茶几的兩邊，一人面前放着一杯茶。
薛思翎的表情有些尷尬，掩飾性的用手拿起茶杯，開始喝茶。
裴遠之靜靜的看着妻子那張有些疲憊的面龐，滄桑的眼中充斥着濃濃的內疚。
雖說今天是薛思翎找上門來，但她說的那些話，卻彷彿一把鋒利的刀子，刺在他的心頭，痛到難以呼吸。
是啊，是誰造成這一切的？
是誰把一個本該享受幸福的女人，變成如今這個每日以淚洗面，明明才三十多歲，看上去卻和四十歲一樣的婦女。
從貴婦到主婦，雖然只有一字之差，距離卻是萬千之遙。
不自覺的，他的手落在了薛思翎眼角的魚尾紋上。
這個小動作嚇了薛思翎一跳，讓她端着茶杯的手都猛地晃動了一下，些許茶水從杯口躍出，隨後落在了有些粗糙的指腹處。
看到這些，裴遠之心中的內疚更深了。
因爲我老了，我醜了，所以你就不想要我了嗎？
天知道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他的心是如何在滴血，那是一種想哭的衝動。
什麼擔子都無法壓倒的男人，卻在這一句不經意的言語中，有種天崩地裂的感覺。
“對不起……”
裴遠之猛的仰起頭，不讓她看到自己通紅的眼眶，只是，哽咽的聲音卻深深的出賣了他心中的不平靜。
“……”
薛思翎不怕裴遠之跟自己發火，也不怕他對自己的質問，就怕他突然變成這樣，頓時有些無措。
連忙放下自己的茶杯抓住裴遠之的手，“有話你就說，別這個樣子！”
裴遠之也意識到自己的不平靜被發現了，連忙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將起伏的心神壓抑下去，好讓聲音變得平靜起來。
“你聽我說。”裴遠之認認真真的看着薛思翎。
薛思翎看着裴遠之通紅的眼眶，之前的火意徹底煙消雲散，點了點頭。
“她的名字叫姚可可，是我應聘部門的主管。今天喊我來吃飯，只是因爲我是新人，所以想了解一下我的情況。”
裴遠之輕聲解釋道。
“事情絕對不是你想象的那個樣子，這些年都過來了，我是絕對不可能把你和孩子丟下的。”
薛思翎也想起了自己先前說的話，表情也變得柔和起來。
這一放鬆，人也顯得年輕不少。
裴遠之這才長長出了口氣，接着，嘴脣抿了抿，表情再次恢復一如既往的成熟和老練，“你不是之前問我過，爲什麼不去待遇更好的卓越，而是選擇了盛世嗎？”
薛思翎提起這個就很不解，不過這是裴遠之自己的選擇，所以她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靜靜的聽着。
“因爲姚主管以前也姓陳！”裴遠之沉聲說道：“我來盛世的目的其實就是因爲她！”
薛思翎的瞳孔一瞬間放大了，表情再次變得憤怒起來，可還沒等她出聲，裴遠之已經用一根手指頂住了她的嘴脣。
“安靜的聽我說完。”裴遠之直到確信薛思翎不會在有別的動作，才把手收了回去。
“姚主管以前雖然也姓陳，不過她卻是陳家的私生女，有名無份，最後似乎還因爲這個原因被趕出了陳家。所以她現在才隨母性，改成了姚。”
薛思翎的表情震驚了，嘴脣動了動，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眼睛立刻被震驚佈滿，聲音也變得驚駭起來：“你該不會打算！！！！”
“冤有頭，債有主，我只是個小人物，沒能力扳倒陳家那種龐然大物！不過，既然有人有這個能力，那我就會去依附。”
裴遠之恨聲說道，“思翎，你不要攔着我，你瞭解我，我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但是……”薛思翎還想要勸勸裴遠之，但是當她看到裴遠之那突然變得仇恨的雙眸，勸阻的話語竟再也說不出一句。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她也想起了在家的小兒子，那個臉上永遠帶着笑，走路一瘸一拐，卻不知悲傷爲何物的男孩。
不知道多少次，她都從別人不經意的口中聽到了對男孩濃濃的蔑視，也不知道多少次，她因爲男孩被欺負而找上了學校。
還不知多少次，因爲男孩，她被其他人用何等惡毒的語言攻擊過……
漸漸的，她的眼眶也紅了，輕微的啜泣聲在不大的包廂低低響起，慢慢……變大……
裴遠之緊抿着嘴，擡頭看着天花板，強硬的不讓自己去看他的妻子，他怕這一低頭，也會忍不住哭出來。
這些年，他最大的收穫，就是隱忍。
仇恨深埋於心，待到發芽收穫時。
大門外。
“造孽啊……”慕容聽了姚可可的話，忍不住搖了搖頭，表情也多了幾分遺憾。
“你都沒有一點感動？”姚可可看着慕容平淡的表情，心裡一動，有些好奇的問道。
“我爲什麼要感動？”慕容“哦？”一聲，旋即微笑的反問道。
“你這人一點同情心都沒。”姚可可白了慕容一眼。
“這不是我沒有同情心，只是他不需要同情而已。”慕容收斂了神色，突然直起身子，直接面對姚可可。
姚可可怔了怔，看着忽然壓上的慕容，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原來慕容竟然足足比她高了小半個頭，以前她都沒有注意過這一點。
“如果他被可悲的過去擊倒的話，我或許會同情他，甚至還會幫手拉他一把，但是他沒有。”
慕容認認真真的看着姚可可，溫和的雙眸少有的沒有一絲溫度，反而有些銳利到扎人。
“所以這樣的男人，根本不需要別人去同情，因爲同情對他來說是多餘的東西，甚至可以說是一種鄙夷！”
“與其做這些多餘的事情，不如默默的看着他，看着他向着目標去努力，然後待他爬到頂點的時候，送上熱烈的喝彩聲！”
慕容的聲音錚鏘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