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的大腦,使得她暈乎乎的,視線都跟着模糊,身邊似乎有很多人,有人在說什麼血壓,有人在說什麼心跳,還有人說子彈嵌進骨頭裡了。
好吵。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她看了看,看不清,努力聚焦,依稀看見了顧少清的臉,掙扎着要擡頭,他立即湊到她眼前,“你想說什麼?”
羚眨了眨眼,“我愛你,所以……就算你瞞着我,我也不會怪你。”
喬逸帆定定地看着她,皺着眉,心裡知道她是錯把自己當成了別人,這會兒,她神志不清,他能計較什麼?
他感激她還來不及!
如果不是她,此時此刻在她骨髓裡的子彈就會穿過他的心臟,他必死無疑!
她用自己,救了他一條命!
“我知道我這麼帥氣這麼優秀,你一定會愛上我的。”他伏在她的耳邊,輕聲低語,手,始終緊緊握住她的,她扯了扯嘴角,迷迷糊糊的問:“我爲什麼這麼疼?”
他看着她慘白的臉色,心疼,自生硬的心口油然而生,像是一粒種子,瘋狂滋長,瞬間如藤蔓般,牢牢佔滿心田。
而他,甘之如飴,欣喜若狂。
“沒事,你會沒事的,我保證。”他語氣堅定,彷彿篤定她會沒事。
片刻後,到了醫院,羚即將被推進手術室,喬逸帆不得不鬆開她的手,可是,另一旁的騰揚卻是死拉着不肯鬆手。
喬逸帆皺着眉,走過去一把抱起他,“放開她,她必須要立刻手術。”她出了這麼多血,明顯是傷到了動脈,如若不立刻手術,會有生命危險。
而子彈又深埋在她骨頭裡,手術會複雜些,時間也不會短。
“都是你,都是你,你是個壞人,是你害了我媽媽。”騰揚四肢騰空,雙腳在空中亂蹬,雙手在空中憤怒地揮舞着。
喬逸帆把他抱到一旁,冷冷丟到地上,“你胡說什麼,好好待在這兒,否則要你好看。”
他心情不好,惡狠狠地威脅。
騰揚想和羚在一起,他不想離開,當即識時務地閉嘴,緊咬着牙關,後背緊靠着牆壁坐着,慢慢地等。
喬逸帆一連打了幾個電話,先是讓人去抓兇手,接着又通知騰家,他一樁一樁,有條不紊地吩咐着,最後,等到交代完,憤恨地踢了踢牆壁。
司機拿着羚的挎包,走了過來,想要把包遞給喬逸帆,卻被騰揚忽地搶了過去,騰揚像是抱着稀世珍寶,緊緊地抱在懷裡。
喬逸帆皺了皺眉,心繫着羚,焦急地走來走去,沒理會看起來自閉又有點神經質的騰揚。
騰揚見他無心理會自己,打開包,從裡面拿出手機,幸好手機沒有設置什麼複雜的密碼,只需解鎖就能查看。他翻找了一下通訊錄,找到虞修白這個名字,編寫信息:我媽媽受傷了,在廣濟醫院,我該怎麼做?
幾乎是立刻的,有一條信息涌了進來:我馬上到。
騰揚驚訝地看着簡單的四個字,小小的心裡一片迷茫,害怕,緊緊地攫住了他幼小的心靈。
收好手機,擡頭,看了看像是一頭獅子,暴怒不已的喬逸帆。
在心中默默祈禱。
咬了咬脣,突然走過去,鼓足勇氣對他說:“姑姑醒來,第一眼最想看到的人一定是莫莫,喬叔叔,你不把莫莫帶過來嗎?”
喬逸帆看了他一眼,揮了揮手,“已經吩咐過了,等下就到。”
騰揚眼底一亮,復又坐回牆角。
……
虞修白收到信息,立刻就遞給宋洛看,宋洛見他起身就欲過來,連忙拉住他,“你就這麼貿貿然的過去,不怕壞事嗎?”
虞修白一臉冷意,“顧不了這麼多了,我必須在她身邊。”
宋洛見他目光決然,心知怎麼勸都無濟於事,也就不阻攔了。
兩人匆匆趕到廣濟醫院,虞修白看到手術室外站着喬逸帆,俊臉一沉,“她怎麼會受傷?”
冰冷的質問,直刺向喬逸帆。
喬逸帆淡淡勾脣,“爲了救我,她替我擋了一顆子彈。”語氣,隱約有些自得。
虞修白一震,眼底寫着不可置信。
喬逸帆優雅淡笑,“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虞修白握拳,目光,不閃不避,硬生生地對上喬逸帆得意的視線。
聽到他說:“意味着她在乎我,爲了救我,肯豁出自己的命,我想……我愛上她了。”
虞修白握拳的手,越捏越緊,指關節,透出陣陣青白,挺拔的身子,硬邦邦地佇立着,好似一顆懸崖上的雪松,孤絕,傲然。
宋洛走過來拉住他,離喬逸帆遠遠地站着。
虞修白這時才注意到牆角蹲着一直在抹眼淚的騰揚,面色一緊,走過去,看了眼他一片猩紅的手,禁不住問:“你受傷了?”
騰揚仰着佈滿淚痕的小臉,搖頭,哽咽地說:“都是姑姑的血。”
虞修白緊皺着眉頭,叫宋洛帶他去清洗一下,騰揚聽話地起身,把懷裡珍寶似的抱着的皮包遞給虞修白,虞修白接過,拿在手裡。
目光一挑,盯着緊閉的手術室大門,眉眼不受控制的,突突直跳。
很奇異的,這還是他第一次感覺到臉部肌肉有什麼活動,不禁擡手撫了撫,竟是無法控制。
這時,走廊裡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回頭,看到一名頭髮花白的男人匆匆疾走過來,直接站到了喬逸帆面前,急聲問:“我女兒怎麼樣?”
喬逸帆三言兩語解釋一番,而後安撫地斷定,“騰叔請放心,羚頂多吃點苦頭,不會有生命危險。”
跟着騰藝一起來的,還有陶柔和騰銘。
陶柔推着騰銘,兩人目睹了騰藝的緊張,騰銘禁不住嘲諷地開口:“看見沒,就算你再努力,也比不過什麼都不做的羚。”
陶柔緊抿着脣,壓低了聲音,惱怒出聲:“我知道。”
騰銘低笑,“你知道?那你就這麼坐以待斃?等着她分掉三分之一財產?”
“那你呢?”陶柔哼笑,她當然不會同意,也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可是,她也不會笨的讓人當槍使。
“我?我一個殘廢,要那麼多錢做什麼?可是柔柔你不同呀,你有抱負有理想,這些錢足以助你一臂之力,成就一番事業王國。”
騰銘的目光落在喬逸帆身上,話音一頓,火上澆油,“你看見沒,就連喬逸帆現在都不是你的了。”
陶柔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分明看到了喬逸帆臉上流露出的擔憂,還有一個男人心疼一個女人的神態。
妒意,油然而生。
忽地,目光中,出現了一道扎眼的白影,身姿頎長,高大昂然,背影竟和顧少清無比相像。
“那個男人是誰?”忍不住,問出聲。
騰銘看了一眼,皺眉,“那人叫虞修白,是羚的朋友,也有可能是她姘頭,具體不清楚。”
他們說話時,虞修白朝着這邊看了一眼,陶柔看清他的樣貌,驚豔的張大嘴,柔媚的臉上滿是驚歎,脫口就說:“怎麼會有男人長得這麼完美?”
騰銘聽她語氣,冷哼一聲,“你不會見異思遷吧。”
陶柔神色一僵,尷尬一笑,“怎麼會。”
兩人一邊說着,一邊走近。
騰銘一臉關切地過來問情況,喬逸帆懶得再解釋,不理他們,等待時,低着頭,把玩自己手上的戒指。
……
羚醒來時,麻藥退了,第一感覺就是疼,硬生生的疼。
下意識看了看左方,看到自己的手臂還在,不由鬆了一口氣。
感覺周圍有些怪,往另一邊一看,她的病牀邊站着一圈人,喬逸帆和虞修白並排而立,雙腿俱都貼着牀沿,爭搶着挨近她。
“怎麼大家都在?”騰家人一個不缺,就連虞修白和宋洛都來了。
“姐,你終於醒了,我們大家守了你半夜了,還好你沒事。”陶柔湊上去,慶幸地說出聲。
羚不理她,只兀自眨了眨眼,自己這是在醫院?
自己沒事了?
好高興。
那她可以見到莫莫了吧?
“莫莫呢?”她努力出聲,聲音竟小若蚊音。
喬逸帆湊到她面前,對她一笑,說:“我把她帶來見你。”
羚眯眼,嘴角微彎,露出了一抹笑意。
喬逸帆忽地俯身,當着所有人的面,親了親她的臉頰,他動作快的只讓人眼前一花,衆人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轉身往外走。
虞修白目露冷意,靜靜盯着臉色蒼白的羚。
羚眼露無辜,瞪她做什麼?她也沒想到喬逸帆會突然親下來啊,而且她是病人,上半身疼的要命,根本沒力氣躲開。
“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騰藝雙手合十,在胸前畫了個十字架,順手拉過騰揚,“揚揚害怕的,一直在哭,可能是在擔心你。”
“揚揚你看,你姑姑現在沒事了,別哭了。”
羚的精神看起來還算可以,因爲馬上就要見到莫莫了,所以她忍着痛,嘴角微彎地感謝大家的關心。
“媽媽——”忽然,一道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緊接着,莫莫小小的身影飛撲而來,一下子把騰揚擠到了身後。
“莫莫——”羚掙扎着要起來,左臂使不上半點力氣,虞修白扶她起來,小心地在她身後塞了兩個抱枕,目光,順着她殷切激動的視線,看向莫莫。
小丫頭穿着粉紅公主裙,一點沒變,小臉上也不見什麼委屈之色,看起來這兩天過得還不錯。
“媽媽受傷了。”莫莫嘟起了小嘴巴,小臉上滿是心疼,很是不滿地瞪向喬逸帆,“喬叔叔,你不是說我媽媽很好嘛?”
喬逸帆蹲下,認真地直視着莫莫的眼睛,“是喬叔叔不好,沒有好好照顧你媽媽,莫莫原諒我,好不好?”
他擺出可憐的樣子,人又長得帥氣,看起來讓人無法拒絕。
莫莫倒是很有原則地哼了聲,趾高氣昂的揚聲:“受傷的是媽媽,你該求得她的原諒,不是她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