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背景BGM：Vogel I'm Kafig (THE RUMBL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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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爲此次談判的地點雖然喚作議事廳，但實際上，它是沒有頂的。
它更像是一座沐浴在海濱美好陽光與清新海風之下的露臺，或者說，它原本就是海濱區的一個著名觀景臺，也是很多前來汲水城旅行的打卡點。
觀景臺談判桌的中心，工作人員擺放着一隻插在花瓶中、象徵着和平與安康的鬱金香。
此刻長桌末端的主位，凱爾本·黑杖·奧羅桑坐落其上，蒙面夫人羅斯汀和路西菲爾分別坐於他的左右兩側。
除此之外，以德魯西莉亞元帥爲首的高等精靈佔了三分之一的席位，剩下的則是七名汲水城各個家族派來的代表落座其間。
明顯可以看的出來，這些被自己家族扔到檯面上的代表們臉色有些蒼白難看。
理論上像是這樣涉及到兩個對等勢力的談判，爲了平衡各方面利益，五名蒙面領主是需要一同出席的，然而今天，只來了兩位。
可這一次，凱爾本卻出奇的沒有什麼怒意，反倒是平靜的接受了他們的推脫。
畢竟卓爾精靈在科瑞爾大陸上惡名風評早已是人盡皆知，他能夠理解那些老傢伙常年身居高位後面對恐懼與膽怯下的明哲保身。
可誰都能退縮，唯獨他不能，他凱爾本是汲水城最後的尊嚴和體面。
若僅僅是卓爾邀請他們談判，他這個蒙面領主之首卻都不敢迴應...
傳出去，會惹人笑話的。
就在凱爾本心中這麼想着時，隨着卓爾使節團的身影登上露臺，原本就有些靜謐肅穆的談判現場瞬間變得有些壓抑了幾分。
他明顯能夠感覺到德魯西莉亞對那名爲首腰跨兩把彎刀卓爾精靈有些本能的恐懼與憎恨，看來雙方不僅認識，甚至很可能在攻陷永聚島時起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就見那名雙刀卓爾微笑着對着衆人欠身一禮，道：
“阿克迪娜見過凱爾本閣下以及汲水城的各位，願羅絲神後...祝福你們。”
凱爾本一衆議員當即一陣冷笑。
被羅絲祝福，在主物質世界可不是什麼好事。
接着阿克迪娜又看向身體有些緊繃的高等精靈們：
“命運...又使我們相遇了，德魯西莉亞。
“你能撫平戰敗帶來的恐懼，在此與我重聚，這份可貴的勇氣，還是值得讚許的，如果有機會，我會替神後...好好獎勵你的。”
說道這裡，這名卓爾精靈微眯着眼睛，輕舔紅脣，如同一隻看到獵物輕吐蛇信子的阿曼巴毒蛇。
美豔，而又致命。
砰！
德魯西莉亞一拍長桌，咬着牙道：
“阿克迪娜，你們等着吧，總有一天，我們高等精靈，會重新奪回屬於我們的家園，將你們這些邪惡的渣滓，徹底從這個世界清除掉的！”
阿克迪娜不由打了個哈欠，眼神微眯：
“啊...如此軟弱的威脅...甚至還不如你那些留在永聚島的同胞們在雄性卓爾胯下的深吟來的有力呀。”
“你！”高等精靈頓時詞窮。
阿克迪娜的眼神忽然變得銳利起來：
“你是想說科瑞隆那個無能的主神會帶領你們懲戒我們這些罪惡的黑暗之種嗎？
“那就讓他來啊，神後沒有一刻不期待着那一天的來臨...
“結果呢...我們在攻陷永聚島的那一天，祂沒有出現...
“我於此刻如此詆譭污衊他，祂依舊沒有出現...
“我說，你們這些沒用的高等精靈，該不會是被那個負心的神...
“也給拋棄了吧？”
德魯西莉亞被激的怒火中燒：
“你胡說！我神科瑞隆...”
“好了！”
凱爾本沉聲打斷道：
“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今天這場談判，是你們卓爾主動尋求的結果吧？如果你們此來，就只是爲了讓我們這些外族人，見證你們卓爾與高等精靈之間那延續了萬年的仇恨的話，那麼你們現在，就可以回去了。”
同時心中也做好了對方如果開口要求他們交出高等精靈的預案。
阿克迪娜卻是捂嘴一笑道：
“啊...真是抱歉，只是忽然看到了自家跑掉的奴隸，心中總是會有那麼些將她們奪回的衝動。”
就在一衆高等精靈的面色再次變得難看時，旋即神色忽然變得認真起來：
“其實，我們黑暗精靈這一次，是帶着誠意而來的，爲的，其實是尋求...與北地諸城邦的合作的。”
在場諸人皆是露出意外之色。
“合作？可你們卓爾的誠意與和平，就是戰艦和大炮嗎？”
凱爾本眉頭一挑，聽的都想發笑。
卓爾的臉皮卻是比衆人想象的厚的多，直接略過這個不愉快不提，而是一副神棍模樣道：
“據我們黑暗精靈所收集到的情報，如今整個北地甚至科瑞爾西陸，都在流傳着舊日即將迎來末日浩劫的傳說，不知道，是有這樣的事情嗎？”
凱爾本和身旁的蒙面夫人羅斯汀對視一眼，俱是有些訝然。
總的來說...他們忽然被這些卓爾弄的有些摸不着頭腦了。
這些卓爾沒有提高等精靈遺民的事情，反倒是好像真的關心起整個科瑞爾大陸的安危起來了，這着實讓人感到有些諷刺。
凱爾本道：“的確存在這樣的謠言，而我們已經在排查謠言的來源了，畢竟動盪之年後，諸神聖者行走世間，一舉一動，皆是天災神禍，底層民衆有這樣的謠言，也在情理之中。畢竟，總不可能真的有人真的能夠預見未來不是。”
卓爾使者卻是嘴角微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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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果我說，我神羅絲，的確預見到了那場浩劫的來臨呢？”
“什麼？”凱爾本神情微變。
這一次，長桌上的議員們也有些譁然起來。
眼見衆人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卓爾使者緩緩斂起笑容：
“窺見時空長河未來的一些片段，原本就是神的威能之一。
“而我相信，看到那一幕的，也絕不僅僅只有我們羅絲神後。”
說道這裡，這名黑心卓爾不由看向有些忐忑不安的高等卓爾道：
“所以，我一度懷疑，他們的主神科瑞隆是不是也預見到了浩劫的來臨，所以提前逃離了科瑞爾大陸？要不然，怎麼會對自己最大信仰之地，永聚島的失陷...不聞不問呢？”
“你胡說！我神科瑞隆怎麼會拋棄我們！”
一衆被人污衊神祇的高等精靈當即不幹了。
凱爾本才懶得管這羣連嘴炮都打不贏的長耳朵，甚至心中腹誹着：
要是諸神真有這逆天的能力，怎麼就沒預見到自己會被一頭暴走的銀龍給掀翻在地、打落塵埃呢。
他蹙着眉看向卓爾使者：
“可這即便是真的，跟你們此行的目的又有什麼關係？”
卓爾使者露出痛心的神情：
“我說過了，我們此次，是帶着誠意與和平而來。
“凱爾本閣下，諸位汲水城的蒙面領主閣下...
“難道諸位，不覺得...值此浩劫即將降臨之際，命運石板卻依舊不知所蹤，諸神難以迴歸神國，大陸上零散的城邦各自爲戰，萬千民衆宛如迷途的羔羊一般，信仰無處皈依...
“這是一件...很可悲也很絕望的事情嗎？”
凱爾本雖然覺得李維當年定下的那個規則是有些玩脫了，此刻卻本能的察覺到了一股不安感，耐心也即將消耗殆盡，他看着卓爾使者：
“你們到底想要怎麼樣？”
卓爾使者再次露出笑容：
“很簡單，將信仰交予我神羅絲...
“如此，大陸上迷途的衆生才能放下彼此的成見，精誠合作，在面對即將來臨的浩劫時...
“我們...纔有一絲，抗衡之力。”
“所以...凱爾本閣下，還有在座的各位...
“向我們黑暗精靈...投降吧。”
聽着這充滿荒誕的話語，整個海濱觀景臺都陷入了絕對的寂靜。
所有人都用一種看神經病的神情看着這名面帶笑容的卓爾使者。
砰！
就見凱爾本拍案而起，強自壓抑着胸中的怒火，咬牙道：
“你是瘋了嗎？”
“噢？”卓爾使者卻只是饒有興致的看着這名怒氣蓬勃的蒙面領主。
凱爾本深吸口氣：
“夠了...你們此來，根本就毫無誠意可言！
“如果，這就是你們卓爾精靈對我們汲水城下達的戰書的話...
“那麼...來吧。
“我們汲水城從不主動掀起戰爭，卻也從不會畏懼戰爭！
“今天的談判，到此爲止了。
“請你們離開！
“我們走！”
汲水城這方參會人員也隨着城主一起陸續起身，桌椅與地板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路西菲爾和羅斯汀夫人護在凱爾本左右，時刻防備着可能來自四周潛在的襲擊。
反倒是以德魯西莉亞爲首的高等精靈如釋重負的輕舒口氣。
她們原以爲，這羣卓爾是爲了她們而來的。
可就在汲水城一衆人員走向下樓的臺階時，他們身後的四名卓爾卻是紋絲不動。
尤其是那名名叫阿克迪娜的卓爾使者，依舊面帶微笑的看着離去的衆人。
就在這時，她身旁的卓爾牧師忽然開口了，聲音幽靜中又透着一絲殘忍：
“我已經...給過你們機會咯。”
砰咚！
離去的衆人腳步突然齊齊一頓，就像是心臟都停跳了一拍。
而凱爾本在聽到這個聲音時，面色突然變得煞白起來，豆大的汗珠難以自抑的自額頭滾滾而下。
因爲這個聲音...
他年幼時...曾在密斯卓諾的城外聽到過！
往後過了八百多年...他至今依舊難以忘記那場可怕的陰影！
風一起...戰火就燃燒了起來。
中土的明珠密斯卓諾，他記憶中熟悉的一切，還有那些可親的人們...
全都如同路邊被燒盡的稻草灰燼般，被卷向北風呼嘯的蒼空。
呼！
忽然一陣強烈的海風颳來，就見原本清空萬里的天空突然就自海岸天際涌來滾滾烏雲，遮蔽了原本燦爛的陽光。
忽如其來的大風也將長桌上的那瓶鬱金香倒了，圓圓的花瓶順着長桌滾落，滑向地面。
咔嚓！
花瓶的碎片四處迸濺，甚至還有一片穿過衆人的腿間，朝着石梯不斷滾落。
水漬也就此瀰漫開來，唯有蒼白的花朵，無力的躺在水泊中。
而這聲花瓶碎裂的聲音，也將凱爾本從一瞬間的恍惚中帶回了現實。
他不可置信的擰轉着如同生鏽了的衰朽身體，看向那名正緩緩將兜帽卸下來的搖散長髮的卓爾牧師。
只可惜，那本該如天使般美豔的容顏，落入凱爾本的眼中，卻宛如讓他瞬間墜入無底深淵的惡魔！
這...怎麼可能...
“唔？看來...你似乎見過我？”
卓爾牧師露出溫和的笑容。
“不...不要這樣...”
凱爾本露出痛苦至極的掙扎神色，蒼老的身軀隱隱顫抖起來。
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和絕望涌上心頭，瞬間壓垮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線。
那一刻，他彷彿已經預見到了，自己所珍視的一切，都將如同當年的密斯卓諾一樣分崩離析。
就在他眼露哀求之時，一道削瘦的身影自他身邊越過，寒光閃爍。
一記金鐵交際之聲。
卻是路西菲爾拔出腰間彎刀徑直斬向了那名卓爾牧師的頭頂，卻是被一旁的雙刀卓爾給擋在身前架住了。
火花四濺之際，美豔的卓爾牧師看向面帶絕然揮刀斬向自己的路西菲爾，笑的很開心：
“孩子...你長大了...你終於有勇氣，向‘母親’揮刀了...
“我...很欣慰...”
那一瞬間，被那雙宛如深淵般的眼眸注視着的路西菲爾，彷彿也墜入了童年一度被卓爾所操控蹂躪的陰影。
他逃了近半輩子...卻依舊逃不脫對方那遮天蔽日的蛛網...
滋...
乾涸的嘴脣被他咬出了鮮血，他拼盡了全身的力氣，目呲欲裂的向所有人嘶啞咆哮道：
“是羅絲！！！
“凱爾本！快跑！快跑啊！！！呃...”
路西菲爾錯愕的垂下頭，就看到一隻半透明完全由魔力形成的蜘蛛腕足不知何時穿透了他的小腹，將他如同提線木偶般緩緩拉到了半空中。
什麼！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望着眼前的一幕，更加不可置信的是自己聽到的那個神名...
然後將眼前這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卓爾牧師和那個能夠讓小孩止啼的蜘蛛神後聯繫起來。
譁！
人羣先是本能的喧譁，然後拼盡全力的四散逃開，逃離這個邪神的身前！
“不...不...啊！！”
高等精靈元帥德魯西莉亞直接嚇的面龐扭曲，小便失禁，不住踉蹌退後，然後失足墜下觀景臺。
“走啊！快走啊！”
唯有凱爾本呆呆的看着被羅絲拉至半空雙手無力垂落的路西菲爾，而一旁的羅斯汀夫人不住拖拽着他。
“愛打小報告的...可不是好孩子喲，路西菲爾...”
就看到羅絲的化身也如同在無形的腕足支撐下，人形的雙腿緩緩的離開石板，如同最慈祥的母親般請撫着這個自百年前就一直關愛有加的孩子的姣好面龐。
“你先走！讓所有人，撤出汲水城！”
凱爾本怒睜着雙眼發出一聲淒厲的咆哮，用盡全身的力氣，將羅斯汀夫人自觀景臺拋飛出去。
然後將手中的黑杖用力插進迸碎的石板，原本就長滿青苔的觀景臺忽然彌補出密密麻麻的裂紋，然後無數藤蔓自裂縫中迅猛生出，纏向羅絲和幾名卓爾，卻像是被什麼無形的東西給擋住了：
“萊拉！你還在等什麼！！！
“開炮啊！
“快！！！！！”
空曠的汲水城像是寂靜了一瞬。
滴答...
那是淚水落在地面，迸碎的聲音。
“鎖定目標！
“濱海觀景臺！
“爲了汲水城千年的榮耀！”
“進攻！！！
汲水城的上空，迴盪起萊拉銀手那清脆而決然的命令聲！
巨魔之牆上原本爲了防止可能來自地底卓爾突襲的三百二十六門魔導炮，在魔網的聯通控制下齊齊轉向，朝着自己城主的方向，發出耀眼的魔能之光！
轟！
轟轟轟轟轟！
炮火的轟鳴。
覆蓋了所有的聲音...
也淹沒了所有的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