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古書上說的對，以仇回報以怨，只會得到傳承發酵的恨之輪迴，殺人從來都不是快樂的，你不會在這裡找到解脫，永遠不會！
至少這一刻在看到呆滯的山蒼時，我很明確的知道這答案，雖爲邪煞，但是那種疼痛與心死，我太能體會，就跟當初我所面臨的絕境相差無多。
如果老方判斷是對的，那現在的這個邪煞山蒼就是一個完全自由的個體了，和卜霓裳差不多，甚至實力也差不多！
不過有所不同的是，山蒼是一隻完整的邪煞，他很清楚的記着自己的所有能力、乃至回憶！
那些不能具化的東西，纔是它之所以能夠呈現出更加霸道、強力的原因所在！
與此同時，這些也讓山蒼成爲一個衆星捧月的“肥肉”，毫無疑問，能夠得到他的幫忙，自身實力必然是要經歷一個太大太大的躍遷。
也因此想到那個時時坐在我心尖上的白衣姑娘，如果拋開她那特異的僞裝，境遇甚至還不如山蒼，如此漂亮絕美的她，該是要引得多少不懷好意人的覬覦，不，我必須要將她快點還陽！
這邊心神走馬時，山蒼也終於從呆滯的狀態回神，望着那個躺在椅上完全失去了生命氣息的曾經主人，淒厲的哭聲嗚嗚的迴盪在夜幕中。
堅定如老方，此刻也在一旁眼神閃着混亂之採，更勿論我，被勾起的心事，攪的眼睛發酸。
似乎是終於接受這個事實了，山蒼從汪笙星的身上擡起猩紅的眼神，本以爲是怒火，但偏偏這其中撒播着一種冰涼，甚至是乞求，就想要驗證我的判斷，它整個人竟然走過汪笙星，跪倒在我們面前。
“求你們！”山蒼的音調嘶啞，話語卻簡潔，似乎連填詞造句都已經遺忘了：“求你們！報仇！殺汪家！殺仇人！全殺！”
雖然是在求，但山蒼話語間，很有種歇斯底里的威脅味道，沒錯，我們身邊是有強大元寶，可這種直叩心靈的聲音讓我們一時都有些發寒。
到底老方是見過世面的，短暫沉默之後，忽而淡淡出聲：“山蒼，你要知道你現在的處境，我並不認爲你有什麼能給我談條件的資格！”
黑影中的山蒼有片刻繃緊態勢，但在面對置若罔聞的元寶前，終究還是鬆懈下來：“這樣，你，還有江盡東，你們誰能夠幫助我，我願意簽訂最苛刻的奴役契約，舍我自由和一切，我只要復仇！”
我聽說過奴僕契約，就像曾經我和二昆簽訂的那樣，但若說到奴役契約確實還是第一次聽見，不免眼神微微波動。
“呦，好大的決心！”老方讚歎一句，一面看懂我的迷惘，平靜的解釋着：“小東，奴役契約和奴僕契約看似只有一個字的分別，但其中差距卻是極大！
首先奴僕契約，就相當於定下了一個主人和僕人的關係，但是這種關係是非強制性的，或者說是半強制性的！
就比如你命令二昆要去做一件事，它如果覺得這件事事不可爲，就會給你撒嬌，或者調皮，只等你把這個念頭打消了！在此期間它雖然處在一個被動的地位，但並不是沒有商量的餘地。
但奴役契約卻是有着本質的區別，只要它簽訂了這個契約，那麼你就是它一人的皇帝，你的所有話，只有是針對它的，那它就必須不折不扣的去執行！哪怕這個命令是讓他去死！
換句話說，奴僕契約中的僕人還有一半的自由，但奴役契約中的被奴役一方，就是完全捨棄了自身全部的自由，說它會變成傀儡也差不多！”
“真是好霸道的契約！”聽了老方的解釋，我不由感嘆出聲，世間竟還有如此武斷絕情的所謂“契約”，真真殘忍。
期間山蒼卻是長跪不起，眼睛中的腥紅並無褪去，而是在地上跪成了雕塑，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態勢！
感慨之餘，我也對這個山蒼有了新的一份認識，誠然之前汪笙星的託孤之行用心良苦，但此刻這個邪煞又何嘗不如是，他們這對曾經的夥伴，現在看來，真的有一種超越印象、超越認知的無悔與親暱！
“你站起來吧！”老方聲音帶着一種特別的洪亮：“山蒼，你身爲邪煞流不出眼淚的，也就別再我面前演什麼恩重如山！莫說以我老方今時往後的位置，就算我想要保鏢，你又算哪個？”
山蒼聞言微微一愣，跟了汪笙星日久的他，自然是知道一些人間情報的，老方的地位確實不需要他！也是他方纔衝動，以爲老方問汪笙星討要，是爲了老方自己，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這回事。
元寶一眼就知絕對是個大妖，聰慧的山蒼於是便把最後的希冀投射在我身上，這種情重，倒是打的我心一顫，一邊擺手一邊開口：“山蒼兄，你就別看我了，我肯定不是合適的那個！
首先吧，我這人日常大大咧咧，本就是個沒威嚴的，如何能夠作爲你簽訂主人的人，其次我剛剛進入術士界不久，本來懂得就不多，瞎指揮的事可免不了！
再說了，我沒那麼雞毛，幹嘛要讓人說一不二啊，那多沒意思！其實吧山蒼，汪笙星最後來到合盛齋，這份意思我大概也明白，讓復仇什麼的都是託詞，他最重要的是想給你一個依託！
最後是復仇，莫不說我們現在不大可能真的跟汪家槓上，就算是要開戰，憑我這幾個散兵遊勇，怕是隻有送的份吧！你覺得你所給的籌碼，值得付出我生命嗎？”
山蒼一時沒了言語，從地上緩緩起身，再度來到汪笙星身邊，張臂就把這個已經完全失去生命氣息的人抱起，然後就要起身。
不知道爲什麼，看着這個山蒼落寞的背影，我的心中忽而一陣顫抖和心軟，猶豫着還是匆忙開口：“等等，山蒼！”
山蒼並不轉頭，留給我們的只有一條燈光中瑩瑩孑立的背影，同時言語恢復一直來的冷漠：“怎麼，你要他的頭換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