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的聲音有些拉長,也有些唏噓,默然了一會,好像有人幽幽來了一句。
“葉家雙姝,有女若妖羅,妖孽亂衆生,沉浮歲月,有女如煙雲,飄渺清幽,無根如浮萍,獨孤一世。”
這話來的突兀,正在喝酒的代離眉眼一頓,白書堂等人也頓了頓動作,他們是僵,吃食倒是不用如人一樣必須,眼下吃飯的也就代離,司欽命跟離歌三人,他們只是喝酒或者保持安靜,不過乍然聽到隔壁那邊在討論完諸多天才後把話題引在代離身上,他們難免得把注意力擊中下。
尤其是這不知道誰搞出來的一段批語,讓白書堂幾人眼中俱是有了冷意。
獨孤一世?沉浮歲月?說的是葉子清跟代離?這可不是什麼好的批語。
就跟天煞孤星似的、
倒是當事人代離倚着靠背平靜如水,纖細的手指勾着那小酒壺喝得閒散從容。
離歌根本就不理會這些,自顧自小口小口吃着米飯..
不知爲何,白書堂總覺得這個離歌吃飯的姿態跟代離有些相似,同樣旁若無人,同樣不動如山..
不知道是隔壁感覺到了他們這邊的冰冷氣氛,還是有人真的忌諱,反正是笑哈哈得改了語氣,轉而說:“說起北宮太子..五年前那件事...你們難道忘了?我就納了悶了,那北海妖族怎麼忽然刺殺君子離呢,不是說那北宮太子跟君子離有一腿麼..”
額,話說你們這叫轉移話題?
明明是這個話題更“嚴肅”好麼!
公子扶蘇輕輕抿着酒,看向代離。小聲說:“隔壁是二十四君王域之一的北疆羣域之人,”
他這一路來很寡言,不過溫和細緻,也比較細心,往往代離他們沒去留意的事情,他已經私下裡摸清了,這隔壁那夥人的來歷。怕是他剛剛出門的時候打聽到的。
北疆...代離莫名想起那個北疆二太子。那人無限拉低了她對北疆的觀感,本來還以爲能跟暹羅相提並論來着,結果當時就被她打入冷宮了。加上這麼一夥人以訛傳訛的八卦勁兒,她私以爲北疆還真是不眨地。
“我倒是認得一個北疆二太子,還得罪過人家...”代離剛這麼笑着說,就聽到隔壁傳來熟悉的聲音。
所謂得罪。就是扒衣服什麼的。
“哼,約莫就是因爲君子離出身卑微吧。只是來自小區域...話說南林那是勞什子地方?北宮太子出身那般,怎麼會縱容自己跟她有牽扯...要知道仙族那邊對於君子離的態度可是十分危險..”
這人自然是北疆二太子無疑,這人自然對把自己弄*裸無臉於人前的代離十分惡感,言辭也比較刻薄。
旁邊人基於他的身份。自然也多附和~~
將七已經在磨刀了,並且涼涼說;“在仙凡之路,這些人捆一起可不是我們僵的對手。只要大人下令..我便能將他們的頭顱擰下來給大人下酒”
那是的~~應該就僵一個特殊種羣不被這仙凡規矩給削減成凡人體質。
所以單靠體魄,他們就足夠把這些生靈給揍個底朝天。
代離喝了一口酒。幽幽道:“我還沒那麼好的胃口,何況人家也只是說說而已..我是那麼心狠手辣的人麼~~”
頓了下,她說:“他們有馬的吧..找老闆要點巴豆..”
司欽命頷首,直接出門了去。
離歌看了代離一眼。
額..白書堂跟公子扶蘇目光微微閃爍,你心狠起來好像不是人啊...
就在代離表現了自己的大度並且付諸行動的時候,隔壁忽然安靜了一分,好似是有人進去了..
“一個女人的是非有何好議論的~還是蓬萊這地兒讓你們放鬆了警惕...若是如此,我倒該考慮下讓你們不輕鬆一些了..”
那人的聲音很是低啞渾厚,也冷峻得很,不怒自威,原來還嗑瓜子八卦的一羣人登時不敢言語了。
代離手指提着小酒壺,微笑;“原來北疆還有這樣的人~”
隔壁後來維持了百分百的安靜,一句話也沒有,應該是安靜吃飯了...
代離他們這邊也不再搭理那些人,過了一會,司欽命回來了:“主人,已經辦好了...我遇上了北疆太子”
又是北疆太子...這是一個梗,代離念頭一頓,便是問:“大太子..真正的太子?”
“是..北疆鴻”司欽命點頭,“他是這次北疆接請帖帶頭的人..”
北疆太子這個名頭不小,屬於北宮太子那個圈子,以前司欽命也算是屬於那個圈子,只是他素來不露面,外人對他了解很少,因此沒什麼名氣,但是北疆太子不一樣。
身爲北疆名正言順的大太子,也是繼位之人,他的名氣從一出生就有了,不過越大反而越低調...
“傳說北疆太子往年經常在東海歷練,在北疆等大羣域裡面傳聞很少,不過倒是聽說他跟北宮太子那邊不大對頭..因此可以猜測這人跟東海應該比較親近”
東海跟北海也不對頭,所以可以以此類推。
白書堂怎麼說也是坐擁僵之城魃府的人,情報還是比較精準的,代離手指敲了下酒壺,眸色微薰,不知道是沾染了醉意,還是渲染了懶散之色,反正她說:“江湖多仇人阿~~”
要在江湖混,哪能不多幾個仇人。
仇人越多,說明你混得越好。
搞明白了對方的來歷,代離他們也沒把對方放在心上,反正司欽淚也在小鎮上買了六匹馬,諸人下樓上馬..
一拉繮繩,馬兒擡了腿。鳴叫一聲,樓上隔壁的人應該聽到了動靜,有個人拉開窗子探頭看...
一看就瞪大眼。
“太,太子...”
既然是太子,自然不是喊北疆二太子,而是大太子,北疆鴻眉頭一皺。走到窗邊往下一看。剛好看到下面六個人。
驚鴻一瞥罷了,他第一眼,或者是任何人第一眼都會先注意最前頭那人..
馬兒踏躍起。飛揚起來的菸灰長髮哪怕被緞帶束起,也如煙波流水,長袍飄灑流淌。
未看見臉,甚至連側臉都沒看見。就只一個背影,便是讓北疆太子眉頭一皺。
後來他只看到後面一兩人面容。這次不似之前一眼飄渺,反而極爲深刻。
馬蹄踐踏幾聲,那六人便是不見了。
這條鎮上街道客棧酒樓三三兩兩開窗看人,也只看到飛揚的塵土...
“丫。這鎮上還有馬!”
“那是什麼生物?凡人之馬?對啊,我們還可以騎馬!”
“這等劣質平凡的馬匹怎配得起我等..算了,形勢所逼。快去買馬!”
早到還是有早到的好處的,代離他們輕鬆口買到了六匹馬。而北疆一夥人是之前在另外的地方偶然買到了馬匹,比起這些後知後覺的人佔據了不少優勢...
不過..
北疆二太子看了看自己的大哥,再看看那個一直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的人,皺眉:“你看到什麼鬼了,瞧你這一臉驚嚇的!”
“鬼?不是鬼..那個女的..”這個北疆太子有名的頂級公子吞嚥了一口唾沫,手比劃了下,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好。
沉魚落雁,絕代風華?好像爛大街了都,誰讓修仙界多美女呢,那些個世家出身或者宗門出身的美人慣常喜歡別人用這樣的詞兒來形容她們,而別人也喜歡這麼形容。
這個頂級公子往前也是風流人物,這種詞兒每天都能撂一籮筐出來,但是現在他是真的沒辦法用這個詞來形容剛剛那個女子。
與其說褻瀆,不如說是畏懼。
北疆鴻已經收回了目光,眼角瞥過這人慾言又止,精神恍惚的臉,淡淡道:“走”
其他人聞言便是立刻收拾了東西,下樓準備騎馬離開,然後...
馬兒都廢了,上吐下瀉,好不惡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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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凡之路總有盡頭,那盡頭的最後一截是水路,依舊是一個仙人指路的老頭,提着燈籠,手指着前頭,前頭是一片海,海上有一條巨大的平直木橋,一塊塊木板銜接起來,就在水面上,如果水位稍稍上漲,那木橋便是被漫過了一些,如果水位上漲很多,恭喜你,你可以游泳過去...
現在水位已經瀰漫上了一釐米左右,木橋被水浸潤着。
大多來參加的賓客有些狼狽,生怕在半道上水位潮汐上漲,會漫過他們,又怕自己現在不過去,晚點就沒木橋可走了,這時間耽擱了,去蓬萊總歸有些失禮...
“雖然早知道蓬萊的仙凡之路不好走,但是委實沒想到會這麼磨人。
這是來參加盛典的?
如果不是蓬萊名聲在外,作風清雅,大多數人估計都會懷疑蓬萊是故意整他們。
不過雖然心裡歸吐槽,這木橋上還是有諸多名聲赫赫,身份尊貴的人或是起碼,或是步行..
有的從容如初,仙姿飄渺,有的風馳電掣,風風火火...
而在這木橋的盡頭攔着雙旗杆牌匾,標頭上書——仙引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