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一分爲二
這次揚州之行，時間雖然短暫，收穫卻不小，想要打聽的消息差不多都打聽到了。
頭一個可以確認的，是屈完的死因。在和晉國上卿範鞅鬥法時，屈完受了重傷，自己那三箭抓住了這個良機，直接將一位大國執政、堂堂煉虛給射死了。宋鐮所謂的好運道，在自己這三箭面前壓根兒提不上臺面，射死一位煉虛，這才叫運氣好到爆棚！
可惜這件事不敢吹噓，傳出去可真就名揚天下了。
第二個可以確認的，是申鬥克的確受到了屈完之死的牽連，吳升猜測他應該是聽到了風聲，所以趕在學宮找他之前玩了個消失。現在的問題是，屈完在給學宮的信裡寫了什麼，以至於申鬥克玩失蹤？吳升最擔心的，是涉及到那枚六味地黃丸。
申鬥克這個傻子不會真把自己送他的六味地黃丸轉送屈完了吧？如果真是因爲這個，那申鬥克一旦被學宮找到，自己也就跟着玩完。
吳升猜不透的是，申鬥克爲什麼會失蹤，稷下學宮來找他，把自己交代出去不就過關了？
第三個確認的消息，是麻衣道人的出現，這廝居然出現在了九真部，實在是令吳升很擔憂。他和麻衣道人之間有大仇，臥榻之側，豈容一條毒蛇？冷不丁咬自己一口，後果不堪設想。
同時還有一層隱憂存在，如果學宮一直盯着麻衣道人不放，大量人力向這個方向抽調聚集過來，自己在芒碭山的身份就處於隨時暴露的境地，危險性同樣很高。
念及於此，吳升忍不住心頭焦慮，火急火燎返回芒碭山。
這次行程比較短，來回不到七天，芒碭山在金無幻、盧芳的主持下，正有條不紊的進行着築路的準備。
卓耳火帶領的十餘名匠師正在研究幾年前就繪製完成的輿圖，清點着所需的人力和物資。
慶予冷冷道：“講！”
吳升道：“臣請將封地一分爲二，山外良田贈予山陵使盧芳，山內之地贈予學尹金有象，相應領民也同做交割。臣不在乎封地，臣在乎的是領民能否吃飽穿暖，臣不願閉關時，人不在而政事息。”
兩個人看對眼的時候，對方說什麼都是好的，一旦心生齟齬，說什麼都是不對的，君臣之間便是如此。
整個芒碭山處於熱火朝天的忙碌狀態中，到處都是勃勃生機，一派興旺。
吳升默然片刻，道：“若能得此，自然是好，但臣還是要提醒君上，謹防楚人反覆，戰場上得不到的，想從談判中拿到，臣以爲是不可能……”
慶予想起吳升幾年來的所作所爲，尤其是以醫行世、屢辭上卿之舉，不由嘆了口氣，果然是惜名之人，話說誰又不惜呢？只不過如此散盡封地領民，真是古今罕有了。
吳升當然不願，道：“臣欲打通前往九真諸部的道路，萬事皆備，只差動土，兵力實在抽調不來。”
吳升道：“君上忘了年中時，楚人在州來戰場所行的詭計了？這是在消耗我軍啊！”
回程的路上，他已經考慮好了。
沉默片刻，慶予道：“算了……和範衷商定，我大庸出兵車百乘，夔、麇各處五十乘，七日後發兵，增援薳筮，共擊吳軍。依舊按照規矩來，以出兵多寡分潤戰功，大夫們都爭搶着出戰，寡人特意爲你留了十五乘，如何？若是不足，寡人這裡再分五乘給你。”
吳升再次求懇：“請君上成全！”
慶慶予不悅：“答應好的事情怎麼能反悔呢？寡人豈不成了無信無義之人？這兵，你芒碭山出不出？國中大夫搶破了頭，寡人說盡好話，才爲你留下的，你若不願，寡人就分給其餘大夫了！”
慶予道：“申卿，時移勢易，這可是你常說的話，如今和當時不同了！再者，申鬥克之案，不正是楚人追究其責的明證麼，楚人誠意十足啊！”
這是吳升頭一次說話被慶予打斷，看得出來，吳升對這件事的反對，令慶予很不高興。
吳升有些詫異，這種流言他還真不知道，他也不是爲了避什麼流言，但既然如此，乾脆順坡下水：“臣惜名，臣願以此反擊流言，還請君上成全。”
吳升叩首：“萬萬不可！”
慶予怔了怔：“你說什麼？”
吳升沒辦法跟他解釋申鬥克爲什麼被楚人追究，只是道：“臣聽說，秦人行獵，不見兔子不撒鷹，以存惜鷹力，今大庸出兵，當效此法。”
吳升先入上庸，拜見國君慶予，慶予很是驚訝，且有三分欣喜：“卿回來了？卿回心轉意了麼？我們和揚州使者範衷談得很好，範衷同意將虎邑和成山邑劃給大庸了！”
慶予默然良久，道：“卿……莫以國中傳言爲意，有些傳言，實乃牽強附會，寡人之前便跟他們說過，卿非保命惜財之人，是以國事爲重的……嗯……”
一千餘芒碭軍駐紮於南關，緊鑼密鼓籌備着南下事宜，再過三天，他們將要啓程，進駐岫雲山，以岫雲山爲起點，把路修進九真諸部。
又是一番沉默，吳升明顯聽到了慶予帶有憤怒情緒的喘氣聲，但他時間很緊，沒工夫再去顧及對方的心情了，於是道出自己前來的目的：“臣欲閉關，近些時日一直思慮芒碭山萬千黎庶生計，上次閉關耗費了太久，封地中的很多庶務無人打理，臣有一議，懇請君上答允。”
尤其如此，吳升更要保護好這個家園，絕不能因人廢政，避免當自己暴露出來的時候，牽連到這一萬五千多人，同時令三部五、六萬部民遭受無妄之災。
慶予很掃興：“好了好了，卿說過很多次了，範衷已經帶着我們賠給右徒範子垣的禮物回揚州了，他說下次將是右徒前來上庸，親自和我們商定此事，寡人以爲，反覆的可能性不大。”
慶予問：“你不會連客卿之位也要辭吧？申卿，是要離開大庸麼？”
吳升道：“客卿之位，臣不辭，待出關之後，若有用臣之時，臣依然是君上的客卿。”
慶予嘆了口氣：“由你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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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