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可歌可泣的真情
上元堂好不熱鬧，除了旁聽席上的數十位學宮各堂推舉的代表質疑外，堂外各處院落中也在不停向堂上傳遞各種小竹簡、小木片、撕下來的衣角等物，將各種疑點反饋進去，由堂上的代表們當堂問出。
諸多疑點種類繁多、五花八門，涉及幾乎所有和案件相關的人等，就連執役外堂調查組中的慶書也成了重點質疑對象，質疑爲何由他這個和衆所周知與揚州行走孫五有仇隙的人，會被派出調查。
半個多時辰裡，涉案人員的底子都被掀了出來，各種幾十年間的不堪醜事全被當堂揭露，各種自以爲十分隱秘的私事公之於衆，一個又一個相關人等掩面而退，案件幾乎無法再審下去了。
想起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肩吾快要被皇甫由氣死了，想要責罵他幾句，卻已遲了——皇甫由同樣被揭了老底，搞出個私生子來，被其老丈人辰子扯着耳朵下去對質了。
連叔也知這麼下去肯定不行，連連制止，費盡了氣力之後，終於將亂象壓制下來，要求旁聽席上選出一人，提出他們的訴求。
被推舉出來的是高珮，爲了爭奪這一位置，差點和宗採在堂上“鬥法定輸贏”，好在宗採顧全大局，甘當副貳，這才避免了一次內訌。
高珮提出訴求：“此案實則包含兩案，一爲諸行走勾連案，二爲隨樾與妖修案，不可混作一談，建議分開處置。”
肩吾搖頭道：“不可，本就是同一案，爲的是同一事，如何能分？”
連叔道：“是否分案處置，稍後再言，高珮，你們的建言一起說完。”
隨樾眼中滿是感動，看着二人，竟無語凝噎。
座中韓鳳等人同時點頭。
常子升有點懵：“什麼？我殺妖修還殺錯了？”
宗採道：“不是說你殺錯了，而是說你殺得有些……毫無必要……”
高珮說完，宗採補充：“甚至有人認爲，若是沒有妖修烏笙危害世間的憑證，那其被常子升所殺一事，實則也殊爲可嘆……”
高珮道：“我等之中，有人認爲，隨行走是受了妖修矇蔽，其錯在於不查。而隨行走在其中展現出來的……”
高珮叫道：“你看，又反覆了！如此小人，他的證言可信麼？”
連叔還沒開口，韓鳳已道：“說實話，真算不得功，剛纔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妖修的確屬於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但烏笙惡跡不彰，也無明確證據表明其爲禍世間，更以可歌可泣之真情感動無數人……”
韓鳳在座中就不樂意了：“如此至情至性，哪怕是妖修，也不當再行玷污，常子升，今番不究爾之過已是寬宏大量，哪裡還談什麼功？”
一旁的宗採補充：“這是我等痛定思痛、嚴加反思之後的決定！”
宗採道：“其實，至情至性的妖修是可以感化的，尤其那些劣跡不彰的妖修，當然，究竟該怎麼處置，我說了不算，我只是代部分同道說出他們的心聲，說這些話也許不太合適，但只是一種感觸，不必認真。”
彭厲頓時不幹了，他辛辛苦苦折騰了那麼久，結果就換來一個從輕？這如何使得？今日不把隨樾搞趴下，將來後患無窮，這不是平白樹了一個強敵嗎？當下反對：“隨樾包庇窩藏妖修，如此重罪，哪裡來的其情可憫？”
常子升更是委屈：“連大奉行，擊殺妖修之功，怎麼就不能再提了？”
高珮道：“隨樾和妖修案，我等以爲可先定，我等的意見，其罪不小、其情可憫，建議從輕。”
樂韋在旁道：“常子升，識相的去向隨行走道個歉，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否則事了之後必有你好看！”
連叔連忙道：“衆行走勾連一事，需再行重審？隨樾與妖修案呢？伱們以爲是否可以先定？”
高珮冷笑：“以往事看人品，以人品定心性，由心性善惡而知證言真假，怎麼能說沒關係呢？比如蔡章……”
蔡章剛被勸回來，一聽高珮又提他，當即抱頭大叫：“蔡某不做證了，不要殺蔡某了！”
說着，看了看席中某幾位，笑意濃濃：“……真情、真性，實在感人至深……”
連叔看不下去，斥道：“荒唐！此事不可再提！”
常子升卻不樂意：“不必認真？常某費了多少心血氣力纔將妖修擊殺，你們告訴我不必認真？說這話之前，先把常某的功勞記了再說！”
高珮道：“肩吾大奉行稱，學宮外派五行走相互勾連，編造謊言、僞造案宗，意圖擾亂學宮裁斷。於此，我等以爲，其中無法解釋的疑點甚多，案情尚未明瞭，誰是誰非，還不能輕易定論，事實不清，案情不可就此定結！還需將剛纔大夥兒提出來的疑點全部解釋清楚纔可。我等認爲，此案需再行斟酌！”
常子升依舊沒轉過彎來：“怎麼……怎麼就毫無必要了？殺妖修毫無必要？”
“說到底，這就是樁情案，隨行走與妖修烏笙之間的情意糾葛……對了，我等甚至認爲，妖修烏笙所謂食人，其實也不存在，之前便有同道就此向彭厲提出質疑，你彭厲連妖修的模樣都沒看清楚，憑什麼認定人家在食人？至今也沒拿出妖修食人的證據！食人者，能有如此真情真性麼？”
彭厲不服，申請發言：“高珮，你所謂的疑點，剛纔已然解釋清楚，至於其他，皆是與案情無關之事，說案子就論案子，扯別人十年、八年前的陰私之事算什麼？和案子有什麼關係？”
常子升幾乎要暴走了：“狗屁真情！常某人的功勞可不是你們幾個分桃斷袖的傢伙能抹殺的！肩吾大奉行，殺妖修的功勞，至少十二轉！”
他看着的那幾位同時點頭，深表認同。
肩吾提醒他：“常子升，你冷靜一下，不要上了他們的當。”
山豬使聽了半天，終於插了句話：“其實朱某人和三位兄長早有此意，未曾禍害世間的妖修，殺之無罪，卻也不一定非要記功嘛……”
常子升終於忍不住了：“烏笙可不是一般的妖修，肩吾大奉行說了，這是紅榜中的要犯，爲何不能記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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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