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雲曦睡了一覺，起來時，石楠已經走了。
張嫂給她下了一晚素面，煎了兩個荷包蛋，跟她說：“石小姐說她先回去把手頭的事忙完，明天一早再過來。”
夏雲曦撥弄着碗裡的面，沒什麼胃口，輕輕地嗯了一聲。
“你媽也先回去了，是你爸過來接的，也說明兒個一早再來，明朗今兒個就不走了，和周毅一道陪着少爺守靈，哎……有人來弔唁的時候，我看少爺還好，應對什麼的週週到到，禮數不缺，這會兒都夜了，我看少爺呆呆地坐在那兒，這心裡就一陣一陣的疼。”
張嫂說着，眼眶又發熱，雖說，這個家裡以前也是冷清的，夫人忙，少爺忙，小姐也整天在外頭玩，大多時間都是她陪着老太太，但即便這樣，總還是有高興的時候，有盼頭，盼着週末少爺回家的日子，盼着夫人出差回來，盼着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頓飯……
可如今，連這點盼頭都沒有了，夫人是再也回不來了。
張嫂擦了擦眼淚，說：“我再去給明朗他們做點吃的，這夜還長着呢！”
張嫂轉身進了廚房。
夏雲曦看了眼原本是莫亞惠住的，現在被設做靈堂的屋子，便端了面過去。
因爲要點香，所以空調也不能開，窗戶還透着風，不然屋子裡煙霧繚繞，很嗆，但這樣也讓這間屋子顯得特別的冷。
高明朗正在續香，君陌就如張嫂的說那樣，呆呆地坐在椅子上，那雙眼睛黝黑黝黑，黑的像黎明前的夜色，染了墨一般，沒有焦距，亦沒有光彩。
夏雲曦輕聲道：“明朗，周毅，你們去吃點宵夜。”
高明朗和周毅對望一眼，默契地離開。
夏雲曦搬了張方凳，把面放在上面，在君陌身邊的椅子上坐下，握住了君陌的手。
同樣冰涼的兩隻手握在了一起，君陌長卷的睫毛顫了顫，聲音有點兒啞：“雲曦，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已經睡夠了，聽說你晚飯幾乎沒怎麼吃，我給你端了素面來，你多少吃一點，吃完了去睡一覺，我來守幾個小時。”夏雲曦勸道。
君陌搖搖頭，目光直視前方，他雖然看不見，但他知道那個方向擺放着媽的照片。
“我不餓，也不困。”
“不餓也要吃點，不困也要去休息，還有兩天呢，大後天還要出殯，有得忙了，你這樣撐下去，身體會垮掉的。”
君陌緊了緊她的手，說：“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不要緊的，從我記事起，我和媽媽相處的時間就很少，經常是十天半月見不到一面，見面不是冷戰就是吵架，回想起來，似乎我們母子兩最融洽的一次談話就是今天上午了……”
他停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似乎要把某種要溢出胸膛的情緒狠狠壓下去，聲音便更沙啞了：“如今，她已經走了，我能陪她的時間，也只有這兩天了，就多陪陪她吧！”
這樣的話，讓人不心酸都難，夏雲曦知道勸說不動他，易地而處，誰失去了母親都不會好受，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勸道：“那好歹吃兩口面，我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