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殿下……”戰戰兢兢的聲音從陰暗角落響起，斜倚貴妃椅上的男人眯了下瞳，並沒有將目光從玻璃杯上移開，反而優雅的舉起，放在鼻間嗅了嗅。
和尚們彼此面面相覷，冷汗一直從額頭溢出，即便是能驅趕魔獸，唸誦佛經，他們也依然無法探究到這位高高在上的殿下法力有多麼深奧。
“說吧，你們在大婚上唸的經，到底是什麼經？”百里迦爵單手撐着側臉，另外一隻手還拿着一本佛經，眼睛連看那些和尚都沒看一眼，只靜靜的翻動着手中的經書，語氣也不是冷不淡：“不要告訴本殿說什麼是什麼福經，本殿的耳朵還沒壞。”
就在他問話時，伺候的人已經把沖泡好的茶水遞了上來，清一色的都是守口如瓶的少年。
那些和尚在聽到百里迦爵的問話之後，雙眸一震，彼此面面相覷着，低聲道：“殿下知不知道，有時候人在遭遇重大變故之後，就會被奪舍。”
“倒是聽過。”百里迦爵放下手中的佛經，故意的皺了皺長眉：“那和你們唸的經文有什麼關係。”
和尚們唸了聲和彌陀佛，才道：“我們唸的正是通往往生殿的引魂文，若是被奪舍的人，只要長時間的聽着引魂文，就會顯出原形來。”
“喔？”百里迦爵站了起來，身上只隨意的披了一件長袍：“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在本殿的大婚盛宴上念引魂文。”
和尚們又是身形一僵，不過畢竟是出家之人，縱然百里迦爵的身份再高，他們也不會懂得討好，只實話實說道：“我們這樣做也是爲殿下好，實在不敢隱瞞殿下，我們幾個都收到了消息，說赫連大小姐很有可能是被奪舍了，殿下也知道，帝國中不能留奪舍之人的存在，就連長老們也都說過，他們很有可能有朝一日會變成魔，威脅百姓的安危。”
“有可能，就是還不確定。”百里迦爵冷冷一笑：“在不確定的情況下，你們就拿本殿的王妃開刀？是誰給的你們這個膽子？”
和尚們聞言，手指嚇的抖了起來，他們並不是少林寺的那羣和尚，他們常年在京城待着，任命與四大長老門下，確實早就聽說過三殿下的手段，但也只是聽說過，現在真正一經歷，卻愕然發現對方所問的話，每一步都是陷阱，爲的就是能治他們的罪，卻又讓長老連保都保不了他們。
“拉下去斬了。”百里迦爵喝了一口茶：“如果有人問起來，就說有人想要利用大師們來陷害王妃，大師們已經認了罪。誰想求情，讓他來本殿跟前求。”
暗影們垂眸，拉着和尚們各自散去。
孫公公卻是聽的心驚肉顫，不過他並沒有懷疑薇薇，而是覺得殿下一下子斬殺這麼多和尚，會給他造下孽障。
他想着這件事應該去告訴太上皇，便把消息一五一十的說了，倒也沒說奪舍的事，只說是那些和尚們亂唸了經，想要迫害王妃。
在孫公公心裡，還是護着赫連薇薇的，所以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說了會惹更大的事，他心裡門清的很。
太上皇聽了，跟着嘆了口長氣：“這孩子的心思還是這麼的沉，說起來都是本皇和他那個不成氣的父皇惹出來的過錯。”
孫公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安慰：“太上皇無需太過自責，三殿下聰慧與心，事情想通透了也就放下了。”
“老孫啊，那孩子他苦啊，真的是和小七比不了。”太上皇想起來，眼眶都有些發紅：“一個皇子受了那麼多的苦，懂了事還被最親近的人背叛，你說說，我這個做爺爺的怎麼能不心疼，就連他那個去世的母后，也沒怎麼抱過他，我只要一想到這兒，我這心啊。”
近一年裡，太上皇無數提起的過錯，大概是那時候還年輕，眼裡只有權勢，就會忽略很多東西。
那時候，三殿下還沒有養成現在這樣的性子，只是沉默寡言了一點，五六歲的年紀，卻比同齡的皇子要懂事許多。
他從來都不主動要什麼，小小的身子身後跟着幾個暗影，那些暗影也是由他親自挑選的，並沒有現在這般的厲害。
但他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清冷高貴確是怎麼都抹不平，也無法掩蓋的。
走到哪裡，哪裡空蕩如也。
皇子們不喜歡和他玩。
因爲他很悶，又不像其他人一樣湊到一起拉幫結派。
皇后也不喜歡看到他。
甚至還有一點點牴觸他
這些大家都看在眼裡。
所以說高貴清冷的三殿下的年少生活過的根本不像大家想象中的那麼如意。
不受寵的皇子，比不受寵的下人在皇宮裡更難過。
平時的用度會受苛刻。
就連太監宮女們，看你的眼神都會變得不對。
即便是在聰明的孩子，但凡是在後宮，也難螳螂擋車。
氣候未成之時，那些個宮女太監們沒少刁難三殿下。
孫公公還記得當年的情形，那時候朝中是最不穩定的，太上皇多少天也不見得能見上三殿下一面。
後來也是在後院碰上的三殿下。
說實話，那時候不僅僅是太上皇愣了，就連他這個看慣了皇宮內鬥的宦官也愣了。
三殿下額頭上帶着傷，短短一個多月瘦的不成人型，只是那雙眼睛依舊漂亮的不惹塵埃，渾身的清冷衿貴。
一開始的時候，太上皇問他，他什麼都不說。
太上皇怒極喊着：“來人，把那些奴才們都給本皇拉過來，本皇倒要看看是誰這麼大的膽子！”
“不必了。”整整一炷香的時間，小小的三殿下總算是開口了，他的神情很淡漠，語氣裡帶着漫不經心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一般的隨意：“他們已經全部被我殺死了。”
那時候似乎只有一個丫鬟還留着，沒有在三殿下最艱難的境遇中，踩他一角。
可後來，也是這個丫鬟，幾乎是毀了三殿下。
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內幕，都被太上皇瞞了下來。
他知道，這是太上皇不想讓任何人碰觸到三殿下的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