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溟山的靈洞福地之外響徹着封一血極致悲憤的回憶，他的聲音不大，卻在山風中烈烈作響，一開始的時候只有風絕羽幾個人聽，以及彌留殿的幾個老怪物，慢慢的，附近的紅衣劍侍也圍了過來。
聽着那字字血淚，很多人在好奇之餘，緊緊的握住拳頭。
沒有任何徵兆的毀滅，在宏圖大世確實不少見，可是從封一血的字裡行間，任何人都能聽出，那突然降臨的高手們擁有多大的能量，在實力差距如此懸殊之下，沒有任何仇怨糾葛，竟然如此殘忍，實在有夠無恥。
不，是太無恥了。
不知不覺間，風絕羽眼中的熱淚已經流了下來，雖然這般結果他有預料，可是從封一血嘴裡親口說出來，仍舊讓他憤怒動容。
“周南境的人，還剩下多少？”
他沒有第一時間詢問上官若夢等人的安危，不是不擔心，而是在他心裡，周南境兩萬武修每一個人都很重要。
那些人都是他的兄弟，他從來都沒有把他們當作下屬外人看待。
當年平定周南的時候，他們的忠心耿耿，他們的寧死不屈，到現在還牢牢的烙印在風絕羽的心裡，揮之不去。
“兩萬人，最後只剩下不足三千。”封一血給出了一個準確的數字。
“太狠了，真是一羣王八蛋，要是讓老夫遇上，一定要把他們的腦袋挨個擰下來。”於宗君恨的咬牙切齒的說道。
封一血深吸了口氣，這個仇，已經在他心裡堆積了幾百年，可是到了眼下，一旦回憶起來，依舊很難平復。
風絕羽閉上了眼睛，久久不語，他知道現在不是動怒的時候，而且就算動了肝火也沒有任何用處，仇人在哪裡還不知道呢，光發火有什麼用。
“活着的都有誰？”
自從上一次與墨陵交手，風絕羽能夠確定周南境還有活着的人，但他不確定，究竟誰還活着。
死的人，這筆帳要記下，必須討回來。
而活的人，要好好活下去，給死去的兄弟報仇。
“四位嫂嫂，羅兇、暮雪，七十二地煞已去一半，三百黑虎衛所剩無幾……剩下的你也未必記的清楚，但現在三千人也沒有多少了。”封一血說出這些人的時候，下意識想到了那些已經死去的人。
“什麼？你是說你們被俘虜之後，仍有人一直在死去？”
封一血點了點頭：“我們被帶到了一個神秘的地方，沒有人知道那裡的確切位置，只知道，那裡叫做幻山，所有人都是這麼叫的，這個幻山，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增補一些人手，而我們在那裡唯一的用處，就是用自己的血，餵養一些兇妖。”
“用血餵養兇妖？”
封一血語不驚人死不休，當他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所有人都被驚呆了。
不久之後，一股股沖天的怒意澎湃涌出。
“大蠻血祭？”就在風絕羽等人爲之震驚的時候，殺神突然來了一句。
封一血眼中噴出仇恨的火花：“沒錯，就是大蠻血祭。”
風絕羽扭過頭，難以置信的望着殺神：“什麼是大蠻血祭？”
彌留殿裡，聶人狂、蕭嶽河和項破天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異色，如果此時風絕羽待在三人身邊，一定可以看到，三個老怪物眼中涌出的那一抹前所未有的凝重和震撼。
“是一種傳自上古時期的邪術。”
殺神瞳孔深邃，但若仔細觀察，便能看出那雙一向不露任何情感的眼眸子充斥着無法言喻的震撼。
“據傳上古年間，天地初開，世間生靈物種不計其數，天地以兇妖爲主，人類勢弱，當其時，妖爲天地之最，以屠戮生人爲樂、噬飲人血爲祭，屠害生靈，天元紀年，人族興起，得傳武法，出現了幾個大能，這幾個人修爲極高，幾與天地抗衡，爲了讓人族從此逃出兇妖之口，他們建立了人族大聯盟，奮起反抗，與天地間四處誅殺兇妖。”
“天生萬物，各賦其能，人族的智慧無人能比，一戰打了太久了，具體有多久，人族都記不清了，當時傳聞世間有一最兇猛的大妖，人稱天妖，此妖號令世間妖族，試圖平定人族叛亂，但兇妖雖實力強橫，卻無比媲美人族的繁衍能力，人族經歷了漫長的歷程最終傾覆妖族，取得了最終的勝利，不過雖然是勝了，但人族也傷亡慘重，自此修養聲息。”
“天妖雖然被滅，可是當時的兇妖噬飲人血爲祭的邪術卻沒有就此失傳，人族繁衍萬年，漸漸恢復元氣，本應統御天下，可惜最終敗在人類的劣根性上。天妖被滅過了很久，人族當初的大聯盟便分崩離析，後來衍生出百族，各鎮一方，爲了爭奪資源，自相殘殺，這就是後來百族林立，以致於讓十三皇族崛起的過程。”
“在那段日子，有些人族實力偏弱，無法媲美十三皇族，於是有些邪惡之人，重新啓用了天妖的噬飲人血爲祭的方法，此爲大蠻血祭，他們用大蠻血祭創造出許許多多實力恐怖的大妖，與仇敵周旋，當然，這些人無論是邪惡還是正派，他們都沒有忘記天妖的存在，所以在使用大蠻血祭的時候，都很小心，沒有創造出太多的大妖。”
“據說這種大蠻血祭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創造出天妖，那天妖的實力絕對擁有道武至一的能力，堪比神明也不毫不遜色，所以沒有人做的太過分，後來天下平定，百族相商互不侵犯，大蠻血祭，才慢慢的銷聲匿跡，天地玄黃，四個紀元過來，我本以爲大蠻血祭已經失傳，沒想到現在還有人再用大蠻血祭這種邪術。”
在衆人中，殺神是最瞭解這段歷史了，這跟當年的暗潮，有着不可分割的關係。
想當初的暗潮，除了是世間最恐怖的殺手組織，更是對宏圖大世的情報擁有着絕對掌控能力的存在。
如果說活到現在這個年代還有誰能記得上古傳聞的，一定是像殺神和聶人狂、蕭嶽河這幾個真正頂天立地的存在。
他們在追尋成神之路的同時，必須要了解這個世界是怎樣形成的。
在這方面，封一血瞭解的並不是很多，但他卻有一種感同身受的感覺。
點了點頭，封一血道：“這位前輩說的一點都沒錯，大蠻血祭，根本就是世間最邪惡的邪術，幾百年的時間，我們留在那裡看了太多人因爲大蠻血祭而死，大家每天都要往血谷裡“放血”，誰都不能例外，而且，他們還給我們修行的功法，讓他們不斷提升，想死都不行。”
“混蛋。”風絕羽聽到此處已經是悲憤交加了，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住暴怒。
殺神陰沉而平靜：“沒錯，大蠻血祭供養的大妖都是世間罕有的兇妖，個個都是上古神血傳承的血脈，它們噬飲的鮮血來源，是以實力爲基礎的，也就是說，修爲越高的人，鮮血中的精氣就越有用。”
“你們這麼多年，每天都要往血谷裡“放血”？”風絕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個人的血是有限的，每天都要放出去一些，天天不間斷，再厲害的強者也受不了啊。
“是，一天一杯。幻山共有百萬人，天天如此。”
“媽的。”
“混賬！”
封一血說完，所有人都罵出聲來。
風絕羽甚至站了起來，道：“不行，不能再等了，我絕不能讓若夢她們繼續受苦。”
風絕羽的一句話，已經表明了他的心跡，這麼多年，幾百年，每天放出一杯血，那般痛苦的折磨已經不僅僅針對身體的了，而是精神層面上的折磨。他不能再忍受下去了，哪怕多一天都不行。
“風兄。”封一血眼淚汪，幾百年的折磨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忍受的，儘管他們在幻山一直在不斷的提升自己的修爲，但是他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好事。
不過此時的封一血很是冷靜，他看到風絕羽站了起來，忙道：“我這次出來，十分不易，要不是因爲有話還帶出來，絕不可能在溶洞裡撐了兩百年。”
“有話帶出來？什麼話？誰的話？”風絕羽意外的看着封一血，其實他心裡還有許多不解。
幻山如此神秘，有進無出，封一血是怎麼逃出來的？他們怎麼活到現在？當初墨陵的人爲什麼要選中他們帶到幻山囚禁起來行大蠻血祭之法，爲兇妖作食材。這些事都需要徹查清楚。
風絕羽心裡明白，說了這麼久，他想知道的事其實遠遠還沒有了解清楚。
重新坐了下來，風絕羽平靜着內心的怒火，問道：“封一血，你告訴我，你口中的他們是不是墨陵？”
“沒錯，正是。”封一血眼中的仇恨由始至終就沒有消失過，聽到風絕羽問起，更是有洶涌的跡象。
“他們究竟是什麼來歷？”
“天妖之後。”
“天妖之後？”
一言道出，衆人當即石化，沒想到時過數萬載，那遠古的兇靈居然沒有徹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