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頭,天坊經過了數個時辰的折騰終於把靈溪峽兩岸的大火全部熄滅了,天光初現,賓客也都陸陸續續的散去,除了一些等待賠償和說法的賓客還留在雲夢小樓裡接受着天坊的“盛情款待”之外,偌大個天坊,幾乎呈現出“人去樓空”的景象。
初晨的陽光徐徐漫漫的散在靈溪峽兩岸,二十餘處未盡的硝煙向空竄着灰騰騰的霧。
天坊四區,滿目蒼荑,慘不忍睹,缺胳膊斷腿的天坊弟子在同伴的攙扶之下一個個被送往丹藥交易區進行救治,這一整夜,可把太平丹王平天指以及他手下的一衆丹童醫者忙的不可開焦。
雲夢小樓和丹藥交易區後面的幽谷空地,一大排茅廬蒸蒸升騰着丹鼎的熱浪,刺鼻的藥材味道蔓延數裡之遙,隔着湖面都能聞到那股子難聞的味道。
痛哼聲、哀嚎聲……此起彼伏,百個丹童滿頭大汗的穿梭在人羣,端着藥碗、瓷盆奔走扶持。
不遠處,各大坊市交易區的掌櫃的抱着賬薄分成幾夥聚在一起,圍着幾名老者對照查證一夜之間鋪子裡損失的天材地寶數量。
天坊外圍和內部,數以百計的弟子按照規定的路線認真的排查傷者和有可能沒有逃出去的鬧事者,一個個眉頭緊蹙,不肯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藏人的地方。
一個時辰之後,大體的損失數字統計出來了,交到了沐天浩和玄重的手裡。
三百年來,沐古在的時候,沐天浩和玄重隱於幕後,對天坊的經營和管理隻字不提,但是隻要沐古出外辦事,不在坊,他們馬要肩負起天坊治安以及經營的各方面事宜。
拿着厚厚的一摞子統計出來的賬薄以及損失單據,沐天浩的臉色陰沉的快要出水了。
“沒想到,一夜之間,天坊十年的努力全都白廢了,王八蛋,讓我查出來是誰幹的,沐某人親自帶人屠了他們。”重重的將統計出來的賬薄摔在了桌子,沐天浩站起身來擡起虎步便往外走去。
“夫君,你去哪?”北冥月見沐天浩盛怒以極,連忙跟,玄重和飛花娘娘也坐立不安的起身走出樓外。
沐天浩沒有迴應,走出門外便扯着嗓子大吼了一聲:“抓住的那些人審了沒有,有沒有交待的?”
唰!
旁邊走來一名老者,額頭盡是汗水,看他雙眼通紅的樣子,十分疲憊:“樓主,問了,用處不大。”
“怎麼說?沒有交待的?”沐天浩眼晴瞪的溜圓。
官若凡身纏着繃帶提着七星劍便要往地牢方向走:“來,你帶我去,我倒要看看,是他們的嘴硬,還是我的劍快。”
“若凡,別衝動,殺了他們沒好處。”飛花娘娘叫了一聲。
“大大嫂,這幫孫子是欺軟怕硬,你讓我過去,我教教他們怎麼做人?”官若凡惱火不已的說道。
老者前嘆了口氣攔住了官若凡道:“官公子,不是他們不交待,這些人我們審了一夜了,一打聽,全都不是夢洲的修者。”
“不是夢洲的人?”衆人齊齊一怔。
“不是。”老者搖了搖頭,道:“他們的口供很一致,都說是受人僱傭,而且給的報酬很高,基本在幾年前已經做好準備了,而他們的僱主很神秘,從頭到尾都用面具遮面,不知道樣貌,不知道修爲,連見面的時候敲定計劃,都是隔着一個洞府進行的,這些人從來沒見過他們的僱主是什麼人!”
章元澤一聽便惱了,問道:“難不成他們還成精了?這麼多人,幾十個,一個見到背後人的都沒有。”
“一個都沒有。”老者再次一嘆,然後道:“爲了防止他們提早對了口供,屬下派了幾名魂族弟子挑了幾個人進行搜魂奪魄,結果是一樣的,他們沒有撒謊。”
滿目狼藉的靈溪峽畔,沐天浩一行人等沉默無聲。
事情來的太突然,天坊沒有任何準備,可是當他們認定一定會在被捉的鬧事者打開突破口的時候,又有人告訴他們,前來鬧事的又都是邊外人士,沒有一個知道底細和實情的,而且聚集了這麼多身手實力頗爲不弱的強者的計劃還是在幾年前開始了。
這說明什麼?
說明對方不僅準備萬全,而且這個計劃已經蓄謀已久了。
爲什麼今天才開始實施行動。
他們他媽的是在等待個機會啊。
衆人臉色陰沉的看着老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事情很明顯,天坊被玩了,而且是有針對性的被玩了。
如此縝密的安排,想查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混賬王八蛋,難道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啊……”官若凡氣的直喊。
老者一聲沒吭。
這一夜,他審的很細,查的也很細,但多方的證言表明,蓄謀此事的背後之人心思不是一般的細膩,各種情況都預料到了,所以連間牽線的人都找不到,怎麼往下查?
沐天浩沉聲道:“這件事和孤燈門定有扯不清的干係,別的人查不出來,查孤燈門,玄重兄,你留在這,我帶人去一趟孤燈門,找樂正千機當面問個清楚。”
北冥月一聽,頓時將沐天浩攔住:“夫君不可,樂正老賊接近承道後期修爲,而且孤燈門的門人弟子衆多,與各方勢力交好,倘若沒有實據,貿然登門,不說能不能問個清楚,你自己能不能逃出來都無法保證,你這麼過去,是自投羅。”
官若凡聞言,不甘心的說道:“難道這麼算了?我不信了,天坊在亂生界幾百年了,還怕他一個孤燈門。”
“若凡,不得魯莽。”玄重仔細斟酌着北冥月的話,覺得大爲有理,冷靜的對沐天浩說道:“沐兄,嫂夫人言之有理,孤燈門在亂生界紮根已久,單看夢洲境內,便有許多天宗與之交好,而夢洲之外,也有不少二流天宗與樂正千機來往密切,咱們一無實據二無人證,如果貿然開戰,樂正千機有千百理由藉助外界的力量打壓天坊,更何況,昨夜出現的幾夥人馬分明是商量好了的,敵在暗,我們在明,絕不能輕易出手,否則只能正他人下懷啊。”
在宏圖核心地界,門派之爭已經不是表面那麼簡單的事了,各大天宗霸據一方,爲什麼能相安無事?其有多少利益勾連?誰都說不清楚。
而在一般的情況下,兩個門派開戰必須要有個由頭,不管哪一方先出手,總得有讓人信服的理由,爲天下修者歎服的源頭,不然的話,貿然開戰,很多人都會假借“誅邪”之名插手進來。
拿天坊來說,這三百年來已經讓許多人眼紅了,爲什麼沒事,那是因爲天坊從來不惹事,所以算有人想拿下天坊,也沒有充分的理由,如果他們貿然想把天坊打壓下去,天坊反抗,那理由充足,別的勢力不敢加入進來,否則會讓人覺得他們像土匪強盜。
雖說這個世界以實力爲尊,沒有什麼特定的法規限條,但名聲、威望二字,許久人還都是很在意的,不然的話,那些二流天宗、一流天宗,乃至於超級巨頭,也不可能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
天坊一夜之劫,固然有許多委屈,但若不能找到真兇和幕後黑手,僅憑一點猜測便要動一個實力相仿的二流天宗,其它人也絕對不會幹看着不管,因爲這個時候你去找孤燈門的麻煩,不少人會打着扶正誅邪的旗號過來對付天坊,當然,他們的目的不是守正誅邪,反而會因爲天坊的巨大財富,毫不留情的在背後捅一刀。
但天坊若是有理有據的站出去討伐敵人,那別人說不出什麼來了,甚至有些人,還會刻意的迎合,助天坊一臂之力,分割孤燈門的利益。
這修者的世界,到底還是以人爲本,說破大天,利之一字,逃不出三界五行。
玄重的一番話讓沐天浩陷入深深的沉思當,這般道理,沐天浩不是不懂,可是天坊損失這麼嚴重,現在雲夢小樓裡還有一堆人等着他討要說法,身爲一樓之主,靈溪峽的一霸,沐天浩能不站了來說話?
忍氣吞聲是不可能的,畢竟天坊現在還揹着鉅額的賠償。
但若是貿然跑過去跟樂正千機翻臉,一來,天坊的實力夠不夠用是個問題,二來,玄重說的對,隱藏的背後的一些勢力,會在關鍵的時候,送天坊西天。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一羣奸險小人,他們一點線索都沒有留下?”沐天浩氣的直問,這裡是他的地盤,他得作主。
在衆人愁眉不展的時候,一道人影飛到了樓前,站在樓外,長髯飄飄的對衆人說道:“沐樓主、玄重道友,風公子回來了,請諸位後山一敘。”來人是廣霄。
“二弟回來了?”衆人頓時一喜,尤其是官若凡、章元澤和黃天爵,聽到風絕羽安然回返,頓時像有了主心骨似的。
“走,都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