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建成見了，眉頭稍擰了一些……
驚訝有，但更多是不滿意。
任何技術行業都需要嚴謹，外科手術更是如此，類似的小動作或許取巧了，但總歸是不合規矩的。
不過眼下的場景，他也沒多說什麼。
一處腫瘤切除，週一生開始縫合，又見了功底，鉤針與捏鉗的配合熟練，絕不是實習生能有的操作，真要人去想他爲什麼這麼有實力，那隻能以‘天賦’解釋了。
迅速完成，切除的腸道段被關閉吻合的很好。
週一生投入在內，下意識就繼續動了手，孫政張了張嘴，那倆護士同樣微楞，卻都沒說話。
幾人目光轉移在江建成身上……
嗯。
大老闆沉默了。
那應該算是……默認了？！
而見識了一次操作後，大家也沒什麼不放心了，更想多看看小年輕的實力。
……
三個小時出頭。
週一生擡起了頭，六處腫瘤清掃縫合，花費時間適中，他心中也在求穩，即便早已投入進去，潛意識裡也非常認定這次考覈的意義，一定不能出岔子。
所以全程手術下來，順風順水。
與孫政的配合就不用說了，孫政的全面技術更要比周一生強，強手喂招，菜雞吃得那叫一個美滋滋。
而當小周童鞋第一次擡起頭，才恍然回神：“我，我這……江主任？！”
江建成全程一直在旁未動，看得專注，應是記下了全部細節，所以手術室裡一直靜悄悄的，幾位科室老人露出慈母笑容，像是看着後輩學有所成的第一次上臺表現，結果……都很滿意啊。
“做得很不錯，大出乎了我意料……繼續關腹吧，不過主刀登記還是我，嗯，手術後來我辦公室，我先走了。”
等江建成出去，週一生還有些心臟碰碰亂跳的感覺。
孫政道：“行了，別擔心，主任是認可你了，不然也不會全程沒打斷……不過說真的，你小子可以啊，這水平能跟普外住院總比比了。”
麻醉：“後生可畏啊。”
倆護士笑嘻嘻：“週一生是吧？我們可記住你了！”
沒人不喜歡被誇獎，週一生含蓄的笑着，樂呵呵：“那，那咱們關腹吧。”
手術結束。
患者送入病房，主刀江建成，主治醫師歸給了孫政，週一生沒那個資格。
孫政面對家屬問詢前，讓週一生先走，去見江建成，兩人肯定還有話說，也避免讓家屬得知實習生參與手術了。
辦公室沒人。
江建成卻是從週一生身後來的，笑道：“剛去了一下程院那兒，聊得就是你的事兒，走吧，進去……”
也不用寒暄客套了，入職便是正經的上下級從屬關係。
進門後，週一生站的筆直。
江建成也見怪不怪，讓他坐下後，才道：“剛纔你的整場手術我看在眼裡，做得很漂亮，完整性很高，你在非洲肯定不只是老唐說的，熟練了手術規則那麼簡單，早就主刀過了吧？”
“額，嗯，因爲當地只有三名醫生，可患者太多了，所以……”
沒等他說完，江主任就起手打斷：“這些我不關心，現在說你的問題……到底是沒經過完整的帶教培訓，所以你算是野路子，方纔手術，你手上有些取巧的小動作，算是花活兒吧。”
“我承認，大多數資歷很高的醫生大夫，都會有這類小動作，但那是因爲當年的國內醫療環境不好，很多時候是靠自己鑽研，難免就有了劍走偏鋒的小習慣，但我們這一代人不能這樣，規範化的醫療教育系統，前人已經給出了最佳、最優化的路線給我們走。”
“所以，以後這些小動作，全部給我免掉……”
聽着，週一生冷汗直流啊。
真心慚愧。
要不說是資深專家呢，自己什麼問題，一語道破。
取巧偶爾可以，不能常用，容易出事兒，現在是小毛病，毛病成了習慣就會引發大麻煩，的確要改啊。
“我，我知道了。”
“嗯。”江建成儘量保持嚴肅，有敲打的想法意圖存在。“你的水準，我跟程院提了，最近咱們急診在和其他幾個單位競選急救中心分站名額，想升格就得有收治病人，所以最近會比較忙，我們能做的，全部自己搞定，儘量不要求人……”
“急診情況你也大概瞭解，人手不夠。”
“我是很希望你能出一份力的。”
“不過……”
一個不過，讓週一生心慌，害怕總有轉折。
只聽江建成繼續道：“程院還是不放心，畢竟你還沒有執業資格，但你的實力我又不想浪費，我倆商量了一下……最近一週，你跟我上手術，各類型都上，不懂的地方問我，懂得地方嘗試去做，我看看你的綜合水平，如果符合我的標準，以後你可以單臺上主刀手術，但得掛程院的名字。”
“手術費就不給你了，程院手術費可不便宜，但他自己沒上場，只是掛名手術……那就算義務幫忙，你明白嗎？”
呼……
小周童鞋猛地鬆了口氣。
手術費？
who-care？！
就算讓他自掏腰包上臺手術，他都樂意。
至於後續一週的考校，他當然也不怕，證明了實力，才能上臺，這是應該的，以他現在的水平，已經算是有了在普通野怪經驗區橫衝直撞的資本，缺少的就是讓經驗與技術結合，融會貫通。
“謝謝江主任，也謝謝程院。”
江建成總算露出笑容：“行了，下午準備一下，孫政我單獨安排出去了，你陪我做兩臺一助手術，考校現在就開始咯？”
還有兩臺？！
週一生險些沒原地蹦起來……
激動啊。
……
下午。
一臺食管囊腫，一臺胃息肉切除。
小手術，一大早收治的患者，二組沒來得及做，留給了一組準備，江主任接手過來，迫切想看看週一生的全面水平。
對旁人，倒也不算搶手術了。
急診病患多着呢，一組本來就沒幾個外科能手，就說一個孫政，鉚足了勁當耕地的牛在用，真心是忙不過來，不缺病人。
兩臺手術，順利完成。
這時候已經是下午七點了，準備交班。
二人出了手術通道，護士走來對江建成說還有一臺骨科手術準備，熊志的病人，可能涉及難度高，所以來求助主任。現在急診是大規模收治，能做的基本不找骨科。
週一生躍躍欲試。
可等護士走後，江建成就道：“骨科你就被摻和了，我知道老唐是骨科出身，肯定帶着你做了不少骨科手術，不過急診多發病症還是腸胃、肝膽，你先把普外一門鑽研進去，至少在你未執業通過輪轉前，別想其他，聽到沒？”
這就是教導了。
貪多嚼不爛啊。
週一生自然不敢BB，手術上癮，但真得戒驕戒躁：“主任，我知道了，您放心，我不會急於求成的。”
“嗯，下班吧，今天辛苦你了。”江建成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