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歌有些詫異，本想讓她起身，然此時柳蝶衣眼中滿滿的堅定決然之色，讓慕歌欲要出口的話又咽了下去，只是微微錯開身，沒有直接受柳蝶衣的跪。
柳蝶衣見狀，依舊跪着並沒有起身，一貫的神采飛揚消失殆盡，窈窕的身姿此刻看起來竟有幾分蕭條悽然，唯有那雙眼睛，充滿着不甘的光芒，“公子說過，能醫蝶衣之心病，求公子成全明示，今後柳蝶衣這個人，不論富貴還是貧窮，皆以公子馬首是瞻！”
“你想跟着我？除了神醫這兩個字之外，你連我是誰都不清楚，你確定要跟着我？”慕歌以爲柳蝶衣是想求自己給她出主意，竟不料柳蝶衣這話中竟是要認自己爲主的意思？
柳蝶衣自嘲一笑，“國公府的人蝶衣很清楚，可又有何用？一旦沒有價值，立刻被棄之如敝履，即便我是正兒八經的嫡小姐又如何？”
“那蝶衣小姐如何會認爲，本公子會收你這麼個無用之人？”慕歌漫不經心的說道。
柳蝶衣眼中剛剛泛出的一絲希望之光頓時被慕歌這一句話給澆滅，臉上再度一片慘然灰敗之色，“是啊，我如今又算什麼？說是國公府的嫡小姐，卻因皇上金口，無人敢再娶我，連普通人家的女兒都不如，抱歉，是蝶衣太妄想了，只求公子莫怪，能繼續爲瓔珞治療，我雖前途盡毀，但瓔珞無措，不該因我受牽連，她模樣好，只要把臉治好了，日後定能尋個好人家……”
“不，小姐，奴婢不嫁人，奴婢願意侍奉小姐一輩子！神醫公子，您真的有辦法可以幫我家小姐嗎？奴婢不治傷了，求神醫公子幫幫我家小姐，奴婢求您了！”
瓔珞被打的血肉模糊的一張臉本就看着嚇人，這一頓哭顯得越發猙獰了。
淚水沾着傷口，一陣陣的疼痛席捲神心，她卻死死忍着不叫出聲，只哭着磕頭給自家小姐求一條生路。
“瓔珞，你胡說什麼？你的臉若治不好，這輩子就毀了……”
“小姐，奴婢賤命一條，只要小姐能好好的，別說這輩子，就是下輩子也毀了奴婢也心甘情願啊……”
主僕兩個感情竟是真的好，三兩句話便哭做一團。
慕歌無語揉了揉太陽穴，她雖是女的，但最受不了別人哭了好嗎？
“咳咳，柳蝶衣，你吃得了苦嗎？”慕歌突然開口打斷了正抱在一起哭的主僕倆。
柳蝶衣臉上還掛着淚，一時沒反應過來，倒是瓔珞十分機靈明白了慕歌的意思，連連推了自家小姐一把，柳蝶衣也不是個傻子，頓時明白了，神醫這是要給自己出主意了！
“若是擱在以前，我必然是吃不得苦的，但是如今，我可以！”柳蝶衣說完眼底又閃過猶豫之色，“瓔珞她的傷……”
不等柳蝶衣說完慕歌目光已經轉向了瓔珞，“你怕疼嗎？”
這次輪到瓔珞發怔，柳蝶衣眼中一抹喜色閃過，直接替瓔珞回答了，“公子，她不怕的，這丫頭自小便跟着我，我清楚！”
“好，你去收拾東西，瓔珞我一會兒帶到杏林苑去，三日後你們主僕在杏林苑集合！”慕歌看了眼瓔珞的傷勢，果斷開口說道。
柳蝶衣卻聽的有些暈乎了，瓔珞傷了去杏林苑自己還能理解，但是公子讓自己收拾東西三日後去與瓔珞集合是幾個意思？
見柳蝶衣一臉懵逼，慕歌挑眉，“你不是想扭轉如今的局面嗎？”
柳蝶衣點頭，她當然想，做夢都想，可這跟自己收拾東西又有什麼干係？“公子，恕蝶衣愚鈍……”
“嗯，知道自己愚鈍就行，願意信我就按着我說的做，收拾東西時候悄悄的，出門時候也別驚動府上的人，到時候只管去就成，如何做我到時候我自會通知你，若不願相信我也無所謂，三日後你什麼也不必收拾，自去杏林苑把瓔珞領回來便是了，放心，瓔珞的傷本公子既然說了有興趣，便一定會爲她治好！”
慕歌說完，也不再多言，看了瓔珞一眼轉身便走。
瓔珞猶豫的看着柳蝶衣，柳蝶衣雖然不知道慕歌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卻知道這時候瓔珞必須是要跟上去的，只有跟上去才能治好臉啊！“傻站着幹嘛？快去啊！”
瓔珞欲言又止，片刻後飛快的開口，“小姐，信公子，如今情景，最壞又能如何？與其在府上被二小姐她們羞辱，不如聽公子的，賭上一賭！”
說完後瓔珞飛快的跟上慕歌的步伐。
慕歌並沒有第一時間回杏林苑，而是把另外幾府上的少爺們都挨個去看了個遍，又順道往這個月競拍成功的最後兩個病患家裡走了一圈後，才領着瓔珞回到杏林苑。
處理了瓔珞的傷口又配了藥膏交給林伯庸老大夫，囑咐了下這幾日瓔珞的傷口該如何換藥後，才與無歡一道離去。
“你覺得柳蝶衣如何？”慕歌在醉仙樓換完妝等靈犀綵鳳二人的空蕩，隨口問無歡。
“性子毛躁易衝動！如今受挫，稍稍能隱忍一絲！”也僅僅就那一絲，無歡說的很中肯。
“瓔珞呢？”慕歌又問。
無歡這次思忖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讚譽，“忠義又又沉穩還有韌性！她帶着傷痛跟着主子跑了那麼久，沒有露出半分不悅，甚至連疼痛都在忍着儘量不表現出來！”
“不錯，瓔珞很好，最重要的是，她還知分寸！那些婆子在打她時候，手底下是藏了針的，她半句都沒有在柳蝶衣面前說出來！顯然是不想柳蝶衣爲她與柳翩舞死磕！”
慕歌說到此微頓了下，又笑道，“有她陪着，柳蝶衣應該會少吃些苦頭……唔，你不想知道，我準備讓柳蝶衣去哪嗎？”
無歡很配合的開口，“主子想讓她去哪？”
慕歌眸光一閃，朱脣輕啓吐出兩字，“渭南！”
無歡無波的臉上頓時露出驚色，“主子，您說什麼？屬下……沒聽清……”
這是無歡第一次懷疑自己的耳朵。
慕歌抿脣一笑，“你沒聽錯，就是那有死荒之稱的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