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無風亦起浪（中）
如果中年男人敢站在陳賢頌面前說這話，他非對噴對方一臉唾沫不可。小敏的身體又滑又軟，還有好聞的香味，抱起來不知道多舒服，居然拿城牆和小敏相比較，簡直是不可理喻。
當然，陳賢頌並不知道中年男子和黑袍人的對話，他順着樓梯一直往下，至少穿過了三道覈查線後，終於到達了入口，越是深入地下，聽到的喧譁聲越重，到了地底層，推開一扇木門後，鼎沸的人聲像是脫閘的潮水一樣涌了出來。
陳賢頌走進去，發現這裡是一個巨大的地底空間，有些類似於新人類時代的地下商城，不過這裡沒有明亮的熾光燈，也沒有優良的通風管道，只有用零碎的小型晶體以充當光源，所以顯得很昏暗，空氣也很渾濁，充滿了汗酸的味道。
身後的木門合上，陳賢頌看着眼前多得數不清的人：“他們從哪裡來的，剛纔來路上我可沒有見到有什麼人進來。”
“這裡並不止一個入口。”洛克昴解釋道，他的視線到處巡視，最後落在了一個銷售軍械的販子身上。
因爲這裡交易的東西都不能見光，所以連賣家也是一身黑袍加張面具。各人爲自己準備的面具各不相同，大多以猙獰爲主，弄得整個地下商城中羣魔亂舞，陰氣森森。小傢伙似乎挺害怕這樣的地方，扯着陳賢頌的衣服就不敢鬆開了。
洛克昴來到他剛纔注意的軍貨販子前，拿起一把彎刀，刀柄上的紋章早已被人用鈍器磨去，可洛克森只在上面摸了兩下，就嘆道：“皇室護衛隊的制式的武器，你居然也能出來賣。當真是雙手通天啊。”
戴着小丑面具的賣家微微傾身道：“家族裡窮，只能忍痛出售賺些小錢。”
“你有多少，怎麼賣？”洛克昴放下手中的彎刀。
“我有武器，盔甲，盾牌各三千。”賣家的聲音從面具中透出來，有些失真：“至於價格，就看你到底要多少了。”
“各一千，價格是多少。”洛克昴問道。
賣家先舉起一個手指，然後再放了一個巴掌出來。洛克昴雙手抱胸想了會，說道：“太貴了。能不能再便宜些。”
賣家想了會，放出來的巴掌收回了一根拇指：“這是最後的價格，不能再低了，你既然知道這些是王室的武器，那麼就知道它們的質量。也知道要把他們從王城裡弄過來，有多困難。我這是良心價。要不是缺錢，我們還不打算賣。”
洛克昴思考了一陣子，說道：“成交。那我們去中證處走一趟？”他說着回過頭來：“閣下，我先去去走走，你可以到處逛逛，我會讓人留一輛馬車在外面等你。直到你回出來。”
陳賢頌點頭。
等洛克昴離開後，小傢伙扯着陳賢頌的衣角往前走。這裡似乎是軍械區，女性天生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他們向前走了一會，兩邊的貨物漸漸就變了。很多年輕貌美的少女少婦被關在鐵籠子裡，偶爾也有身強力壯，或者英俊的男性售。陳賢頌嘆了口氣，心想這裡應該就是奴隸區了吧。
陳賢頌心裡有些難受，但他很清楚，現在的是黑暗時代，這樣的事情是必然會發生的。他不是救世主，也不是什麼大英雄，大人物，一個人改變不了世界。
小傢伙倒是對這些情況習以爲常，自小的遭遇就使得她早已認清了這個世界，現在能支撐她心靈的人，值得她信任的人，除了母親，就是陳賢頌了。她看着周圍的被關在籠子裡的少女，都沒有自己漂亮，所以剛纔她就在想：如果自己沒有遇到老師，她肯定會被那個又肥又胖的小貴族欺負，數度轉手之後，或者來到這個地方，關在同樣的籠子裡面。
想到這，她既是害怕，又是覺得幸福，還好我遇到了老師，還好我有老師。
而白敏，對此根本沒有任何想法，在她眼裡，除了小頌和芊心，現在還要加上小傢伙和艾麗絲，其它的都是野生動物，不值得她關注。
過了奴隸區後，能看的東西便多了起來。這是最後一個區域，賣的都是雜貨，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有。盜來的字畫，珠寶在這裡出贓，是很正常的事情，而外，也有一些十分獨特的東西，比如說，凱特王國現任皇后的內衣……上面標價兩萬金幣，圍了不少人，似乎還發生了爭執。
自從陳賢頌他們進入到這裡之後，就一直有人盯着白敏看，倒不是說有人能透視面具看清白敏的容貌，而是她耳朵邊上那個星光閃閃的‘微型計算機。’在白天的時候，這東西已經很惹眼了，到了晚上，更加引人注目。
好在這東西現在的名聲還沒有傳出去，所以也沒有多少人能從這東西推測出她是誰。
有了這個‘耳飾’，陳賢頌自然不會再幫白敏購買什麼首飾了。他倒是對那些字畫很感興趣。這個時代的繪畫技術遠不能和二十二世紀相比，別說大家，大部分的繪畫水準連他都比不上，畢竟以前陳賢頌衣食無憂，只需要學習專精此類技藝就行了，就算畫不好，新人類也會養他一輩子，這種毫無壓力下創作出來的畫，有一種很獨特的靈氣，換句話說，就是產生了自己的風格，這已經算是半隻腳踏入大師行列了，欠缺的只是時間和情感的沉澱而已。
所以他再多了會，也沒有了興趣。
再走多了會，白敏卻不願意上前了，她扯住陳賢頌的衣服，輕輕說道：“臭。”
陳賢頌用力嗅了嗅，這裡的汗酸味的確要比前邊更濃些，但是白敏前邊一直沒有什麼異狀，爲什麼現在卻出現這樣的情況。
感覺到了陳賢頌的疑問，白敏解釋道：“前邊那臭，就和小頌上次帶回來的那個袋子一樣臭。在那裡！”
順着白敏的所指的方向，陳賢頌放眼過去，看到有好多人圍着一個攤子，視線被阻礙了，看不清裡有什麼東西。他回憶了一會，白敏以前確實說過他身上有東西很臭，那是一個袋子，裡面裝有紫色的粉末，很好吃，是某個奇特的朋友送的，但白敏不喜歡，所以他就用很多東西將其包了起來，這才勉強讓白敏聞不着臭味。
和那個袋子一樣的味道，難道？
陳賢頌心中突了一下，走上去，撥開人羣，果然看見前面放了個籠子，裡面送了躺着一具白色的東西，他一把搶過旁邊桌子上的元素晶石燈，誘迫鐵籠子裡一照，那些這個白色的東西赫然是一個全身長滿鱗片，背靠外躺着的類人生物。
龍族。
他輕輕吸了口氣，雖然不太敢置信，輕輕叫了聲：“安妮？”
龍人沒有反應。周圍的人都對着裡面指指點點，一個龍人出現在這裡，實在是件奇怪的事情。有人向賣家問道：“閣下，這應該是龍族吧，你都敢賣，不要命了啊，萬一其它龍族找上門來，你怎麼辦？”
“嘿，我敢賣就沒怕過。”
“問題是買回去也沒有什麼用啊，難道用來暖牀不成？”
“還真可以暖牀。”賣家嘿嘿笑道：“這可是個女性龍人，覺醒之後，可是會變成我們人類的模樣的。你們也應該清楚，龍族的女性有多漂亮了。”
聽到這話，周圍的人又些意動。
這時有人冷哼道：“你欺負我們不懂？龍人要覺醒，必須要在自己本族”
陳賢頌沉默了一會，問道：“賣家，這頭龍人怎麼了？是不是死了。”
“死了的東西誰賣啊，晦氣。”賣家哼了聲：“它平時太吵了，又兇，爲了不影響運輸，我用了特殊的藥劑將它迷暈。”
陳賢頌停了一會，說道：“我怎麼知道它不是死了，或者快要死了。你能不能把它弄醒，如果它活蹦亂跳的，我可以考慮把它買下來。”
“你說的啊。”賣家沒多想，爲了把這東西運進地下黑市裡，他可是費了不少工夫，花了不少錢的，結果好幾天了，都沒有人敢要，現在只求快點脫手，就算虧佔小錢也不要緊，只要把大部分本金收回來就行了。
賣家從衣服裡拿出個小瓷瓶子，撥開木塞，倒出幾點水漬到籠子中，沒多久，龍人動了一下，接着她突然翻起身，抓着鐵製籠條使勁搖晃，咆哮。強烈的憤怒感從它的身上迸發出來，周圍的人都禁不住退了幾點。
白敏走了上來，站在陳賢頌的身後，小傢伙躲在陳賢頌的背後，探頭好奇地看着。
陳賢頌蹲下身子，仔細地看着對方，看它綠色的眼睛，看它細長的爪子，看它咆哮時，露出的潔白貝齒，看它披滿鱗片，卻又極其優美的身段。它似乎也感受到了陳賢頌對它的打量，稍微安靜了一些，接着它也與陳賢頌對視，時不時發出如同獅吼般的威懾聲。
“安妮。”陳賢頌輕輕喊了聲。
龍人突然定住了，露出疑惑的神情。
“果然是你。”陳賢頌將手伸進籠子中。
“不要，小心她咬你。”賣家急忙大喊。
龍人抓着陳賢頌的手，輕輕地嗅了下，眼睛漸漸明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