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很奇怪的人，解沐並沒有從對方的身上感受到活人的氣息，但是也沒有死人該有的死氣和煞氣。
解沐眉頭微皺，“你是何人？”
男子沒有說話，他凝視着解沐，令人捉摸不透。
面對看不出深淺的敵手，解沐不敢大意，他是不願交惡，但此人已經率先對他出手，還是決意先發制人。
雖是先手，但再出手之時，他多了幾分謹慎與收斂，還是以試探爲主。
一刀揮出，捲動風雲，無數刀氣化爲狂風而去，作爲試探之招，沒有比“風割”更爲合適的武技了。
男子一擡手，手中長劍輕鬆壓住了“風割”，將解沐的武技打爲無形。
解沐再次謹慎的退了兩步，暗道：“高手，接近返虛甚至返虛以上，棘手啊，怎麼進個遺蹟都能碰到這種人。”
面對返虛境以上的高手，解沐現在也不是沒有還手之力。
只不過他剛剛已經動用過一次“無間”了，如果在短時間內接連動用，會對身體的負擔極大。
只要對面沒強到碾壓，他還可以勉強應付。
然而，哪怕解沐率先出手了，對方卻並沒有還手的意思，那沒有絲毫神采的雙目始終凝視着解沐。
這目光看的解沐一陣發毛，被一個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這麼盯着，還是第一次。
解沐本是想動手的，但是確認了對方的實力之後，反而不想動手了，既然對方不出手，那就這麼幹耗着吧。
過了良久，一片金雨閃爍，一個人影出現在瞭解沐身前，正是司空樂成。
司空樂成一現身，就見到了對面的人，下意識的握緊木棍，倒退數步，提防道：“此人是誰？”
解沐搖頭，“不知道，醒來之後便遇到他了。”
“他沒有動手嗎？”
“出過一招，可被我化解之後就這樣了，我也不知道爲什麼。”
司空樂成聞言，反而看向解沐，“你是怎麼了？說暈就暈，說醒就醒，我還以爲你心肌梗塞了。”
解沐道：“功法緣故，不宜詳談，我們還是先聊一下門後和這個人的事情吧，你看此人如何？門後有什麼？”
兩個問題，司空樂成分別回答：“門後的一切都被特殊禁法遮掩，我觀其各陣紋皆與大門相連。”
“只要打開大門，禁法就會解開，門後一切事物自會顯形，只是不能蠻力破門，否則會出現變故。”
“至於此人，不死不活，明明是死人卻無死氣，而身上又沒有屍氣，肯定不是屍體通靈，所以只有一個可能。”
司空樂成凝視對方，“殘魂？”
解沐眉頭微皺，“殘魂？他是一道殘魂？”
司空樂成道：“應該沒錯，他的確已經死了，現在他體內的，只不過是一道殘存的靈魂，碎片。”
“身體死亡，靈魂殘存，重新掌控身體之後，洗去了死氣與屍氣，將身體煉成了這種不生不死的模樣。”
“這種情況發生的概率極小，且死亡之人生前的靈魂必定極強，至少也得和返虛境大圓滿相當。”
返虛境後期大圓滿，那是真正意義上的圓滿，各項都達到了這個境界的極致，靈魂方面自然也是。
司空樂成一挑眉，“人身上有三魂七魄，就不知道他這殘魂，還保留了哪些，又丟失了哪些。”
任由兩人交談，那人卻依然沒有任何動作，他的目光仍放在解沐的身上。
司空樂成也注意到了，傳音道：“他爲什麼一直盯着你？你做什麼了？”
解沐搖頭，“不知道，我只是擋了一招又反擊一招，他就愣在這裡了。”
他看了司空一眼，反問道：“我看起來很弱嗎？難道在他眼裡，我像是連他一招都接不住的人嗎？”
司空樂成不禁笑出聲來，“沒想到你還有幽默的時候。”
說完，他向前一步，對那人道：“這位前輩一直盯着我們，想必肯定有要事，還請直說。”
過了好一陣，對方都沒有回話。
解沐道：“別浪費時間了，看來剛纔出手只不過是迴光返照，還是不要管他，別再浪費時間了。”
天知道楊家的人什麼時候下來，楊家這種江湖有數的大家族，實力真的難以估量。
連番交手，讓解沐知道楊家劍客的威力，果真是遠勝同階。
司空樂成轉身，剛要說話，就聽背後有聲音傳來。
“到我家裡來，還問我有什麼事，這個時代的小輩都這麼無理的嗎？”
此話一出，解沐和司空樂成瞬間都退到遠處，各持武器，嚴陣以待。
解沐傳音道：“好傢伙，還真活了啊。”
司空樂成道：“當然活着，所以我纔跟他浪費這個時間，要不然被一個返虛境強者偷襲，誰也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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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襲？我還沒這麼下作。”那人再次開口。
他的雙目依然沒有神采，只不過眼球終於能正常轉動，似是打量解沐二人。
司空樂成拱手道：“前輩見諒，晚輩以爲此間荒廢已久而無主，因此闖入，如有不周之處，還請前輩原諒。”
男子冷笑一聲，“話說的倒是漂亮，可你身上的真元沒有任何道歉的意思，氣行經脈，時刻準備動手啊。”
他頓了頓，繼續道：“你修煉的是術數，這種真元運轉路線，你師父是季長生吧。”
此話一出，司空樂成面色微變，能以一眼看出他的師承，這還是第一次。
解沐看一眼司空樂成，心中暗笑，季長生在江湖是以智計著稱，算計過的人不計其數，說不準就和誰有過節。
笑歸笑，解沐還是做好了動手的準備，現在起碼還是在一條船上。
司空樂成笑道：“前輩認識家師？”
男子點點頭，“你師父曾拜訪家主，故有一面之緣。昔年，令師可真謂是風華絕代，無人可比。”
司空樂成道：“前輩過獎了。”小小的替自己師父謙虛一下也不過分。
“只可惜，我遭此鉅變，轉眼之間已不知過去了多少年，是沒有機會見到令師叱吒江湖的英姿了。”
解沐暗暗點頭，這倒是真的，現在的江湖上，都已經快把季長生傳成神了，他封神的時代自然更令人嚮往。
男子看向解沐，“我能甦醒過來，倒是多虧了你。”
解沐一愣，“晚輩不敢，不過，聊了許多，還未介紹，在下管業平，這位是司空樂成，不知前輩高姓大名？”
男子笑道，“你們兩個一個是故人之徒，一個是救命之恩，告訴你們也無妨。”
“我名姜明軒！”
解沐眉頭微皺，他是不認識此人，司空樂成臉色卻是微變。
司空樂成道：“原來是姜前輩，以前曾聽家師講過姜前輩的事蹟。”
“哦，令師是怎麼說的？”姜明軒好奇道。
“家師說，姜前輩是他平生少見的高手，靈魂之力更是冠絕天下，他曾受前輩指點，獲益良多。”
姜明軒一笑，“算不上指點，當時看他修煉之法有誤，隨口說了兩句而已。”
解沐暗中觀察，幾句話而已，這個姜明軒就有些飄飄然，似乎此人沒有什麼心機，或許因靈魂殘魄而丟失了。
他道：“前輩剛剛說，救命之恩？”
姜明軒道：“季長生的弟子，應明白我如今的狀態，一縷殘魂，能保存下來已實屬不易。”
“多年以來，又要花費大量的靈魂力量去維持身體不腐，沒有多餘的心力來蘇醒靈智，只能由一點力量支撐身體自動禦敵。”
“而你剛剛的那一道風之刀意，恰能爲我所用，緩解了身體的壓力，靈智才甦醒過來。”
解沐聽得有點發懵，暗道：“我怎麼就不知道風之刀意還有這用途？他莫不是在框我？”
看了一眼司空樂成，他面色如常，沒有任何表示，也不知他態度如何。
司空樂成看了看四周，“昔年家師曾說起，姜家舉族北遷，進入冰海死域，從此歸隱江湖不知去向。”
“難道此處便是姜家歸隱之地？”
姜明軒點點頭，“只是其中一處而已，不過當年遭襲，其他歸隱之所也應被損毀，只是不知姜家可還有後？”
他是看着司空樂成發問，季長生能爲他還是知道的，而他的弟子，說不準知道些什麼。
司空樂成回道：“姜家被妖獸所襲而覆滅，此事家師也只是略提一句，至於姜家後人，晚輩也不知曉。”
姜明軒嘆了口氣，“唉，希望他們還好吧，若姜家真斷了後，姐姐她回來之時該有多麼傷心。”
解沐腦子很靈光，現在已經猜了個七八成了，曾有過返虛境強者的姜家，這世上只有一個，正是姜函所在的姜家。
想到這裡，解沐眉頭微皺，看向司空樂成的目光有些深邃。
“在進入冰海死域不久，季念空就突兀的向他說過姜函等人這些已成江湖傳說之人的奇聞異事。”
“看來，季念空並不僅僅是爲了玄冰而來，他的目的本就是這姜家的隱居之所。”
“楊家也找到了此地，看來楊家一定也知道些秘聞，又或許，此事在麒麟會高層根本就不是秘密。”
“季長生只提了一嘴？這種話也只有靈魂殘缺的姜明軒纔會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