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拍着小手，嘴裡“咦咦呀呀”地叫着，盼盼坐在外婆的懷裡，兩隻烏溜溜的眼睛看着姐姐，他相對妞妞要瘦弱些，嬌小的五官像極了陳俊楠，婉兒拿着女兒的小手拍着，微笑着教他們唱生日歌：“祝寶寶生日快樂，祝寶寶生日快樂……”
兩個孩子看着母親，聽着她圓潤溫婉的聲音，臉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跟着她一起哼哼，唱起不着調，含糊不清的生日歌，盼盼張大嘴幾乎是吼叫的，小手拍着桌子，高一聲低一聲，紅光映在他臉上，那一瞬間，婉兒彷彿看到了陳俊楠……
那一天，一家人很開心，一個小小的蛋糕讓兩個孩子吃得不停舔嘴脣，索婭給他們穿上了同樣的衣服，同樣的鞋襪，吃飽後，兩孩子在牀上打滾，妞妞力氣大，抱着盼盼，小嘴兒狠命地去啃他的臉，把他啃得“哇哇”直哭，婉兒抱起他，憐愛地替他抹去淚水，說：“今天是你們的生日，姐姐是愛你才親你的，明年生日，你大一歲，一定要比姐姐還長得棒，再抱住她狠狠親回來，哈哈……”
她笑，兒子也含着淚笑了。
然而，生日後沒幾天，他就走了，走了，他跟她一起滾到了山腳下，雨水淋了一夜，全身冰涼……
她無法原諒自己，兒子是她心裡的痛，如果那晚她不失足跌落到山下，她能緊緊地抱住他，她沒有昏過去……那麼，他可能會活着，他今年會跟姐姐一起快樂地過生日，會把姐姐狠狠地親回來。
可他走了，當醫生宣佈他死亡的那一刻，她的心碎得滿眼都是血星子在飛，她嘶聲力竭地哭喊，她抱着兒子給醫生磕頭，說你們行行好救救他，他還沒見過父親，他沒有見過父親，連爸爸都不會叫……救他吧，要她身上哪個器官都行。血從她的額頭流了下來，淚與血蔓延在她臉上，她模糊地記得母親抱着她，告訴她你還有妞妞……
後來，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回到江心市，她從醫院病牀上跌落下的那一刻，那些記憶便如瀑布般滔滔瀉落……可她逃避，她假裝，她不想接受殘酷的現實，可日子一天天過，她已無法再裝下去了。
陳俊楠進來的時候，婉兒已哭得泣不成聲，他心裡一緊，跑過去抱起那個不停顫動着的身子：“婉兒，婉兒……”他叫她，把她的頭按在自己胸口，那個地方是最溫暖的，“別難過，兒子不希望看到他媽媽這樣子。”
原來他知道，他知道她想兒子了，他完全可以肯定她恢復記憶了。淚水溼了他的胸膛，滲進心臟，讓他又酸又痛。
他的手揉着她的頭髮，邊揉邊說他今天買來的玫瑰花是送她的，他還給她與女兒都買了禮物，他還說，她孃兒倆現在就是他的生命，他不希望任何一個受傷，任何一個痛苦。
他抱着她說了很多很多，婉兒漸漸沒了哭聲，她聽着聽着，神思恍惚，明明隔得這麼近，可她宛如在夢裡，他的聲音遙遠而飄渺，她闔下眼眸沉沉睡去，燈光下，她的眼角還殘留着淚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