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鍾後，陸以慕擱了杯子，薄薄一笑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你怎麼出來了？讓少主一個人喝悶酒？”龍躍沒好氣的白了陸以慕一眼，接着便伸頭往裡面看。
陸以慕撇撇嘴，“喝什麼悶酒？睡着了。你去把他扶牀上去吧。我可下了分量不輕的安眠藥，保準讓他睡到明天早上。”
“啊？”
龍躍和葉子辰同時驚叫。
陸以慕嫌棄的皺皺眉，“啊什麼啊？你們瞧他這個樣子跟作死有什麼分別？他這個人勸是勸不動了，乾脆來點硬的。我在酒裡下了安眠藥。讓他多睡一會。心情再糟糕，精神好一點還是沒壞處的。”
“是這樣，不過……”葉子辰二眼珠子都不轉的盯着陸以慕：“你好像剛剛也喝了不少。”
“對啊。這就叫捨命陪君子。所以，我走不了了，我找地方睡覺去了。再見。”陸以慕衝二人揮了揮手，誇張的打了個哈欠就走了。
葉子辰和龍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搖頭。
“這種事也只有陸少敢做吧？少主明天早上醒了會不會劈了他？”
“不知道，可我知道不管我們的事。”
二人一笑。沒再理會這個膽大包天的陸大少爺。
這一夜北辰寒睡的確實很沉，沉的連葉子辰都心驚陸大少那個不靠譜的損友到底給他們少主灌了多少安眠藥，會不會睡過去永遠不醒啊。
二個衷心的下屬在這裡惶惶不安的時候，病房裡的洛染醒了。
腦中剛有一點意識，眼睛還沒睜開就聽見有細碎的聲音傳到耳中來。
“我聽說少夫人這次流產不是意外。是有人刻意爲之的。”
“啊？是嗎？”
“怎麼不是？豪門裡這種事多了去了。”
“可這是北辰家啊，少主的孩子也真有人敢動？”
“有的人就是膽大包天。對了，我跟你說的事千萬別說出去。我那天剛好值班，少主在審那二個人的時候，我在門外聽了一耳朵。”
“你也夠膽大的……”
洛染知道這二個護士。這是昨晚北辰寒走後，葉子辰安排在病房裡守着她的。她們一晚上都在這裡，這時候想必是早醒了見她還睡着就閒聊上了。
刻意爲之……這四個字像一把刀，在她剛剛緩過勁來的心口上又紮了一刀。
傷口又滲出血來，那種疼，清楚明晰，讓她忍不住發抖。
“是誰？是誰害我的孩子？”洛染倏地張眼，擡起上半身直勾勾的盯着二個趴在她牀邊閒話的小護士。
護士乍一聽她說話，嚇了一跳，臉都白了。
“少夫人……”
“告訴我，是誰？”洛染根本不理會她們說什麼只一手抓住一個護士的胳膊，緊追着逼問。
二個護士見多嘴說出的話被洛染聽見，想到北辰寒之前的嚴令，嚇的什麼也不敢再說，只一個勁的搖頭否認自己說過什麼。
洛染盯着她們，突然又鬆了手，“你們不說可以，我去問北辰寒。”
北辰寒
沒告訴她這件事她能理解，一定是因爲她這二天情況太糟糕，他不忍心她再受什麼刺激。
可是，對於一個幾乎要成爲母親的女人來說，這種事怎麼可以一直被隱瞞？
她猛然掀開了被子，咬牙強撐着身體掙扎着下牀。
二個護士見她如此也急了，二人一起將她按住，卻又不敢太用力，“少夫人，您現在不能下牀。我們真的什麼都沒說。您一定是思維不清楚聽錯了。”
“我聽錯了？”洛染冷哼一聲，“我耳朵又沒聾怎麼會聽錯。你們放開我。這件事跟你們無關，不讓我下牀也可以，去把北辰寒叫來。我當面問他。”
“少夫人，您別難爲我們。少主見您這樣，一定會怪罪我們的。”
其中一個膽小的護士控制不住，嚇的帶出了哭腔。洛染見她這樣，剛剛那股氣又泄了一些。
人家只是八卦而已，並不是什麼不得了的錯。可這事要是被北辰寒知道，她們少不了要受處罰。
輕嘆一聲，神色稍稍緩和，她才又重新躺回去。
“算了。我不爲難你們。但是你們告訴我，到底是誰？”
二個護士對看一眼，之前偷聽那個護士這才爲難道：“少夫人，不是我要隱瞞您，我只是偷聽到了一丁點。具體是誰並不清楚也不敢亂說。求您別把這件事告訴少主好嗎？我們……”
“你們放心，我不會說。”洛染知道她後面要說什麼，乾脆趁早截斷了。
二個護士剛剛鬆了一口氣，誰知道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身厲喝。
“你們二個在這裡胡說什麼？”
二個剛剛覺得逃過一劫的護士乍一聽這話，渾身一哆嗦，扭頭一看卻是葉子辰。
“先出去。”葉子辰臉色極其不好的掃了她們一眼。二人的臉瞬間垮了下來，卻也不敢多說什麼，低了頭就走了。
北辰寒還沒醒，葉子辰本就來看看洛染的情況，卻沒想到聽到了這幾句。這時再看洛染的臉色，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一時間就尷尬的站在了那裡，一聲沒吭。
洛染知道他的心思卻沒有多墨跡，直接便道：“子辰你告訴我，到底是誰要害我的孩子？”
“少夫人，這個……”
葉子辰真的很爲難。他並不知道北辰寒心裡到底怎麼想的，當然也就不敢亂開口。
洛染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他不會告訴她實話。北辰寒這個人統馭下屬有方，身邊這幾個對他的命令都嚴格的恪守。絲毫不敢違抗。所以她根本問不出什麼來。
“好吧，你不說。我自己問他。他人呢？”
心念一閃，她直接問起了北辰寒。
葉子辰忙回道：“還在睡。少主這二天幾乎不眠不休，昨晚陸少來了用了點小手段，讓少主睡了一覺。”
“小手段？”
“就是在酒裡摻了一點安眠藥。”葉子辰無奈的笑笑。北辰寒睡到現在沒醒，要是不說實話恐怕這位少夫人又會多心，反正也是無傷大雅的事情，他便直接說了。
洛染聽了安眠藥三個字，心裡隱隱便有
些心疼。再開口，那神色就暖了許多，“既然是這樣，那讓他多睡一會吧。等他醒了再問。”
葉子辰見她沒有吵着鬧着非要現在就去問也鬆了一口氣，剛想說什麼，又聽洛染道：“剛剛那二個護士，她們不是有心的。這件事不要告訴北辰寒，你也不用太嚴厲的責怪她們。”
“這個恐怕有些難。”葉子辰神色轉冷，“少夫人突然問起這個事情，少主一猜就知道肯定是有人多嘴多舌說了什麼讓您察覺了。就算我不說，少主也會讓我去查。瞞不住的。我只能說在少主處置她們的時候幫着求求情。別的大概就不行了。”
洛染聽他這麼一說一想也是，北辰寒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隨便一查也就知道了。她是好心想幫她們一把，可是沒用。
“那算了。”她嘆了一聲沒再多說。
葉子辰又問了幾句洛染身體的情況就說要去叫醫生過來替她做檢查。洛染點同意他才離開。
北辰寒醒的時候已經是大半個小時之後了。他以爲自己昨天是喝醉了才睡的沉，所以沒多問。龍躍和葉子辰也樂的替陸大少保守秘密沒多嘴。只不過，見他出來，葉子辰還是猶猶豫豫的把病房裡的事情說了一遍。
這個消息讓北辰寒有些措手不及。因爲他本沒打算在洛染身體還沒好的情況下告訴她這些，而且他也實在沒想好這樣的話該怎麼說才合適。
卻沒想到，人算總不如天算，洛染竟然現在就知道了。
葉子辰深覺自己管教下屬不利，一臉愧色。北辰寒心中惱怒那二個多嘴多舌的護士，連帶着也有些遷怒葉子辰。
不過，他並沒有訓斥葉子辰，只是臉色有些冷，命他嚴懲那二個護士。
說完了這些，他才走向病房。站到病房門口的時候，他忍不住有些怯意。
這門裡面，等着他的不知道會是什麼情形。剛剛失去孩子，他真的不希望洛染再受什麼刺激。
該來的總歸要來，躲也躲不掉。
心底暗暗的嘆了一聲，他才緩緩推開病房的門。
洛染剛結束檢查，正躺在牀上。聽見門上的動靜她便睜開了眼。
沒急着說話，也沒有任何的動作，只是用一雙眼睛盯着門口處走來的北辰寒。
她越是安靜，北辰寒心裡就越沒底。待走到牀邊，開口的時候，他竟有些吞吞吐吐：“染染，我……”
“告訴我是誰。”
洛染開口便道。字字清晰，字字沉重，也是字字不容迴避。
北辰寒沉默一會，緩緩坐了下來，將她的手握在掌心。
掌心的溫熱暖了她冰涼的手，她沒有催他，目光卻也沒有挪開，依舊盯着他的臉。
北辰寒握着她的手撐在自己的額頭，低頭又是一陣許久的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乾澀的薄脣裡才溢出一句：“對不起。是我的錯。”
呼吸沉重，掌心轉涼，低沉如磐石相碰的聲音裡揉進了無奈，痛苦，還有各種旁人無法體會的情緒。
他沒說是誰，可那個名字已經呼之欲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