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沒有過多防備就放心的接通了。
一樓的衛生間就在樓梯下面的第一個門,所以她的聲音儘管很小,還是會從門縫裡傳出來的。
而且這麼晚了,她以爲不會有傭人出來,所以沒有關嚴衛生間的門,才讓雲正滄聽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雲暢一直就有在客廳裡看電視的習慣,因爲這裡的電視機比她房間裡的大,坐在這兒看着下人們圍着她轉,也有種真正的主人之感,所以到現在她也還是保持着這個習慣。
估計她此時已經穿好衣服了,雲正滄才從樓梯上下去,有意發出很大的腳步聲,提醒她注意自己的形象。
可即便是這樣,他走到樓下時仍然嚇了雲暢一跳。
“啊~你怎麼鬼鬼祟祟的?”
她邊從衛生間裡出來,邊拍着自己的胸口,眼神帶着防備的打量着從樓上下來的雲正滄。
“我怎麼鬼鬼祟祟了?恐怕是你自己心裡有鬼吧?”
雲正滄雙手抄兜,陰鬱的氣質讓他看起來全身都透着沉着的冷漠。
“不知道你亂說些什麼?”
雲暢心虛,卻故做不樂意狀,對他翻個白眼兒又朝沙發走去了。
電視裡還在播放着的是一部韓劇,女主角被丈夫趕出家門,一個人在街上流浪着,天還在下雨……看一眼就很壓抑的畫面。
雲暢坐回沙發裡,拿起放在旁邊的一盒零食邊吃邊看起來,好像這裡根本沒有別人在似的。
雲正滄沒有跟她坐在一起,而是雙手抄兜的走出客廳,站在滿天星辰的晴朗夜色裡想着剛剛聽到的幾句話:
——她叫的媽媽是誰?
——什麼人會來幫助她?
——雲暢需要一個人幫助她什麼?爲了搶走雲氏嗎?
——媽媽出事後,從沒見到她傷心過……不管怎樣,媽媽也是把她從小養大的人,就算鐵石心腸應該也會難過一下吧?
各種猜測像一團亂麻一樣在腦海裡縈繞着,可是他又不能直接去問,這麼重要的事情,從她剛纔防備的眼神裡可以知道,問了只會打草驚蛇,讓她的防範更加嚴格起來。
——那麼,要怎麼才能查到那個躲在暗處的“媽媽”呢?她跟冷燁現在對雲氏的收購會有關係嗎?
雲正滄越發感覺到事情的嚴重,頎長的身形在院子裡轉了一圈後,感覺越來越煩躁,身邊竟然沒有一個可以說說心事的人了。
從前至少還有莊慈心在,他多少可以把工作上的事情跟她商量。
可是現在的男人真正是孤家寡人一個了,那種落寞和無助感讓他又想起了嶽知畫——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纔會給自己打電話,約出去見上一面呢?
不知過了多久,客廳裡的光線暗下去,從落地窗後面的窗紗裡什麼都看不到,雲暢已經回房間去睡了。
——如果能拿到她的手機,查一下那個來電號碼?
這個想法突然就在雲正滄腦海裡浮現了出來。
男人修長的雙腿轉個方向,直接向着正門走去,輕手輕腳的
進到房間裡,安靜的客廳裡只能聽到一些電器在工作的聲音,一個人都沒有。
雲正滄走到沙發前看了一眼上面,還堆着沒吃完的零食和空了的袋子。大手在那些垃圾食品包裝裡摸了一遍,除了滿手的食物殘渣外一無所獲。
——果然不是那麼容易拿到的。
他在心裡暗暗想着,穿過客廳向樓上走去。
走廊裡鋪着木質地板,讓他踩在上面時會發出一些細小的微聲,身形修長的男人走得很小心,生怕弄出的動靜會吵醒了誰。
雲暢的房間在二樓西邊把頭的位置,走廊盡頭的窗戶透進了窗外綠地裡的燈光,讓這裡看起來有些神秘和詭異。
站在雲暢門前的男人伸手輕輕搭上她的門把手,微微往下壓,門鎖紋絲未動。
——她在裡面反鎖了。
這是雲正滄在心裡猜測的。
——上鎖了就沒有辦法嗎?管家那裡應該有備用的鑰匙吧?
頎長的身形轉過來,想要悄悄下樓去,身後的門卻突然打開了。
“哥,這麼晚了你到這兒來做什麼?”
雲暢剛剛換好睡衣,站在房裡看着正要離開的雲正滄。
“哦,我想看看你睡了沒有?既然還沒睡,我能進去坐坐嗎?”
男人轉過身來看着她,勉強擠出一個緩和的表情。
“太晚了,我現在就要睡呢,有事明天再說吧。”
她的臉色不太好看,滿臉都是防備的樣子,也不知道是因爲無意中撞見他站在這裡還是剛剛聽到了什麼?
“哦……那你睡吧,我也沒什麼重要的事,就是最近公司裡的情況有點兒心煩。”
雲正滄給自己找了個藉口,轉身向樓上自己的房間走去。
路過樓梯轉角處時,還看了一眼曾經是莊慈心的房間,心頭飄過複雜的情緒。
在他身後,傳來了雲暢關門的聲音,站在樓梯上的雲正滄又停住了腳步。
他不想去自己房間裡睡,史風菲的存在會令他感覺壓抑。等到走廊上又恢復了安靜後,他還是轉頭向樓下去了。
雲暢的事不弄明白,他睡覺都會睡不着的。
找到管家的房間,見那裡還亮着燈,他輕輕敲了敲門,管家把門打開時,她正在裡面整理最近一個月的開銷。
雲正滄也沒多說什麼,就以自己把書房反鎖了爲由,想借用一下家裡的備用鑰匙。
他知道雲家的鑰匙都是拴在一個圓形鐵盤上的,應該拿到一把就可以全都有了,包括雲暢那間的在內。
主人要用鑰匙,管家當然沒有什麼好說的,她轉身從自己抽屜裡拿出一把鑰匙,開了身後的鐵皮文件櫃,再從裡面拿出幾個足有上百把鑰匙的圓環,找了一會後遞給他一隻有着十幾把鑰匙的鐵圈:
“這些都是樓上房間的鑰匙,少爺用完了明天給我送回來吧。”
雲家的管家是個女人,年紀也跟雲夫人差不多,已經在雲家很多年了,可以算是看着這個少爺長大的,對他的感情親如母子。
“好。”
雲正滄接過鑰匙,另一隻手抄進口袋裡:“您也早些睡吧,不要太晚了。”
回到書房裡時,坐在書桌前默默的查看着手裡的鑰匙,他在等待時間快點兒過去,希望雲暢能睡得沉一些,不要像剛纔那麼警醒就好。
坐在這裡沒事幹,他就翻看莊慈心留下來的那些文件和書籍,希望能從裡面發現一些有關岳知畫的事情。
從史風菲說岳知畫打電話問過莊慈心孩子的事上看,他徹底肯定了媽媽知道所有的一切這個判斷。
而且,她在醫院裡曾經對自己說過:“那件事不能說。”
——爲什麼不能說呢?媽媽在隱瞞什麼或者害怕什麼呢?
——難道知畫五年來從不向自己解釋,也是因爲不能說的理由嗎?
——有什麼事情讓媽媽連對自己也不能說呢?
可是現在莊慈心不在了,他想從母親這裡知道答案的可能性已經歸零,嶽知畫又到現在也不能聯繫他,他實在不知道還能從哪裡入手。
目前的雲氏就像空中樓閣一般不穩定,冷燁虎視眈眈的盯着自己的公司,說不定哪天就會讓雲氏易主……
家裡還有個史風菲天天讓人心煩,去了公司又要面對史志勇這個半路出家的總經理。
——都怪自己沒有全心全意投入到經營上面,到底讓他們父女鑽了空子!
雲正滄想起這件事就在心裡暗暗埋怨自己。
史風菲倒是幫他把雲暢擠出去了,卻又安插了一個沒頭沒腦的史志勇進來,搞得他到哪裡都會見到不想看見的人。
偏偏最想見到的嶽知畫,又躲在冷燁那個男人背後不出來!
現在全世界都知道她是那個男人的女人,誰還敢對她多想一分呢?
心裡矛盾的想着亂七八糟的事情,想了半夜也沒有個頭緒,他翻找莊慈心遺物的事也不見什麼突破。
時針指向凌晨兩點的時候,雲正滄才從椅子上站起來。
——通常這個時候都是人們睡得最香、最沉的時候,連賊都知道在這個時候偷東西最好。
他拿起那把已經拆下來的單獨鑰匙,死死捏在手心裡出了書房的門。
走廊裡的燈全都關掉了,只有樓梯的燈光還在亮着。藉着朦朧的光線,他直接向二樓最西邊摸去。
窗外的綠化帶裡仍亮着燈,剛好讓他看清腳下走廊的木地板。
摸到雲暢門外悄悄聽了一會兒,裡面沒有什麼特別的聲音,一切都很寂靜。
大手拿出那把單獨的鑰匙,摸索着找到門把手上的鎖孔,小心翼翼的把鑰匙對準門鎖,走廊上發出一陣細微的響動。
雲正滄停下來靜靜的等了一會,他不想驚動任何人。
因爲雲暢在電話裡說的“媽媽”,很有可能就是她的幫手。她在暗處而自己和雲氏在明處,沒查清楚她的身份之前,還是要儘量低調行事的。
停了一會沒有發現異常,他才微微轉動鑰匙壓下門把手,鎖裡的彈簧在安靜的空間裡發出吱吱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