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走了……蘇婧,照顧着點……”寧維成對着遲御打招呼,又看向蘇婧,對她笑笑。
“不吃飯嗎?”遲御沉聲問道,眼微微眯了下,望向寧維成的地方。
“不了,公司還有事,改天過來陪你……”寧維成轉身向門口走去,走到門邊時,對着遲御笑,“聽話點……”
遲御微扯了下嘴角,隨意揮了下手,隨着門咣噹關上的聲音,整個空間內一片寧靜。
“你也走吧……”他對着站在一邊的蘇婧說道,伸手過去拿桌子上的水杯,卻驟然發現自己的手抖得厲害。
緊緊抓着那杯水,近乎狼狽得送到嘴邊,水很溫熱,他卻只感覺到寒冷,冷得他快要全身顫抖起來。
蘇婧望了他好一會兒,仍然一聲不吭,轉身向門口走去。
手握住門把,門纔打開,身子還沒走出去,身邊就飛過一個物體,撞在一邊的牆上,應聲而碎。
蘇婧並沒有驚嚇,望了那倒黴的水杯一眼,剛還完好的杯子,此刻已碎成千萬片。
管家和傭人聽到書房裡的動靜,忙全都擁了過來。
一看到地上打碎的杯子,傭人忙去拿來掃把,剛踏進門,身後就傳來怒吼聲:“全都滾出去!”
傭人嚇得站在一邊不敢動,蘇婧轉過頭去,可能因爲剛纔太過於激烈的吼聲,他臉色略爲蒼白,緊蹙着眉頭,一副痛苦的樣子。
家庭醫生也隨後趕到,想要替他檢查,遲御只是搖了搖頭:“不用,都出去吧……”
“遲少爺,您不能發火,更不能動怒,要不然以後會留下頭痛的病根……”
想必他剛纔的激動,致使顱內壓增高而引起頭痛。
“我知道……”他淡淡應了句,情緒也似乎緩和,打斷了醫生的話,隨後揮了揮手,讓他們都出去。
管家隨即帶着一干傭人離開,家庭醫生也跟着一起出去。
遲御拿出手機,望了仍然站在門邊的蘇婧一眼:“我要打電話,你也出去吧……”
“你還要水嗎?”蘇婧終於開口,聲音很輕很沙啞,聽得人很不舒適,他才舒展的眉頭又緊緊蹙了起來,心裡忍了又忍,最後還是平和的說道。
“不需要了……”
聽到關門聲,他纔將手捂住臉,好久好久,都沒有擡起頭來。
終於緩和情緒,纔打開手機撥通了遲敏的電話。
“在幹什麼?”他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愉悅,轉過身面對着外面的陽光,微微眯起了眼,他看到她走到別墅外的池塘邊,站在那裡望着一池清水發呆。風吹起她的長髮和圍巾,她蒼白的臉色在太陽光下顯得透明。
周圍一片蕭索,唯獨她,像是一楨永不褪色的畫,擠退他心中的灰暗,佔滿整個心房。
遲敏聽到他的聲音,簡直就想大聲呼喊出來:“天哪,遲御你終於打電話來了,你再不打來,爺爺和媽媽就要唯我是問,唉我告訴你啊,下次你出去你先跟他們兩位打招呼,你千萬不要對我說,你又不說清楚你去了哪兒,那麼神神秘秘的,就連出境那兒也找不到你的名字,害得我也以爲你在國內……唉你是不是真的沒有出去啊?”遲敏一語雙關,既說出了爺爺和媽媽正在盤
問他的事,又說出了爺爺已經派人查了他的出境記錄。
“給媽聽吧……”遲御輕笑出聲,遲敏一定快要急死了。
岑憶嶺幾乎是奪過遲敏的手機:“遲御,你跑哪去了?你現在在哪?”
“媽,又讓你老擔心我了……你兒子我現在正在新西蘭呢……”
“新西蘭?你可別騙我……那出境那兒爲什麼沒有你的名字?”岑憶嶺怔了下,知道遲御總是世界各地跑,要是放在以往的話,她不會有一點點的質疑,可是現在,出了那麼多的事,讓她怎麼放心得下。
“媽,你兒子就是敢騙所有的人,也不敢騙你啊……沒名字很正常啊,你也不想你兒子是什麼人……”遲御在那邊笑。
“少貧嘴,什麼時候回來……”
“回來?大概還要有段時間吧……過幾天要去趟維也納,對了,問下遲敏,鋼琴要麼?我給小寶貝買臺鋼琴回來……”
“你省點心吧……管好你自己……”岑憶嶺悶悶地喝斥道,而坐在一邊的遲仲伯卻突然之間開口。
“給我寄套莫扎特的CD……”
遲敏在一邊瞪大眼:“爺爺,您還聽這些啊?我下午上街給你去買梁祝什麼的來聽吧……”遲敏知道遲仲伯的用意,雖然遲御打來了電話,但是他還是有所懷疑。
“我送朋友……”遲仲伯簡單明瞭地回答,頓時讓遲敏噤了聲。
“聽到了嗎?你爺爺讓你寄莫扎特的CD……”岑憶嶺對着電話那端的遲御說道。
遲御悶悶笑出聲,老狐狸!
“知道了媽……那我先掛了?”
“好,你自己注意點,以後多給我打個電話,等等,我怎麼聽着你的聲音有點不對勁?感冒了嗎?”
“沒有,就是睡眠不足,所以喉嚨有點沙啞……”已經好多了,如果不注意,真的聽不出來,可是媽媽畢竟是媽媽,還是會注意到這種細節方面。
“哦,不要太勞累了……掛吧……”岑憶嶺終於掛了電話,將手機交給一邊悶頭吃飯的遲敏,遲敏也終於落下了一顆心,想着下午出去看下遲御,也不知道蘇婧去了沒有,遲御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
午餐用過後,遲敏便開始蠢蠢欲動起來,每天遲仲伯總是要午睡一個小時,可是今天用完了餐,卻坐在客廳裡喝着茶看着報。
“爺爺,您還不去睡嗎?”
“唔……”遲仲伯隨意應了聲,過了良久,也沒見到動靜,遲敏又想說話時,他卻也開口。
“聽說,蘇婧的班機換過了?”
遲仲伯的話讓遲敏瞪大眼,看來,爺爺一定調查過了。
“爲什麼?”遲仲伯終於放下報紙,望向遲敏,“敏敏,你去調查下……”
“呃,這個我知道……你說蘇婧啊,可能因爲身體太虛弱了,不適宜長時間的飛行,所以就等身體調養好點再走……”
“是嗎?”遲仲伯犀利的眼眸仍然望着她。
“是啊,好像是……訂在明天的班機對吧?我聽可可說的,她身子是真的虛弱,都瘦成那樣了……”
遲仲伯沒再說話,重新又拿起報紙,須臾,他又開口道:“那孩子呢?”
遲敏的手抖
了下,竭力平復內心的狂跳:“孩子?孩子……怎麼了?”
“她打算怎麼處理?”遲仲伯仍然望着面前的報紙,不動聲色地問着,遲敏知道,雖然爺爺表面上像是對任何事都不關心,但他還是時時關注着所有的一切,而她也清楚,他仍然不會同意蘇婧進遲家,哪怕蘇婧真的懷了遲御的孩子……可是現在,連最後一張王牌也丟了,那就更不可能了……
遲敏,或許你真的又做錯事了……走錯了一步,將會萬劫不覆,只是那人不是她,是他們。
“沒……沒有聽說過……只聽說她身體弱,不適合現在坐飛機……”遲敏囁嚅地說着,時不時瞟了遲仲伯一眼。
遲仲伯沒再說話,又看了會報紙,起身上樓。
遲敏也終於像是虛脫了般,癱倒在沙發裡,沒有力氣。
想要瞞住精明的爺爺,一個字,難!
遲御收了電話,眼仍然直直盯着外面的身影,過了良久,有人敲門,他才反應過來。
“進來……”應了聲,背後 的門開啓,是管家的聲音。
“少爺,可以吃飯了……”
“知道了……”遲御輕輕應了聲,又拿起電話撥了另一通號碼,再擡眼時,外面已不見了她的身影,他的心慌了下,忙將輪椅靠近窗口,哪兒都沒有見到,有股衝動想要奔出去,而電話那端的聲音將他一下子驚醒,他在想什麼?
“赤鷹?出院了?”司任在那邊輕笑出聲。
“是……對了,你維也納有認識的人不?”
“維也納?你又惹事了?惹那麼遠?”那端傳來司任譏諷的聲音。
“能把我往好的方面想嗎?”
“哦……那是……何事?我還真想不出來……”
“你真 嗦,你只要說你有沒有認識的人……”
“你個死小子,你不心裡都有底了還問我?說吧,想幹什麼?”
“給東承集團遲老董事長寄套莫扎特的CD……”遲御很是無奈的說道。
那端沉默了良久,估計是聽得嚇到了,良久之後,才又聽到司任的聲音,說得一本正經:“遲老董事長很有品味,我知道了……沒事掛了……”
“等等,那麼心急着和你家思綺親熱啊?”
“赤鷹你長進了啊,這也能猜得到?還有什麼事啊?遲少爺……”司任悶悶笑出聲。
“老大走了沒?”遲御問道,也聽到身後的門開啓。
“還沒有,你想怎麼着?”
“沒事,就問一下……掛了……”遲御說完就掛了電話,轉身,卻看到蘇婧站在身後。
“怎麼不敲門就進來了?”他冷下臉,很想硬起心腸說出更冷的話,可是話一出口,卻還是溫潤如玉,聽不到一點點責怪的意思。
實在是狠不下心。可是狠不下心,又能怎麼辦?
“我敲了,你沒聽到……”蘇婧淡淡回道,聲音依舊不好聽。她兀自走到他身後,替他推起輪椅。
他沉默不語,任由她向前推着。
新請來的廚師廚藝很好,做了好多美味可口的菜,而那麼寬大的餐桌上,只有蘇婧和遲御兩個人兀自埋頭吃着,靜得只能聽到碗筷碰撞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