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李永年吝嗇，不捨把自己所修行的【不死醫聖經】傳承給自己的門人弟子。
而是【不死醫聖經】這門功法有些特殊。
講究的是以凡入聖，需以凡人之軀開始修行領悟，一步步晉級提升，最終達到“以超凡而入聖，以不死而長生”的至高境界。
更重要的是。
【不死醫聖經】不止對修行者的心性要求極高，且每一個境界的提升，所需要積累的修爲年限也高到了令人發止的地步。
也就是李永年, 本身擁有天道機緣在身，纔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積累到足夠的晉級所需，一路突飛猛進。
若是換成其他人，以凡人之軀參悟【不死醫聖經】，能不能順利入門且不去說。
就算是真的入了門, 僅是最開始的“凡體”、“凡血”、“凡骨”三境，都會成爲修行者難以跨越的天塹。
要知道，哪怕是最簡單的“凡體境”，也需要整整一萬年的靈力修爲才能堪堪達到。
而正常的凡人之軀，若無逆天的機緣運勢，有幾個能在有生之年，可以將自己的修爲實力提升到一萬年靈力修爲的極限？
別說是一萬年了。
縱是天驕級別的資質，也別想在百年，甚至千年之內，將自己的修爲境界提升到萬年水準。
而正常的凡人凡體，能活到百歲就已經差不多是極限了，想要讓他們在百年壽盡之前達到破境要求，誰能做得到？
之後的“凡血境”“凡骨境”亦是如此。
每晉一級，所需要的靈力修爲年限就要翻上十倍。
“凡血境”需要靈力修爲總量達到十萬年。
“凡骨境”需要靈力修爲總量達到百萬年。
對於任何一個正常的修行者來說，不管是十萬還是百萬年，都絕對是一個讓人絕望的數字。
所以。
很多時候, 李永年甚至都會生出一種錯覺。
那就是通天醫聖所創造出來的這門【不死醫聖經】, 其實並不是給真正的凡人來修煉的。
因爲正常情況下，幾乎沒有哪一個凡人能夠達到這門不死功法的晉級要求。
“以超凡而入聖, 以不死而長生”的修行觀念，似乎從一開始就是一個悖論。
如果不是李永年本身就有外掛輔助，可以藉助天道機緣來不斷獲取各種資源及靈力修爲獎勵。
也許早在他成功晉級到“凡體境”之前，就已經老死在修仙界了。
所以。
除非自己門下的弟子能夠跟他一樣，天賦異稟，又有外掛傍身，可以在短時間內一下獲取別人千年甚至萬年左右的修爲實力。
否則，李永年是絕對不會輕易把這門醫聖傳承傳授出去的。
而顯然。
不管是蘇漁還是司雨竹，他們全都不具備類似的天賦，讓他們廢除當前的修爲境界，以凡人之軀來感悟修行【不死醫聖經】，那是在禍害他們。
尤其是現在。
蘇漁本身就已經擁有了帝尊境界的修爲實力，在仙界，也算得上是站在了金字塔尖，屬於最頂尖的一小撮仙道大能。
這種情況下，就算是讓他自己去選，他大概也不會捨得放棄當前的帝尊修爲，而去轉修極難突破的【不死醫聖經】。
但是瀚淵魔聖的這冊【一煞化三千】就不同了。
魔道功法，本就以速成而聞名於世。
只要蘇漁願意，轉修魔聖傳承，引【魔煞】入體改變自身靈能屬性。
不但可以完美融合自身當前的修爲境界，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讓自己的修爲境界更進一步。
要知道，蘇漁所修行的【萬藏歸元術】與【神農百草經】，功法級別只能算是中上，皆都在【一煞化三千】之下，根本就不存在屬性對立走火入魔的風險。
以蘇漁不弱於夏憶雪的驚天氣運，還有他本就不俗的悟道天資，轉修聖級功法失敗的可能幾乎爲零。
只要他願意，藉助聖人傳承晉級巔峰帝尊境，也許就在須臾之間。
“蘇漁，魔聖傳承就在眼前，只要你願意，爲師親自爲你護法修持！”
李永年緩緩將手中手【一煞化三千】推送到蘇漁的跟前，目光烔烔地盯看着蘇漁，等待着他的最終選擇。
還是那句話。
李永年並不忌憚功法的屬性是否邪魅，只要人心正，意志堅，功法永遠都只是從屬之物。
當年的瀚淵魔聖，既然能做到以魔入聖，成爲混沌三聖之一，自有其異於常人之處。
“功法與武器一樣，從來都沒有正邪之分。”
“有正邪之分的，永遠都只能是人！”
“不要以爲這是魔聖傳承，是魔道功法，就天然地以爲它是邪魅之物，對其忌憚萬分，猶豫不決。”
李永年見蘇漁半天都不曾開口，知其心中顧忌，便輕聲勸誡道：
“心思正，則功法正。心思邪，縱是修行醫聖人傳承，也難免會墜入魔道。”
“如何決擇，你只需要遵守本心即可，爲師並不強求。”
蘇漁聞言，心神微震。
目光從李永年手中的【一煞化三千】挪移開來，神正目清地恭聲向李永年回覆道：
“師傅教誨得是，弟子謹受教！”
說完，蘇漁躬身拜謝，不再有半分猶豫地向李永年言道：
“師傅厚愛，弟子感激不盡。”
“不過弟子還是更喜歡醫仙這個身份，不想轉修魔道功法，還請師傅見諒！”
果斷拒絕之後，蘇漁不由深吸了一口氣，感覺渾身上下一片輕鬆。
他不是傻瓜。
自然知曉聖級功法的珍貴與難得之處。
尋常仙人，終其一生可能都不會有這樣可以自由選擇聖人功法的機會。
所以，他很感激師傅對他的無私厚愛。
但是，他還是選擇了拒絕。
相比於得到更強大的力量，蘇漁感覺自己還是更加在喜歡醫道研究，喜歡在一次又一次地問診之中，窺探醫道的極限所在。
在過去的這幾十年間，隨着醫道修爲的不斷提升，蘇漁已經變得越來越像是那些一心沉浸醫道的老學究。
解剖各種仙屍，鑽研各種疑難雜症，破解上古醫道秘術，等等等等，蘇漁已然完全沉迷其中。
這些年他一直閉關不出，說是在衝擊巔峰帝尊境界，其實更多的還在不停地參悟各種醫道聖典，不斷地充實着自己的醫道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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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師傅突然拿出了一冊聖人功法讓他去走另外一條大道，蘇漁自然是有些接受不了。
這就好比是一位在醫院當了一輩子主刀醫師的醫生，突然讓他改行去當將軍。
雖然都是提刀的，且將軍這個職業的地位更高，前程更廣。
但是，專業不對口，完全不習慣的好不好？
轉修了魔功之後，他體內帶有醫道屬性的仙力修爲，必然會完全轉化，他之前所掌握的大部分醫道秘術，也再施展不出。
這就相當於是直接斷了他的醫道之路，蘇漁自然是接受不了。
“如此麼？”
李永年多少有些意外，沒想到蘇漁這小子竟然經受住了聖人功法的誘惑，依然決然地選擇了繼續自己的醫道修行。
“不錯！爲師果然沒有看錯人！”
李永年輕笑出聲，衝着蘇漁滿意點頭：
“能夠在聖人功法的誘惑之下，堅守本心不失，難得，難得啊！”
雖然這並不算是一場有心安排的心智考驗。
但是蘇漁能在這種情況下，還是毅然決然地拒絕了唾手可得的聖人傳承，還是遠遠出乎了李永年的預料之外。
在此之前，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的這個大弟子，竟然會有如此堅定的醫道意志。
這一刻。
李永年甚至都有了一種想要把【不死醫聖經】也一併傳承給蘇漁的念頭。
只是一想到【不死醫聖經】逆天一般地修煉難度，每晉一階所需要的海量修爲經驗，李永年便及時將這個念頭打住。
“既然你無心轉修魔聖傳承，爲師也不會強求。”
“正好，爲師這裡還有一些醫聖手札，皆都是通天醫聖當年行醫天下時所遇到的諸多疑難之症，及部分醫道感悟，對你應該會有些幫助。”
說着，李永年揮手將【一煞化三千】收起。
而後又從醫聖經中取出了這些年所積攢下來的三部醫聖手札，直接送予了蘇漁，算是對蘇漁醫道意志堅定無比的獎勵。
“多謝師傅厚賜！”
蘇漁一臉欣喜地雙手將這些醫聖手札接過，再次躬身向李永年道謝。
在他的眼中，這幾本醫聖手札，可是要遠比魔聖傳承珍貴多了。
“好了，下去吧！”
李永年揮手將蘇漁給打發了下去。
片刻後，又傳音將二弟子司雨竹給召喚了過來。
同樣的流程又走了一遍，李永年取出【一煞化三千】，輕聲向司雨竹問道：
“雨竹丫頭，告訴爲師你的選擇？”
“不要有任何顧忌，只需遵循你自己的本心即可！”
司雨竹聞言，倒是一點兒也不客氣，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直接伸出雙手將【一煞化三千】接過。
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直盯着李永年，躬身道謝：
“多謝師傅，弟子願意接受魔聖傳承，改修魔道功法！”
與蘇漁不同。
司雨竹對於魔道功法並無太大顧忌。
一聽說這竟是傳說中混沌三聖人之一的魔聖傳承，頓時就興致盎然，躍躍欲試。
李永年見狀，倒並沒有太過意外或是失望的情緒。
這纔是正常人見到聖傳承該有的心態與表現嘛！
反倒以是蘇漁那小子，穩重得有點兒不像話。
當然，這也跟二人性格與所修行的主體功法多有關連。
蘇漁修行的是【神農百草經】與【萬藏歸元術】，全都是正統的醫道聖典，平素對各種醫道秘術也極爲熱衷。
同時，他性格又相對沉悶，屬於研究形人格，一但認定了某一研究方向，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那一種。
所以，已經心向醫道的蘇漁，纔會果斷拒絕魔聖傳承的誘惑。
而司雨竹呢。
小丫頭性格開朗，喜動不喜靜，與沉悶無趣的蘇漁完全相反。
同時，司雨竹是以符入道，修行的是【醫道符文進階篇】，側重點在於對符文之道的感悟。
平素爲人問診治病，所施展的也大多都是相應的符文秘術，對於醫道修爲的倚重，並沒有想像中的好麼高。
所以，縱使司雨竹轉修了魔道功法，體內的醫道修爲全都轉變成爲了魔道修爲。
只要她對符文之道的感悟不斷，依然可以正常地施展符文秘術。
這般情況下，面對聖人級別的傳承功法，司雨竹會心動轉修，似乎一點兒也都不奇怪了。
“好！”
李永年的欣然點頭。
“如此，你這就開始參悟修行吧，爲師親自爲你護法加持，以防萬一！”
李永年示意司雨竹就在無居苑內閉關入定，參悟【一煞化三千】。
司雨竹依然入定，手捧着李永年剛剛送出的【魔煞結晶】，按照【一煞化三千】之中記載着的修行功法，默然運轉。
刷！
就在司雨竹斂神入定的瞬間，一直在淨醫潭內洗滌陽炎杵的李二突然閃身出現在了無憂苑內。
“永年道友竟然讓一個女孩子引【魔煞】入體，轉修魔道功法，就不怕以後會出什麼意外，害了雨竹丫頭嗎？”
李二悄然向李永年傳音詢問，語氣多有不善。
“功法雖無善惡，可是這【魔煞之氣】畢竟是世間至陰至寒之物，最擅誘人心智，變人心性。”
“若是雨竹丫頭一個疏忽，就極有可能會將自己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轉修成爲鬼仙之前的左飛鴻，就是最好的前車之鑑。
當年這位帝尊徒孫，就是因爲受到了【魔煞之氣】的影響，才變得日漸荒唐，飛揚跋扈。
迷失了自己的本性不說，還四處遭禍，惹事生非。
縱是通和帝尊親自出手，也不曾將左飛鴻體內的【魔煞】完全拔除，使得左飛鴻最終不得得自我封禁，沉眠於虛空數萬載！
現在的司雨竹，修爲境界甚至還不如當年的左飛鴻。
就這般讓她直接引【魔煞】入體，李二真的是很擔心，自己的這個女弟子會變成另外一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