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0、元魔初醒
這仙魔居出租的洞府，果然如掌櫃所言，品質上佳，環境幽靜。陌天歌看過之後，覺得不錯，就隨意挑選了一套，安頓了下來。然後，吩咐那掌櫃的，她們二人要靜修療傷，洞府到期之前不必前來打擾。
掌櫃連聲應是，表示客棧的人絕對不會前來打擾，兩位前輩若有什麼事情吩咐的，前去客棧尋人，或者給他們傳個音就是。
陌天歌感到很滿意，賞了掌櫃一些靈石，便打發他走了。
而後，她在洞府周圍佈下禁制，表示不喜他人打擾，便關閉洞府，暫時與世隔絕。
這洞府很大，修煉室煉丹室靈獸室盡數齊備，而且還有多個修煉室。陌天歌很乾脆地把聶無傷丟到其中一間修煉室自生自滅，自己隨便挑了另一間，而後佈下掌櫃留下的隔絕魔氣的陣法，就進了虛天境。
既然聶無傷能撐過五年，那麼這些元魔之氣多半已經被她馴服，根本不需要擔心。她費了這一番功夫，跑到鬼方城來租個洞府，無非是不好解釋虛天境之事。再說，虛天境中的靈氣，與元魔之氣有衝突，反而不如鬼方城適合聶無傷。
另外，從客棧掌櫃那裡聽來的消息，讓陌天歌有些憂慮。
梅城主還活着，這事她並不算太驚訝，再怎麼說，梅城主也是個元嬰修士，打不過，跑總是可以的，以元嬰修士通天徹地之能，跑到個地方躲起來，想找都找不到。
雖然眼下這位梅城主對她們沒什麼威脅，但是，聶無傷吞吃了他辛苦培養出來的元魔之氣，而她又帶着聶無傷逃了，害得梅城主功虧一簣，從一城之主變成了喪家之犬，這個仇完全可以說是死仇了。有一個元嬰修士做仇人，實在不是一件好事。
不過，眼下擔心也無用，陌天歌只是略想了想，便放到一邊。
至於鬼方城那些內部恩怨，她並不關心，當日與楊成基只是泛泛之交，何況又過了這麼多年，她沒那個心情多管閒事。
此事倒是讓她想起了凌雲鶴，當日與凌雲鶴分別，是約定了三月後前去收取報酬的，誰想她們二人一離開無憂谷，就陷入了梅城主的圈套，時至今日，也沒有去凌家。不過，以凌雲鶴的品性，不至於把報酬賴掉吧？
陌天歌這樣一想，忍不住一笑，便把此事也拋之腦後了。身上的傷還沒好，報酬之事以後再想吧。
接下來的日子，跟以前沒什麼區別，然後是一門心思地閉門療傷，不見外人。
虛天境內沒了聶無傷，三隻靈獸很是歡喜，整天在藥田裡撒着歡地跑，連小凡都時不時離開小溪。它們幾個本來就沒受什麼傷，經過這段時間修煉，似乎有晉階的跡象了，又重新開始尋找合適的靈草服食。
以靈獸的修煉速度來說，它們三個已經太過迅速，但靈獸晉階，沒有人類修士那麼麻煩，陌天歌也就由它們去，反正，它們最終也是快不過自己的。
又過了數月，陌天歌正在調息之中，忽然感覺到有什麼不對。
她停下療傷，睜開眼，想了一會兒，連忙出了虛天境。
從虛天境一出來，立刻感覺到強烈而浩大的魔氣，她一出現，這些魔氣就無視隔絕魔氣的陣法，向她狂涌而來，暴戾無比。
陌天歌驚了驚，混元一 氣訣施放出護體靈氣，方纔跨出自己的修煉室。
向聶無傷的修煉室走去的路上，魔氣越來越濃，雖不及那些元嬰魔修，卻也差不了太多，甚至，魔氣更純淨一些。
等到跨進聶無傷的修煉室，她完完全全被震驚了。
聶無傷此刻盤坐在石牀上，閉目調息，她的周身環繞着濃厚的魔氣，這些魔氣如有生命一般，圍繞着她，不緊不慢地一圈圈環行。而她身上的氣勢，已經遠遠不止結丹中期了，甚至比結丹後期還要高得多，只是離元嬰差了一步而已。
難道聶無傷晉階了？她看了一會兒，卻又搖搖頭，不對，這不是晉階，是這些魔氣太霸道，所以纔會有如此強烈的氣勢。
那個怪物，本就是梅城主爲自己準備的，以他元嬰修士的身份，這些元魔之氣能使他晉階，絕非小可，雖然聶無傷吞吃掉的部分並不是全部，可也超過了她自身的境界。如此之多的元魔之氣，令她一下子具有這般強盛的氣勢，並不算意外。
只是，陌天歌不由想起，松風上人那古怪暴戾的脾氣，還有那不人不鬼的模樣，聶無傷如今當真踏上這樣一條路，會不會也變得跟他一樣？
她正這般想着，聶無傷忽然睜開眼，向她微微一笑。
這一笑，讓陌天歌繃緊的心絃一下子鬆了。看樣子，似乎跟以前一樣，沒什麼不對。
“原來你醒着，感覺如何？”
聶無傷伸了個懶腰，周身的魔氣頓時跟隨着她的動作舞動起來：“好累，我睡了多久？”
“五年。”看她行動如常，陌天歌便知她沒什麼大礙，放了心。
“原來五年了……”聶無傷面上似有感嘆之色，過了一會兒，方纔微笑道，“我沒事了，這些魔氣我雖然還不能完全吸收，卻已經將之馴服，接下來只要慢慢把它們全部吸收就是。”
“那就好。”確定無事，陌天歌也就不再替她擔心什麼。仔細地看了看眼前的聶無傷，她忍不住道：“你如今這模樣，看起來已是完全的魔修了……卻不知這元魔之氣，有沒有什麼壞處？你將來會不會像你師父一樣，變成那個樣子？”
這個問題，讓聶無傷發了一會兒呆。好半天，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她的手上，原有一個被無憂谷中黑水腐蝕的傷口，經過這五年元魔之氣的洗滌，這傷口早已看不見了，那殘餘的腐蝕力量，亦被元魔吞吃得一乾二淨。
這元魔之氣，着實是這世間一等一霸道的氣息，無論是死氣還是那污穢之氣，都無法與之相比。
“我也不知道。”聶無傷神情淡漠，平靜地說道，“我之前並非真正的魔修，只是體內靈氣與魔氣交雜，所以道不道魔不魔。目前看來，這些元魔之氣還算安分，並沒有腐蝕身體的跡象，但將來修爲再增加，卻難說了。”
她猶豫了一下，又接着道：“我師父之所以會變成這樣，是因爲他過早修習元魔大法，他在築基期時，就因爲貪多求進，走火入魔。而我如今已經結丹期，之前經脈丹田都足夠堅韌，此次經這些元魔之氣衝擊，並沒有被腐蝕。按道理說，我應該會比他好些。”
雖是如此，她卻 也不肯定自己會不會變成那樣，畢竟，修練這什麼元魔大法的人太少了，根本沒什麼例子可以對照。
陌天歌低頭不語，自從來到雲中，她身邊無一個朋友，恰巧此時，她遇到了聶無傷。在這段時間裡，二人一起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她已經將聶無傷當作朋友，此時不由地爲她感到傷感。
在此之前，她剛剛決定，要成爲一個真正的修仙者，接着就因爲這樣的理由，不得已吸入了元魔之氣，成爲魔修，而現在，她又要面對有可能成爲非人怪物的未來。
一直以來，陌天歌覺得自己的人生雖然還算平順，但在二十歲之前，卻是艱難坎坷。直到此時，她才覺得，自己有多麼幸運。如聶無傷一般，初生便失去母親，又在師父的恨意和折磨下長大，終於逃離了，想要有自己的人生，又被迫接受這樣的未來。在她活着的這一百多年裡，所受的苦何其多，命運待她實在不公。
“不必如此看我。”聶無傷此時卻笑了，“這到底是未知之數，也許我當真藉着元魔之氣，一舉成爲頂尖的修士，縱橫人間呢？到那個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我了”
“……”陌天歌終是沒有露出同情的表情，如聶無傷這般堅定的性子，不需要同情，“那元魔大法，你知道麼？”
聶無傷沒有猶豫：“我離開之前，盜得師父許多寶物，其中就有他參悟出來的元魔大法。不過，這元魔大法究竟有沒有錯漏之處，卻是不好說。反正我身上的元魔之氣足夠我吸收許多年了，我想，先慢慢將這些元魔之氣馴服，再看看元魔大法是否可以修習。我實在是不想變成師父那樣，脾氣乖戾，不人不鬼。”
陌天歌默默點頭，在目前這種情況，已是最好的辦法了。
“不說這個了。”聶無傷收起些微的惆悵，看了看周身，好奇，“我們這是在哪？那些人呢？當初我雖然將性命交付於你，卻沒想到你當真能逃出來，實在令我驚訝。”
陌天歌亦露出笑顏：“當初能逃出來，也是靠着運氣……”她將當年之事一一細說，只是把遁入虛天境，改成了藏身迷蹤霧，而梅城主最終沒有找到她們。
“至於其他人，我也不知如何。後來，我來到鬼方城，在此租了這套洞府，就足步未出。只是之前聽說了，星落城的城主府被夜梟城一夜屠盡，那梅城主早就不在城中，逃過一劫。”
“夜梟城？”聶無傷思考了片刻，便道，“這麼說，當日與我們一起被騙入圈套的，也有夜梟城的修士了？”
“應該是如此沒錯。”
兩人又聊了些事情，聶無傷將目前情況瞭解完畢，想了想，問道：“你有傷在身，是想在此等到傷愈再走嗎？”
“必然如此。”陌天歌沒有猶豫，“雲中處處險境，若是有傷在身，實在不便。”
無傷表示贊同，自己又再度伸伸懶腰，“好吧，我的身體還不大適應目前這狀況，就跟着你在此多住些時日好了。唉，身體都僵了，對我們武修來說，五年動也不動，實在不是好事，我去活動活動筋骨。”
說罷，她起身下牀，便要出洞府。
下一刻，陌天歌忽然感覺到極強的氣勢襲來，而後，洞府門口發出一聲巨響。
她轉身望向洞口，頓時目瞪口呆。
只見聶無傷僵在那裡，一臉震驚，她右手保持着推門的姿勢未動，而設在洞府門口的禁制與石門，已經完全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