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點。
靳威嶼回到了盛景a座。
一進門,就看到了坐在客廳沙發上一臉蒼白卻平靜的清歡。
他的身體猛地一怔。
清歡也擡起頭來,對上了靳威嶼那雙佈滿了血絲的眼睛。
她隨即站了起來,內心惴惴。
靳威嶼一頓之後,換鞋子,將衣服外套脫下來掛起來。
清歡沒有開口,她在等待着。
此時,她的心在撲通撲通狂跳着。
她的臉色非常不好,卻又那麼平靜,像是開在懸崖之巔的野花,綻放着傲人的姿態。
她站直了身體,清冷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靳威嶼的臉龐。
“清歡!”靳威嶼終於開口,聲音艱澀而沙啞,他的臉上也是一片平靜,努力剋制了太多,靳威嶼後背都要滲出汗水來,才剋制住自己,沒有上前一把將清歡擁在懷裡。
清歡卻覺得那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平靜的讓人害怕,讓人心生恐懼。
“清歡!”靳威嶼又喊了一聲,邁步走向了清歡,以及苦澀那樣堅定沉穩的面容,似乎根本沒有因爲要分手而出現波動,他靜靜地凝視着站在那裡的清歡,“你說要我回來告訴你,我現在親口告訴你,清歡,我們分手吧!”
即使做了千萬次的心理建設,這一刻,清歡還是腦袋“嗡”的一下子炸開來!
比早晨那會兒還要空白!
她看着靳威嶼,臉上已經毫無血色。
靳威嶼的臉色也不比自己號多少。
他看起來同樣的面色蒼白,毫無血色,那雙看似平靜無波的眼底是深邃一片,看不到底。
“靳大哥,你還記得你說過什麼嗎?”清歡的臉上有着受傷的神情,直視着靳威嶼:“你說過的話,要跟我在一起,如今,你要跟我分手,這算什麼?”
靳威嶼望着清歡,臉上沒有波動,只是注視着清歡,道:“我要娶姜雨薇!”
“嗡——”的又一下,清歡的腦海裡一片空白!
她身子微微搖晃,承受不住的臉色更加慘白如紙。
靳威嶼靜靜地凝望着臉色蒼白的清歡,忽然一手輕輕的搭在她的肩頭,低沉一笑:“對不起清歡!我玩弄了你!我要娶姜雨薇!”
“靳威嶼!”清歡沒有拉開他的手,只是靜靜地凝望着他的眼睛,四目相對,一個平靜,一個受傷,卻又很快恢復了平靜,她聲音沙啞:“靳大哥,這一次,如果你說了,再讓我回頭,就再也不可能了!”
靳威嶼身體猛地一僵。
清歡輕易捕捉到了他眼底的遲疑。
“無論因何原因,無論你有多少苦衷,無論我有多愛你,寧可死去也不再要一個總是這樣視我爲草芥的男人!”清歡慢慢的補充着,語調清冷而平靜,可是說出的話,卻猶如巨石一般,砸在人心上,悶悶的,刺痛着靳威嶼的每一寸神經。
心臟,鮮血淋漓。
靳威嶼只是點點頭,說了句:“我知道了!”
他居然這麼說!
清歡的眼底閃過一抹驚訝,隨後是受傷。
“原因!”清歡沉聲道。
“清歡,是我對不起你!姜雨薇之前懷孕的那個孩子是我的,不是我哥的!”靳威嶼看着清歡的眼睛,收回了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現在,雨薇很慘!清歡,我知道你堅強,所以,離開我,你一樣可以好好生活!而姜雨薇,需要人呵護!”
清歡身子猛地一個趔趄,幾乎站不穩!
那個孩子是靳威嶼的!
即使是多年前的過去,清歡心裡也無比酸澀!
但,堅強也是一種罪過,這讓清歡很是酸澀不已!
她忽然笑了。
笑的絕望而自嘲。
這一瞬間似乎是真的疲憊了。
“靳威嶼,一開始,這的確是個理由,呵呵。”
“對不起!”靳威嶼沉聲道,說完,他轉過身去,似乎想要往書房走去,想要避開清歡。
“可是,我不放手!”清歡冷聲道:“我的兒子怎麼辦?”
身體一僵,靳威嶼猛地閉了閉眼睛。
清歡忽然伸手拉住了靳威嶼的手,十指緊扣,緊緊的抓住,面容堅定而決絕,“靳威嶼,你說過我們永遠會在一起的,以後你生命裡的女人都只是我,可是,這算什麼?”
對不起!
靳威嶼背對着清歡的眼裡劃過萬分的痛惜,但是卻冷酷的抽回被清歡抓住的手。“清歡,你的身邊不乏追求者!莫東亭,許堇炎,向乘風,甚至易安白,更甚至高邑霆都在追隨着你!姜雨薇什麼都沒有了!”
背對着清歡,靳威嶼聲音緩慢的開口。
清歡閉了閉眼睛,心臟痛的幾乎無法呼吸。
“如果我跟姜雨薇之間有一個必須死的話!你是不是也會讓我去死?”清歡忽然這麼問道。
靳威嶼的呼吸猛地一滯,在那一瞬間,他的眼底忽然赤紅一片。
他沒有回答,似乎在害怕有一天這種情景會成爲現實。
他沒有回答。
清歡閉了閉眼睛。
“我知道了!如果有一天,在生死抉擇時候,你也會選擇姜雨薇!”清歡再度無聲的笑了。“好!我同意分手!”
清歡轉過身,朝着靳威嶼走去。
她從自己的大衣口袋裡拿出了一些東西。
走到了靳威嶼的面前。
她微微擡起頭,就發現他赤紅一片的眼睛。
清歡微微一怔,心中感慨萬千。
他遞了一張卡過去。
靳威嶼不接。
清歡也不管,拉過他的手,塞到了他的手中:“五百萬,其中兩百萬是以前你給我的,那次用在了赫赫的手術裡!剩下的三百萬,是這段時間,你花在我身上的錢!一輛卡宴我不再矯情的送還給你,折舊費不好算,直接給你錢,算我買了!還有這枚戒指!之前你給我的,現在還給你!”
那一枚她剛回到濟城時候靳威嶼強行戴在自己手上的戒指。
清歡放在了一個首飾盒裡,一併還給了靳威嶼。
“以後,赫赫是我一個人的兒子!你就不要再見了!”
靳威嶼沒說話,像個木偶一樣僵硬了身體,盯着手裡的東西,她這是真的徹底跟自己劃清界限。
她以後再也不會在自己的生命裡出現了!
靳威嶼盯着手裡的卡,眼神恍惚。
他像是承受不住一般,忽然轉身,往門口走去。
清歡沒有等到一句話。
她愣在那裡。
靳威嶼背對着清歡,道:“好!我收下,以後,你保重!”
說完,他往外走去。
清歡一愣:“站住!”
靳威嶼不言語,拿過掛在衣架上的西裝就往外走。
清歡喝道:“既然想分手,爲什麼一再逃避?爲什麼不敢看着我,把所有的話都說清楚?”
靳威嶼的目光一痛,背對着清歡,一滴清水從眼中劃出來,一閃而逝。
他仰起頭,閉了閉眼睛,深吸了口氣,伸出手,抹了一把,隨後歸於平靜!
在清歡的喝斥聲裡,他明白自己要揹負怎樣的愧疚和痛苦。
親手斬斷這種血脈相連的感情,親手去傷害最愛的女人,這需要很大的勇氣!
做的越決絕,纔會愛的更深切!
他忽然轉過身,面對清歡。
此時,他的眼底只剩下深邃,彷彿剛纔那一瞬間的柔軟從來沒有出現過。
他看着清歡,道:“我以爲,該說的都說清楚了!”
清歡呆滯着,震驚的看着靳威嶼,他可以如此平靜,這是清歡預料不到的。
她忽然大步朝着他走去。
靳威嶼一怔,清歡已經衝了過來,衝到了他的懷裡,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
今晚ie語的面容劇烈一痛。
他知道清歡一直都是驕傲無比的,三年前,她可以離開,現在,她做這種努力,一切都是因爲她現在的身份是一個母親。
她是赫赫的母親,做這一切的努力是爲了赫赫!
當然,也可能因爲自己的一部分原因!
靳威嶼都不敢奢望!
他傷她太深了!
可是今日,在他說了那樣絕情的話,她卻拋開尊嚴跑過來幾次挽留。
“不要分手,靳大哥,不要分手好不好?”將臉深深的貼上靳威嶼的懷裡,感受着那屬於他的氣息,清歡這麼幾天的空虛和煩擾在這一瞬間得到了解脫。
她真的愛他,即使不是刻骨銘心,可是他的身影卻一點一滴的滲透進了她的心扉,那是骨血相連的依靠,他們還有赫赫,還有血脈,可是——
如果真的失去了靳威嶼,她的赫赫怎麼辦?
她能活下去,赫赫沒有親生爸爸,怎麼辦?
緊緊地抱住靳威嶼的身體,清歡顫抖着嗓音開口,“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我不相信那個理由!”
他能愛着樂樂,那不是他的血脈,他都可以去愛!
赫赫是他的孩子,他怎麼可能不去深愛呢?
如今,他割捨掉這份血脈,也去要姜雨薇,爲了什麼?
究竟發生了什麼,讓他說出那樣冷酷無情的話,讓他這樣決絕的轉身離開,“靳大哥,你告訴我,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顫抖着手,終究冷酷的剝開清歡纏上他腰前的雙手,“清歡,到此爲止吧!”
“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不給靳威嶼逃避的機會,清歡仰起頭直視着他冷峻的面容,纖細的手指撫摸上他疲憊的臉龐,“昨天究竟發生了什麼!”
“清歡!”在清歡那如泣如訴的眼神裡,靳威嶼心底劇烈的絞痛起來,一把將她的身子拉進懷抱裡抱住,她這樣,讓他如何說出冷酷絕情的話,讓他如何心狠的將她驅離自己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