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百成默然，於文德的話很明顯了，主意固然是張百成出的，可最後決斷的是於文德，這個鍋於文德是怎麼也甩不掉了。
既然是無法擺脫責任，索性於文德就自己把事都扛下來，處理頂天集團的過程，幸虧聽林源的，所有的過程全部公開透明，問題是有的，但只能是涉嫌違規，而不是涉嫌違法。
於文德深知，當前江州最需要的就是穩定。只要他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了，別的部門就不會鬧得人心惶惶，即便是有問題，也能夠順利解決。
再說了，整件事情是能夠經得起調查的，頂天集團的事情，調查組未必就敢鬧得太大，衛生部，發改委都有間接的責任，於文德不信調查組會有那麼大的膽子全捅出來。
於文德的指示，馬上傳達到了各部門領導那裡。大家雖然都覺得有些冤枉，可上級下來調查也是沒有問題的，總不能說我這裡沒問題，調查組就別來吧。
調查組很快就下來，調查的過程顯得異常溫順，根本就沒有往常時候鐵面包公一般的氣勢。就好像是聊天一樣，找江州的各級主管單位一一瞭解情況。
這讓江州的各個官員很不適應，要知道，大傢俬下里都說，落到調查組的手裡，不死也得褪層皮，這個部門就是讓所有官員都聞風喪膽的存在。
別管多牛的人物，只要一聽到調查組這三個字，肯定會噤若寒蟬。
按照以往的慣例，調查組找到誰，誰的工作就要暫停一段時間，以配合調查組的調查。可這回根本就沒有這個限制，問了一番話之後，調查組成員很平淡讓被詢問的人該幹嘛幹嘛去，有的時候，問了一大堆的話，旁邊記錄的人就記了沒幾句話。
於文德有些奇怪，找到了張百成，一問之下，才知道所有的官員被問話都是這待遇。
“百成同志，這回調查組的態度很耐人尋味啊，你說頂天集團的運作已經停了，調查組的人好像就是例行公事一樣，這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於書記，我也是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啊。是不是上面想輕處理頂天集團的事情？”
“這個可真不好說，對了，這兩天林源在幹什麼？”
“於書記，麻煩了，林源正準備收拾東西出國呢。我昨天還派秘書找過他，想讓他不必擔心，誰知道，他跟我派的人說頂天集團的事情他不想管了，他還要到美國有事情。昨天我正好有事情脫不開身，今天正想去找他呢。”
“這，這不胡鬧麼？頂天集團好不容易纔擺脫了危機，林源想撒手不幹了？這不行，馬上把他找來，這事情別人也掙不了啊。”
張百成答應一聲，打電話把林源叫過來，一見面就叱道：“林源同志，你是怎麼回事？遇到點困難就想要撂挑子，你還是組織培養的人麼？”
林源笑道：“頂天集團的相關事宜全部都停了，我還管什麼？張廳，這件事情太大了，我實在是駕馭不了，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
於文德臉色一變道：“林源同志，請注意你的態度。江州省委找你接手頂天集團，是因爲相信你的爲人和能力。你是組織培養的人才，應該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事。受點委屈就想撂挑子，這不是組織培養的人該表現出來的素質。當然，你有選擇的權力，這是毋庸置疑的。”
“呵呵，於書記，張廳，兩位領導覺得調查組這次來的主要目的是什麼呢？”
於文德和張百成對視一眼，他們心裡同樣有這個疑問，但現在就是猜不透調查組的目的。
“兩位領導，我只是心裡有個猜測，僅僅是猜測啊。這一回調查組下來，恐怕不是爲了頂天集團，其目標應該是我。”
“你？”張百成微微一笑，感覺有些不可思議。調查組鬧出這麼大的陣仗，難道是因爲一個還不正式在編的人員？
“張廳，您也別笑，我通過我的渠道得知，調查組在來江州之前，到過燕京的部門調查過我的情況。我現在基本上想明白了，有人是想通過這樣的事件，徹底堵絕我入編的可能性。”
燕京某部門？於文德和張百成都能猜到，這個部門應該是衛生部。只不過，林源憑着這一點就能斷定調查組下來是針對他的？
林源分析道：“於書記，張廳，這次頂天集團的事件，大家其實都是心知肚明的，只要能給扶持起來，所有人都好。誰要是把頂天集團重組給搞砸了，那纔是要命的事情，對不對？”
這個分析沒有問題，於文德和張百成都不禁微微點點頭。
“一般來說，只要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把這件事情捅上去，面對的可不僅僅是江州各級部門的憤怒，燕京方面，肯定也會爲此非常惱火的。一般的人接觸不到這件事情，而接觸到這件事情的人，不會沒有這個腦子。”
於文德點頭道：“有道理。林源同志，你是因爲調查組到衛……某個部門去調查你纔有這樣的猜測麼？”
“這是部分原因。最主要的是，兩位領導不覺得郭美娜出現得太是時候了麼？整個事件當中，江州各級官員所做的事情都是從維穩的大局出發的。走到天邊，也能說得過去。唯獨我這個人，誰都知道我快要進入到體制內了，接手這麼大的集團公司，是嚴重的違紀事件。”
張百成說道：“是啊，於書記，您看，不管調查到誰的頭上，確實是如林源所說，能夠站住腳。可林源就不行了。你明明是快要入編的人員，卻搞這麼大的生意，這是典型的主觀故意違反公務人員管理條例的。”
下面的話都不用說了，犯了這一條，而且是牽涉金額巨大，影響極壞的，入不了編都是輕的，搞不好要直接負刑事責任的。
“郭美娜的出現，確實是非常耐人尋味。要是沒有這個人，估計誰過來都會投鼠忌器，不敢輕易動林源，因爲他要負責頂天集團的重組。而郭美娜有這個實力接盤，處理林源就變成了可能了。”於文德若有所思道。
張百成忽然說道：“於書記，我現在纔想起來，當初郭美娜跟我說的話，表面上好像是威脅，可實際上就是故意給我們製造混亂，她的本意，是不是就是想讓我們查到泄密的事件呢？”
於文德臉上陰晴不定，半晌說道：“很有可能啊。郭美娜弄不好也是當了一顆棋子，她可能是被人唆使說了威脅的話。然後我們自查，查出了問題，可所有的證據，都是指向郭美娜的，幕後的那個人，因爲沒有證據指向他，就能金蟬脫殼了。”
林源冷笑道：“好大的手筆啊，真沒想到，這個人的心思越來越縝密了，坑我之後，還把自己給摘出去，縱然是大家都懷疑他，可沒有證據，根本就拿他沒有任何的辦法。”
這個人是誰，三人全都心知肚明，可苦於沒有證據，連名字都懶得提了。
於文德嘆道：“林源同志，是我讓你陷入到了危機當中。如果調查組真的因爲頂天集團的事情把你給毀了，咳……我於文德這輩子不說問心無愧吧，但還從來沒有坑過誰，這一次，真的是連累你了。”
張百成同樣嘆道：“林源，是我出的主意，本以爲解決這麼大的事情，上面估計會看在你的功績的份上能保持緘默。可是，誰知道有人把事情捅上去了。上面也爲難啊，這事情實際上是大家你知我知，過去就算了。可捅上去了，上面就不能裝聾作啞了。”
林源笑道：“兩位領導何必那麼悲觀呢？現在一切只是剛剛開始，咱們還有大把的反擊的機會，怎麼這就開始說喪氣的話了？”
張百成眼睛一亮道：“林源，你有好辦法？”
“有倒是有，就怕兩位領導不會同意的。”
於文德看了張百成一眼，張百成馬上心領神會：“林源同志，你要相信組織，你所做的事情是功在江州的。你說，只要不是違背原則的事情，我們會盡力去做的。”
“我是這樣想的，幕後的人不是就想讓我倒黴麼？我正好要去美國有事，我出去辦事，好像是躲事一樣，你們馬上接觸郭美娜，商談頂天集團接盤的問題。記住，一定要咬住一點，那就是郭美娜必須要先把銀行的債務問題以及槓桿平臺的債務給解決了，而且是現金支付。”
張百成疑惑道：“林源，這能行麼？和在一起，那可是八億資金。郭美娜接手頂天集團理所應當要承擔債務，不過讓她現金解決，這不太可能。”
“嘿嘿，我相信她會答應的。別忘了，郭美娜身後有人，這個人希望達到的目的是兩個，一個是我倒黴，另外一個，就是郭美娜要接手頂天集團。要知道，那個人可是中醫絕頂高手，如果他真的有頂天集團這個平臺，以他的能力，肯定是會有番作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