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蛋白粉，或是靜點的白蛋白豈不是治療新型肺炎的特效藥麼？”患者直接找到吳冕話語裡的小“破綻”，化身ETC問道。
反正已經很熟悉了，看着吳冕頭頂的黃色大兔子耳朵就很親切，像是家裡人一樣，患者說話也沒什麼忌諱。
“人體正常運行離不開酶和激素，兩者都直接或間接與蛋白質有關。
酶是化學反應的催化劑，當其含量充足，相應的化學反應能快捷地進行，人就精力充沛。
激素是確保各器官正常代謝的“指揮官”，比如說生長素能促進生長髮育，甲狀腺激素能增強代謝過程，胰島素能降低血糖等。
這些都要依靠蛋白質的供應。”
“至於您說的超出常規劑量補充蛋白質並不可行，正常情況下，人體不能儲存蛋白質，多餘的需要隨尿液排出體外，攝入過多就會增加腎臟負擔。”
“吃大豬蹄子就當是吃藥了，是這個意思吧。”男人笑呵呵的說道。
“嗯，也不是每天都有。方艙醫院裡的患者太多，營養師製作食譜只能根據大多數人的需求，沒辦法特別細緻。”
“理解。”
“回家再減肥，您現在已經轉陰，這幾天就能出院回家。到時候想吃咱方艙醫院的大豬蹄子都吃不到。”吳冕笑道。
想吃……方艙醫院……大豬蹄子……
患者聽到吳冕的這句話後，微微一怔。
這段時間就像是做了一場夢，現在已經開始倒計時準備夢醒。回頭看一個月前，再看現在，患者心生恍惚。
或許吧，離開這裡後，有一天午夜夢迴，也會想起來方艙醫院的大豬蹄子，還有眼前這個不知道爲什麼戴着黃色大兔子耳朵、看起來萌噠噠的住院總。
“吃吧，我去寫病歷。”吳冕眯着眼睛說道。
“嗯，您忙着。”患者笑道，啃了一口大豬蹄子，仔細咀嚼，像是吃藥。
吳冕繼續往前走，靠近住院總辦公桌有一個很瘦的女生，正在對着午餐“相面”。
她的動作有點奇怪，看着午飯裡的大豬蹄子偶爾吃一口，很小很小的一口，卻要咀嚼將近三十秒。
咀嚼的動作也很輕，吳冕都懷疑吃到嘴裡的飯菜有沒有被嚼爛就嚥下去。
這也……
吳冕走過去，腳步故意沉重了幾分，站在女生面前。
患者李玲玲，女性，23歲，因……一系列病歷裡的字像是打字機一樣出現在吳冕的腦海裡。
看她的身高估計有170cm，體重應該在90斤左右，明顯偏瘦。
李玲玲聽到聲音，擡頭見一個身穿防護服，頭頂戴着一個黃色的大兔子耳朵標記的醫生站在自己面前，她連忙站起來，恭敬說道，“吳老師。”
“哦？”吳冕眯眼。
“我是醫學生，今年大五，在中南實習。”李玲玲簡單自我介紹。
吳冕笑了，原來是這樣。
“我打聽過，您就是編纂《診斷學》的吳冕吳老師。”李玲玲說着，深深鞠了一個躬。
“不用客氣。”吳冕道，“怎麼不吃飯？不合胃口還是在減肥？”
“我……”李玲玲猶豫了一下，苦笑道，“我有病。”
吳冕微微皺眉。
“我現在嘴裡有成片的潰瘍，吃東西的時候特別難受。”李玲玲苦惱的說道，“只要一碰就像是刀子割嘴一樣疼，我也知道必須要吃東西才行。自限性疾病不補充蛋白質好的就是慢，沒辦法，慢慢來吧。”
說着，她嘆了口氣。
“普通的潰瘍？還是……”
“複發性阿弗他潰瘍。”
吳冕也嘆了口氣，問道，“我看一眼？”
“吳老師，您覺得有可能不是？”李玲玲滿是希望的問道。
“就是看一眼，你在哪家醫院確診的？”
“我們口腔老師給確診的。”李玲玲說道。
“那應該沒什麼問題，我先看一眼。”吳冕轉身取了一個小手電筒，回來的時候李玲玲正在漱口。
她漱口的動作也很慢，隨着清水在口腔裡衝擊，每次碰到潰瘍的時候都會覺得痛苦不堪。
任何一個小毛病都很難受，而且現代醫學能解決的疾病真心不多，吳冕很瞭解複發性阿弗他潰瘍這種病。
按照理論來講，複發性阿弗他潰瘍是無法痊癒的，現在也沒有治療的藥物。
一般老百姓願意把這些疾病叫做不死的癌症，比如說牛皮癬之類的，甚至還催生出很多騙人的小技倆。
像是從前電線杆子上貼的老軍醫之類的廣告一樣。
“我看一眼。”吳冕道。
李玲玲果然是醫學生，她順從的坐下，仰頭，張嘴，甚至還主動配合吳冕的手電筒。
給醫學生查體還是很簡單的，另外吳冕估計李玲玲肯定無數次的找老師或是去醫院就診。
掃了一眼，吳冕嘆了口氣。
李玲玲嘴裡白花花的一片，都是口腔潰瘍，甚至連舌繫帶上都有3個潰瘍面存在。
就算是不吃東西，只要說話，潰瘍面摩擦，她都會忍受劇烈的疼痛。
“挺嚴重啊，最近貼別焦慮導致的吧。”吳冕關上手電筒問道。
李玲玲點頭，“本來就願意出現口腔潰瘍，這一個多月越來越重。”
“什麼時候開始的？都做過什麼治療？”吳冕很簡略的問道。
“在我記憶裡最早在小學三年級開始有了，當時只是偶爾有一個兩個，我也沒在意。”李玲玲說道，“後來每到期中、期末考試的時候就犯，一次比一次重。”
“維生素B到西瓜霜、意可貼、蜂膠貼，還用過複方氯己定地塞米松膜，別人用着好用，我用着卻沒什麼效果。”
“最近從代購那面買日本大正製藥口腔潰瘍貼，剛開始還覺得不錯，但一批潰瘍下去後第二批起來，就像是病毒一樣……”
李玲玲下意識中把自己的潰瘍形容爲病毒。
吳冕瞭解她的心理活動，只是微微點頭，頭頂黃色的大兔子耳朵微微晃動。
“很快，我的口腔潰瘍就有抗藥性了，大正製藥的潰瘍貼也沒什麼用。吳老師，您說我的潰瘍會不會一直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