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不斷倒下的鬼族高手,鬼巖目眥欲裂,在熊渠營的攻擊下,本來陣型就岌岌可危,全靠這些高手支撐場面,纔不至於全盤崩潰。但現在……
“我不要死在這裡!”
“我也不要死在這裡!我要回家!”
……
對於新兵而言,生死所帶來的畏懼,很容易沖垮他們的心房。如果有老兵在旁,或精銳彈壓,這種情緒還不至於大範圍瀰漫,但當隊伍中的精銳高手一個接一個倒下,那新兵的崩潰便不可抑制。
“停下來!都給我停下來!跑的話誰都活不了!”鬼巖聲嘶力竭,他接連劈了十幾個鬼族,但依舊沒有壓住崩潰的浪潮。
兵敗如山倒。
“殺!”見百屠戰團開始崩潰,楊仁高舉手中的長矛,一馬當先,如蛟龍出海般向着潰兵衝殺而去。
你們一個都逃不掉。楊仁發狠。
“殺!”甲子班這邊,隗清也身先士卒,帶領隊伍衝鋒。
從天空望下,在密佈裂縫坑洞的原野上,一支黑色的潰兵正在四處奔逃,而兩道銀流就像是決堤的洪水,不斷吞噬着這些潰兵。有鮮血飛濺如花,有慘叫淒厲如嚎,有光芒綻放如光……在這個沒有名字的原野上,人族和鬼族正上演着最殘酷的搏殺。
你死我亡!
“冢中枯骨,不是你死我亡,而是你死你亡!”木森出刀,劃破萬古長空,直擊困獸猶鬥的鬼巖。
作爲這支百屠戰團的領軍,鬼巖是半步金丹,戰力非俗。在鬼族中有着赫赫兇名,曾多次以斥候的身份深入邊疆人族區域,刺探消息、實施破壞……其最爲耀眼的一次戰績是在兩名人族金丹的圍攻下,全身而退。也正是這一戰,他受到百屠戰團高層青睞,遷任新兵營。
“血食!”半步金丹的感知何其敏銳?在木森出刀的那一瞬,鬼巖便反應過來。只見他把一支熊渠營的鴛鴦小組逼退,轉身出錘,有強橫的靈力席捲而出,神威瀰漫,狂風浩蕩!
“哎呦,夠猛啊!”木森嘴角一撇。繼而他的長刀也散發出浩瀚的神威,有光芒乍破,明耀原野,“但我最不怕的就是猛!”
爲什麼?
因爲我有兄弟。
其實,很多時候,我們畏懼的不是刀山火海,而是身邊沒有人陪伴的孤單。親人、兄弟、朋友,甚至一些陌生人,都會給予我們與世界對抗的能量,讓我們勇敢地走下去。
嗯,說了這麼多,就是想表達以多欺少的合理性。
“殺!”王簡落出拳,向着鬼巖轟去,整個天空忽然暗了下來,有大山虛影浮現,散發着無窮的霸道。
李懷若手持長劍,刺向鬼巖的胸口,所過之處,捲起翻天的氣浪,凌厲的氣息就像是颶風過境,恐怖至極。
而衛零的利箭則在空中拖出了一個肉眼可見的尾巴,青色的風刃盤旋在利箭周圍,把空氣寸寸割裂,讓人肌膚生痛。
冷南懷雲素手彈琴,有無盡的神光沖霄,漣漪四起,整個原野似乎都化成了被風吹皺的湖面,道盡繾綣,卻滿懷殺意。
……
“雜碎,我們連金丹期都不怕,還會怕你這個半吊子?”木森豪邁一笑,整個人的氣勢再度提升,手中的長刀似乎要打碎星辰,割裂陰陽。
……
就在木森等人怒懟鬼巖的時候,趙明一行的臉色已經陰沉的快要滴出水來。媽個雞,本來打算好的英雄救英雄,竟然被截了胡。
好氣哦。
可再氣生活也得繼續,所以當有武者問趙明還要不要幫場的時候,趙明張口就是一陣大罵,“當然要幫!難道我們要從頭看到尾嗎?你以爲熊渠營一直沒有發現我們嗎?”
“等他們徹底結束戰鬥後,我們再衝上去,說什麼?說熊渠營果然天下無敵,我等佩服?說這樣的話,你們信不信他們敢直接動刀子?同爲人族,在他們和鬼族血拼的時候,我們竟然作壁上觀,這要是說出去,我連源城的臉還要不要?”
“你們告訴我還要不要?!”
……
趙明的咆哮就像是千軍擂鼓,萬馬奔騰。他現在已經氣到不想保持微笑,他覺得向熊渠營交換戰陣的事情很可能要黃。畢竟錦上添花的效果要遠遠差於雪中送炭。
這羣該死的傢伙!趙明把恨恨的目光投向木森一行,但很快他又自嘲一笑,麻吉,恨恨不起來啊。那支百人隊竟然穿着和熊渠營相差無幾的盔甲,要是說兩者沒有關係,鬼都不信哦。
總之,玩脫了!
“要。”
“要。”
……
幾道輕輕的聲音傳來,讓趙明急劇變幻的臉色再次改換,他臉色一僵,“要什麼要!給我殺!”
說完,他便奮勇當先,威猛無比的衝了出去,其手中的寶劍鋒芒呼嘯,震動整個空間,有瘋狂的殺意從虛空中奔涌而出。
“殺!”
見趙明衝了出去,連源城的武者盡皆腹議不已,明明是你要看熊渠營的水準好伐……不過同時,他們也刀劍出鞘,發出驚天的怒吼,向着戰場殺去。畢竟要是趙明出點事,他們不死也得脫層皮。
……
“大勢已去!”鬼巖拔出貫穿左臂的利箭,心生苦澀。在跟熊渠營交戰之前,他從來沒想到被他寄予厚望的百屠戰團新兵營會敗到這個程度。
哪個程度?
全軍覆滅的程度。
鬼巖現在已經接受敗亡的命運,因爲他知道,現在不管他做什麼,都無法阻止人族的摧枯拉朽。百屠戰團膽氣已喪,現在甚至連交手的勇氣都沒有,一心想着逃跑。可是,懦夫!難道我沒有告訴過你們,在戰場上逃得越快,死的越早嗎?
“桀桀……”鬼巖忽然笑了起來,像是想到了有趣的事情。
“笑什麼笑?難聽死了!”木森的長刀掀起無量的光芒,就像大海中的波濤洶涌澎湃,無窮無盡。對於這種將死之人,不,將死之鬼,木森的態度一項不太好。麻吉,最討厭那種臨死前還裝逼的人了。笑一笑就是慷慨就義,從容赴死。隨便說些什麼就是將死之人,其言也善。
啊呸!這是什麼邏輯?該死之人除了該死,再沒有其他屬性。慷慨、從容、善……這些詞彙從來都是對人,而不對事。這些詞彙並不會因爲死亡這件事而有所改變,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什麼樣的人終究就是什麼樣的人。那些大奸大惡之徒在臨死前就算在慷慨激昂,也改變不了他們‘渣’的本質。
所以,不要總是被一些高姿態所打動。高姿態誰都會做,但金玉內心卻不是誰都有。
……
對於木森的冷喝,鬼巖並沒有動怒,而是更加大聲地笑了起來,“桀桀……桀桀……”
當然,聲音是一如既往的難聽,就像夜梟啼鳴一樣。
鬼巖有他開心的理由,因爲他忽然想到和百屠戰團有齟齬的幾支百族戰團,這幾支百族戰團同樣派了新兵營來此。他很期待這幾支百族戰團能碰到熊渠營,那一定很好玩。
“懟死他!”見鬼巖笑起來沒完沒了,木森怒道。親,你難道不知道無端尬笑是很容易遭到羣毆的,往死裡打的那種羣毆。
我聽說過啊,但是我無所畏懼。
心存死志的鬼巖的確無所畏懼,他體內的靈力滾滾蕩蕩,從全身的毛孔中噴薄而出,仿若有霞光蒸騰,浩大的威壓彷彿可以焚天珠海、燃盡萬物。
“血食,一起死!”
見鬼巖臨死也要拉個墊背的,木森雙眸一瞪,手中原本就光芒澎湃的長刀猛然爆出到道道輕吟,“我人族,從來不懼拼命!”
狹路相逢勇者勝,每次上戰場木森都會默唸這句話。想要混吃等死,那就要不怕死。
就在木森和鬼巖即將碰撞上來的時候,一身殺氣的楊仁持矛衝上前來,“小森,我來!我要拿他的人頭祭奠死去的兄弟。”
木森心中一嘆,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就算是再精銳的隊伍,在戰場上也難免出現損傷,更何況是熊渠營這樣的新兵隊伍,能把仗打成這個樣子已經很不錯了。
但道理誰能明白,情緒卻難以剋制。木森對着楊仁點了點頭,“我幫你掠陣。”
“好。”
楊仁的長矛寒光閃爍,凍結空氣,他雙眼通紅,向着鬼巖襲殺而去,舉手投足間有一種莫大的威勢,令人不寒而慄。
“轟!”
楊仁的長矛和鬼巖的巨錘碰撞在一起,有滔天的氣浪席捲,巨大的聲音響徹乾坤。鬼巖雖然是半步金丹,但被木森、衛零一行磨成重傷後,竟然一時奈何不了築基期的楊仁,兩者的兵器在半空中相互碰撞僵持,蓬勃的氣機傾軋,攪碎虛空。
“熊渠營很強,比我之前見過的人族新兵營都強。”正在和楊仁對峙的鬼巖忽然開口道。
楊仁目光如電,看了鬼巖一眼,沒有說話。和一個鬼有什麼好說的,現在這種情況,唯死而已。
“死!”楊仁開口如雷,勢若萬鈞。
“你覺得你能殺死我嗎?”鬼巖似乎有些大徹大悟,又好像破罐子破摔。面對楊仁的怒吼,他依舊笑面如風。
神經病啊!楊仁很多吐他一口,但良好的修養還是讓他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