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一動不動，一絲生氣也沒有。
雙眼已經完全沒了焦距，只是還像死不瞑目地睜開着。
蘇亦的心痛得無法呼吸，痛不欲生地大叫道：“媽……”
媽媽不能死！媽媽不要死！
遠遠地有救護車的聲音傳來，蘇亦好你沒有聽到似的，緊緊地抱着楊淑芬。
她沒有哭，沒有流淚。
因爲太傷心，已經哭不出來了。
她嘴巴不停地着動着，說着：媽媽不要死，不要死，不要離開她……
媽媽變成植物人躺在病牀上那麼久都挺過來了，怎麼會死？怎麼會？
都怪她，都怪她！
如果不是爲了救她，媽媽怎麼會死？
一股強烈的自責充斥她整顆心，讓她只能傻乎乎地坐在地上，緊緊地抱着媽媽。
直到，耳旁突然傳來一道緊張的聲音……
“小亦！”
蘇亦的身體微微僵了僵，木訥地擡起頭。
“司大哥……”她還以爲是厲如風來了……
呵呵，他現在怎麼會來，怎麼可能會來？
“小亦……”司塵大步奔過來，停在她身旁，看着她懷裡的楊淑芬，蹲下身，觸了一下她的鼻息，微微一怔，“小亦……”
看着眼前女孩難過得連哭泣都不會了，他心疼地將她的身體摟入懷中。
感覺到一股溫暖的感覺，蘇亦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司、大哥……媽媽走了……嗚嗚嗚……”
每次出事，都是司塵第一個出現在她身邊，陪着她。
每一次都是。
救護人員來了，想將楊淑芬帶走，可蘇亦怎麼也不放人，因爲情緒太激動，她隱隱感覺自己肚子好痛。
她滿面痛苦地捂着肚子，咬着牙，不讓自己痛叫出聲。
可是，終是堅持不了多久，她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小亦……”
司塵的叫聲是蘇亦暈迷前最後的意識。
看着懷裡的女人，身上沾滿了鮮血，雙眼緊閉，一臉痛苦的模樣，司塵心裡自責極了。
如果他上午沒有聽她的話離開，她是不是就不會出這樣的事。
媽媽不在了，還是因爲她而死，這對她的衝擊該有多大啊。
“啊！”
司塵一拳砸到地上。
手指頓時破皮，溢出鮮血。
他卻不覺得疼，彷彿只有這樣，才能懲罰自己。
不知道過了多久。
蘇亦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醫院，還是之前那間病房。
頭好痛，背好痛。
腦子轉了個彎，突然想起她暈倒前的一幕，猛地坐起身。
“媽！”
“小亦，你醒了？”跟之前一樣，司塵守在病牀裡，一見她醒來，忙三兩步奔過來，摸了摸她的額頭，“還好，不燒了。再燒下去，孩子不知道還能不能保住……”
蘇亦原本傻傻地呆坐在牀上，聽他提起孩子，下意識地摸向自己肚子。
她擡頭，看了一眼窗外，黑乎乎地一片。
“現在什麼時候了？”一開口，噪音沙啞得好像發不出聲似的。
司塵坐到牀邊，回答道：“現在是晚上。你昏迷了一天一夜。”
蘇亦握緊了拳頭：“一天一夜？那我媽……”
她沒有問完，整個人都處於一種緊張之中。
司塵安靜了一下，說道：“伯母……已經去了。”
“媽……”一聽到這個答案，蘇亦瞬間陷入傷心之中，一聲“媽”叫得好似噪子破了似的。
她低下頭，雙手捧住自己的頭，一聲一聲地抽泣。
“小亦，你別激動。”司塵緊張地站起身，扶住她抓在自己頭髮的手，輕輕地將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開，不讓她傷害自己，“你要爲肚子裡的孩子着想。伯母是爲了保護你肚子裡的孩子，才……伯母現在不在了，可你還有孩子，更加要好好保重自己。”
司塵的話好像起到了作用，蘇亦抓着自己頭髮的手指緩緩地鬆開。
她擡頭，看向司塵，淚水早就模糊了雙眼。
“司大哥，是這樣嗎？我還有孩子，我還有孩子……我不是一無所有。”
蘇亦喃喃地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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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陷害她，她沒有爸爸。
姐姐做那麼多對不起她的事，她也沒有姐姐。
媽媽走了，她沒有媽媽了。
小辛生氣地離開不知道去了哪兒，她沒有弟弟陪在身邊。
她也沒有老公……那個男人本是她在這個世界最相信的人，可不管發生什麼大事，他都沒有陪在她身邊……
她現在只有孩子，只有他。
她一定不能讓他有事，一定不能。
如果連孩子都沒了，那她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麼勇氣活在這個世界上。
“司大哥，孩子會沒事的對嗎？”
“會的，他一定會沒事。別想太多，好好休息。”司塵安慰的摸摸她的頭，就像個體貼的大哥哥一樣。
看着眼前溫潤如玉的男人，蘇亦心中酸澀不已。
如果，這個時候陪在她身邊的人是她的老公厲如風，那該有多好。
她現在需要的是一個懷抱，一個可以讓她安心，可以治癒她心中傷痛的懷抱啊。
這些，並不是司塵這樣一個大哥哥可以給到的。
蘇亦抿着脣，不知道在想什麼，想了一會兒，緩緩地擡起頭，看向司塵。
她沒有哭，沒有流淚，可眼底卻流動着各種各樣令人一看就無經心疼的情緒……
層層疊疊的無助、痛苦，還有失落。
司塵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人同時流露出這麼多種情緒，在她身上所發生的一切，就算是一個男人，只怕也無法接受，更何況還是她這樣一個嬌弱的女人。
“別難過，我會陪着你。”他伸手，將她的身體攬入懷中，給她一個單純的擁抱，只是單純地想要給她生活下去的勇氣。
蘇亦輕吸了吸鼻子，低低地說：“司大塵，我想跟他離婚……”
不是肯定的做決定，也不是敘說一件事，而是帶着一絲徵求意見的語氣。
眼前的男人，一次又一次在危急時刻陪在自己身邊，他是值得她信任的。經歷過這麼多，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有勇氣，繼續跟厲如風走下去。
這種感覺大概就叫：哀莫大於心死吧。
“……”
司塵的身體微微僵了僵，撫着她背的手停了一下，又繼續不緊不慢地安撫她。
他沒有說話。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個時候，他好像沒有立場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