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是不是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事？
厲如風沒有想到，她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她就這麼直接地問了。
在她心裡其實對四年前的事也有所懷疑的吧。
“蘇亦，你能先告訴我四年前爲什麼假死離開嗎？”厲如風眉頭微蹙，問道。
這一直是他心裡的一個痛。
以爲她真死了時，心痛得恨不得跟着她去死。
看到活生生的她回來之後，裝作不認識自己的樣子，也是心痛得要命。
儘管現在他們相認了，而且因爲兒子的關係而一點一點走近，可他心裡還是有一個傷疤。
“假死？”蘇亦抿着脣，眉頭蹙了起來，聲音涼了幾分，“在你心裡是這樣認爲的嗎？認爲我是故意假死離開？”
他根本就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怎麼能這麼想自己。
聽出她的不高興，厲如風側了側身，扶住她的肩，認真地道：“蘇亦，今晚我們都不要生氣，心平氣和地說話好嗎？不管你對我有什麼誤會，或者我對你有什麼誤會，我們都開誠佈公地說清楚好嗎？”
蘇亦看着眼前認真的男人，燥動的情緒慢慢地平靜下來。
“好。”她看着他的眼睛，安靜了一會兒，說道，“我不是故意假死離開，而是真的出了車禍，差一點就死掉了。如果不是小辛帶我離開，可能我沒有死在車禍之中，也會傷心至死。”
那時候的她，以爲孩子沒了，丈夫沒了，什麼都沒了，怎麼還有勇氣活着？
從某種程度上說，如果沒有蘇子辛，只怕現在已經沒有她蘇亦這個人了。
厲如風握着她肩的手微微顫了顫，儘管知道她現在好好的，可一想到她說真的出車禍差一點死掉，心裡就有陣後怕。
“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出車禍？”
他話裡的重點已經不是追究她爲什麼假死離開，而變成了關心。
蘇亦心中微暖，可一想到自己爲什麼會出車禍，情緒還是激動起來。
“你問我？你難道不知道？你親手讓你的舊愛將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交給我的時候，怎麼就沒有想過我的心情？現在才關心，不嫌晚了麼？”
厲如風的身形顫了顫，握着她肩膀的手慢慢地垂了下去。
果然像他猜想的那樣，她是因爲太傷心太難過纔會出車禍。
是啊，她說得對，自己現在才關心，不嫌晚了麼？
足足晚了四年啊！
“蘇亦，對不起。”這句話，他欠了她四年。
蘇亦抿着脣，看着眼前一臉自責的男人，看了許久，才道：“厲如風，你覺得現在還說什麼對不起有用嗎？你知道的，我想要的並不是這個。”
她想要他一個解釋，怎麼就那麼難呢！
厲如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愣了好一會兒，才擡眸看向她。
他緩緩地拿出一隻手機，正是厲思憶錄音的那隻手機。
“什麼意思？”蘇亦不懂他這時候拿出兒子的手機做什麼，詫異地看着他。
厲如風點開一份錄音，已經聽過無數次的他，熟稔地直接快進滑到他想要給她聽的位置。
“安妮，四年前，你親自拿着他讓你轉交給我那份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並將你懷了他孩子的化驗單拿給我看的時候，我就已經對他死心了……”
蘇亦聽着錄音裡自己的聲音，微微怔住了。
“這個……”不是她跟安妮說的話嗎？怎麼會被兒子錄音了？
蘇亦詫異地看向厲如風，問道：“給我聽這個做什麼？”
這是她自己說的，就算他不給自己聽，她也清楚地記得自己說過什麼。
此時此刻，再聽一遍，只是加深自己的痛。
錄音裡自己說的話，無一不提醒自己，四年前的那一天，她到底經歷了什麼樣的痛。
蘇亦的面容冷了下來，慢慢地變得慘白。
感覺到她面色的變化，厲如風有些緊張地握住她的手，心急地道：“蘇亦，對不起。我從來不知道你經歷過這些。”
從來不知道她經歷過這些？
蘇亦呆了呆，才緩緩地擡起頭。
“你不知道？”她的聲音很輕，眉頭微蹙，彷彿不敢相信似的。
厲如風更加用力地握緊她的手，說道：“對，我一直都不知道四年前還發生過這樣的事，我只以爲是你到辦公室找我，意外看到我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所以纔給我打電話……”
當時他也是笨，明明就是一個陌生號碼打的電話，他怎麼也不知道查一下。
“你真的不知道？”蘇亦的眉頭擰得更緊，“難道不是你怕跟我面對面會難堪，讓安妮拿那份離婚協議書給我簽字？”
“不是！”厲如風很肯定地道，“我從來沒有讓安妮拿離婚協議書給你簽字。”
他怎麼可能值得這樣傷害她？她對他也太不信任了吧？
聽着男人肯定的聲音，蘇亦心裡“咚”地響了一下，一顆心驀地亂了。
她有些慌亂地盯着他，動了動脣，問道：“那孩子……”
“沒有孩子！我從來都只有你一個女人，怎麼可能跟別的女人有孩子？”厲如風的聲音沉了幾分，看着眼前的小女人時，目光裡多了一絲惱怒，“你就這麼不相信我嗎？單單憑安妮的一面之詞就輕信她的話？”
厲如風深吸了一口氣：“蘇亦，你真是一個大傻瓜！”
傻到讓他們白白地錯過了四年。
“沒有孩子……”蘇亦喃喃地重複着。
他說，從來都只有她一個女人，怎麼可能跟別的女人有孩子……
只有她一個……
看着男人眼中的認真，還有一絲惱怒，蘇亦很清楚地知道，他沒有說謊。
“呵呵……”她笑了，不知道是高興，還是自嘲，還是什麼……
自己竟然被安妮的三言兩語給苦苦地欺騙了四年。
安妮說，離婚協議書是厲如風讓她拿給她的，她就相信了。
安妮說，她懷了厲如風的孩子，她也相信了。
她怎麼好麼傻呢！
“蘇亦，你就是個大傻瓜！”蘇亦又哭又笑地大聲罵道，身體都忍不住輕顫起來。
厲如風看着這樣的她，頓時心疼不已，也顧不得生氣，握住她的肩，將她身體攬往懷中，低聲安慰道“好了，別哭了。現在這樣不是挺好嗎，都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