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自南沉思,許久纔給暖暖回答:也許我現在明白過來,他不是我想要的人吧……
暖暖那邊,再沒有了迴音。
她留了一條消息,強調了一下請暖暖給她找房子,之後就關機了恧。
一個小時後,晏暮青就回來了溲。
她沒想到他會這麼早回來,從美術館到家裡,開車都不止一個小時,難不成他是開着車玩嗎?到那立馬又開回來?
今天天氣不錯,他的車開進來的時候,她正靠在門廊的躺椅上曬太陽。
奇怪的是,他並沒有下車,車停在家門口,隔着她大約十來米的距離,他在車裡,她在車外。他點燃一支雪茄,就這麼透過車窗看着她。
她以爲他是怕她吸二手菸,所以纔在車裡抽完纔下來。
可是,她卻錯了,他抽完一根後還是在車裡坐着,隔着玻璃,她看不清他的眼神,只知道他看着她的方向,一直看着她的方向。
不習慣,也不喜歡這樣被他看着的感覺,她起身,往屋裡走。
他這才動了,快速從車裡下來,跟着她,當然,保持着距離。在接二連三想和她親暱的時候遭到拒絕,他終於也學會了剋制。
回到房間,她躺回了牀上,而他遠遠地坐着,靠在椅背上,還是那樣看着她。
她覺得他今天當真很奇怪。
“有事?”她忍不住問,是畫展出問題了嗎?不然他這麼早回來?
他仍然只是看着她,什麼也不說,一雙烏黑的眼睛沉得看不到底。
“畫展怎麼樣了?”她問。
他終於開口了,“萬事俱備。”
他從公文包裡拿出一疊報紙來給她。
她接過來一看,是日報,整張報紙的四分之一個版面,登的是她畫展的消息,有她的照片,生平介紹。而且,這一疊報紙至少是一個星期的量,每期都這樣霸佔了四分之一的版。
“你包這個版面包了多久?”她問。晏暮青的風格,就是財大氣粗,霸道橫行,從她去法院那次就可以知道,經過的每一個十字路口的大液晶屏廣告全是她的畫展,被他包了不知多久。
“一個月。”他說。
她就知道……
“不好嗎?”他問,目光裡還是她看不懂的深邃。
“好。”有什麼不好呢?
“南兒。”他看着她,忽然道,“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來了?”
“想起?”她不懂他爲什麼出此一問。
“嗯,就是你忘記了的那部分,是不是你想起來了?”
許自南搖頭,“沒有。”
他點點頭,而後又沒說話了。
“我困了。”許自南冷冷地說了句,翻身,閉上了眼睛。
之後晏暮青再怎樣,她便不得而知,所以,她也沒有看見,她睡了多久,晏暮青就在旁邊看了她多久。
後來,她醒了,下樓吃東西,小麥來找晏暮青談畫展和畫廊的事,他纔去了書房。
許自南懷孕後,畫展和畫廊一直都是小麥在做跑腿的事,他不懂畫,只能這頭聽晏暮青的,那頭請了專業人士具體操作,這段時間也忙得腳不沾地。
現在,畫展終於在即,他也鬆了口氣。
把工作彙報完以後,晏暮青並沒有讓小麥走。
小麥不知還有什麼事,眼看晏暮青臉色陰沉,也不敢輕舉妄動、亂問,只傻傻地站着。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晏暮青果然有話要問他,“小麥,你跟我多久了?”
小麥怔了一下,“快八年了。”
晏暮青點頭,“那還……真是爲難你了。”
“什……麼意思?晏先生?”小麥怔住了。
晏暮青目光深沉,良久,“小麥,我的性格,是不是屬於很難相處的那種?或者說,很讓人……討厭?”
小麥不知道老闆爲何會出此一問,倉惶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結結巴巴地說,“還……還好了
……”這倒是真話,他一個打工的,從沒想過要跟老闆怎麼相處,反正唯命是從就行了,所以,倒也沒覺得有什麼難。
晏暮青聽了,也沒再說什麼,小麥覺得今天的氣氛很是詭異,終於大着膽子問了句,“晏先生,還有別的事嗎?”
晏暮青搖頭,示意他可以走了。
許自南吃完飯以後,晏暮青才下樓來。
之前陰沉的臉在看見她的時候展露出點點微笑,問她,“吃了什麼?”
許自南覺得這個話題也挺無聊的,每天問的就是這麼些問題,吃了什麼?吐嗎?吃飽了嗎?
她指指桌上,有什麼自然就吃了什麼,有什麼可問的?
晏暮青又道,“今天馮嬸好像買了草莓,草莓是反季節的水果,少吃一點。”
“嗯。”她冷淡地說。
話題終結,他想了會兒又道,“明天要去醫院檢查,檢查完如果你精神好的話我們就去逛街玩玩,嗯,你可以吃你想吃的。”
她毫無興趣,“算了吧。”
“我說認真的,無論什麼,你想吃就去吃,偶爾吃一次也沒關係。”他說。
許自南覺得好笑了,想起從前撒着嬌求他帶她去吃東西的情形,那樣的時候,再也不會有了吧,什麼該吃,什麼不該吃,她自己清楚,也許有一天,她會帶着恩恩去吃,可那也是他們兩母女的事了。
想到小恩恩長大以後,自己牽着她的手,跟她一起去吃垃圾食品的情形,就覺得格外溫馨,那樣的畫面是不是像閨蜜?她的目光和臉色頓時柔和起來,脣角還溢出笑容。
她的這個變化被他看見了,以爲她很滿意這樣的安排,神色也是一鬆,“那我們明天早點起,早點結束檢查。上次你就說想去逛母嬰店的,這次我陪你,補上。”
她憧憬中的美妙畫面被他打斷,臉色瞬間耷拉了下來,“不想去,沒興趣。”
晏暮青原本輕鬆的神情也頓時凝固,“是沒興趣逛街?還是沒興趣去吃東西?”
“都沒興趣!你慢慢吃吧,少說話,別噎着!”她起身,慢慢上樓了。
晏暮青看着她的背影,手裡的湯匙緩緩放落,端坐在餐桌前,一動不動,彷彿入定了一般。
第二天還是起得挺早的,雖然天氣晴朗,許自南還是被晏暮青裹得嚴嚴實實,甚至戴上了大墨鏡。
許自南看着汽車後視鏡裡的裝扮,再看看跟着的一大羣保鏢,覺得如果沒這麼大陣勢,還沒人知道她是晏暮青老婆,這樣出行簡直就是告訴別人,來來來,這裡有大人物啊,快來關注啊……
不過,不管心情多麼陰霾,醫院檢查的過程卻足以讓所有的陰雲散盡。
醫生告訴他們,寶寶發育得很好。做B超的時候,B超師還喊晏暮青看,告訴他哪裡是頭,哪裡是眼睛。
許自南躺在B超牀上,看見的是晏暮青的神情,整張臉都泛着柔光,那份喜悅之情,自眼底深處流淌出來,讓這張好看的臉,煥發着前所未有的慈愛。
她看着,心底的酸意卻直往上冒。
原本是多麼完美的世界,爲何要去親手把這個世界打破?何必?何必?
彩超單打出來以後,許自南自己也看入了迷,晏暮青掩飾不住喜悅的心情,一時忘情,給她指着那張圖解說,解說完了還特得意地道,“我們小恩恩是個高個子,眼睛一定特別好看。”
這是恩恩的第一張照片,許自南拿在手裡,小心極了,心中也因爲那個還沒發育完全的小小身體而充滿溫柔,對於晏暮青自得之詞,同樣感到了驕傲,脣角的笑意,眼裡的溫柔止不住地外溢。
大約是醫院人太多的緣故,走在前方的小麥突然站住了腳步,許自南只顧着看B超圖,沒留意,一頭撞了上去。
人倒是沒撞到,她的手撞小麥背上了,B超圖也折了。
晏暮青頓時怒了,“怎麼搞的!?”
小麥驚魂未定,以爲撞到了許自南,忙認錯,“對不起,晏先生,我……一時沒留意。”